小喬且中路 作品

44. 第 44 章 六合一

    因是靠著弘文館, 那書本筆墨也只能是從讀書人手裡賺錢,所以那滿城書本種類冊數最齊全的,自然是要當屬這裡了。
 

    周梨這一段時間門時常來, 又僱了雲眾山他們那一等人在裡頭修葺房屋, 起先這些個店鋪掌櫃們瞧見他們那樣一夥人,個個都人高馬大,滿身的江湖草莽氣息,是怕得很的。
 

    但又架不住周梨是個禮數週全之人, 開工之時便挨家挨戶上門先打了招呼。
 

    都說那伸手不打笑臉人,大家都是講禮將節的文化人, 便也只好作罷。但也是做好了這些人高聲大氣說話, 或是醉酒罵髒的心理準備。
 

    反正只盼望著這些人喝了二兩酒,別鬧到自己的書齋裡來便是。
 

    卻沒想到,這轉眼過了許久, 雖偶爾見那些人從巷子裡出來, 走路也是帶著風,不過說話卻是低聲細語的,聽那嗓子就曉得是刻意壓低了。
 

    這些個掌櫃們一看,心裡反而有些無地自容, 以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然對於雲眾山他們這些個跑江湖的人, 也是轉變了改觀。
 

    如此一來, 見周梨也是親切了許多。
 

    眼下聽她要問書,又要七八歲的小姑娘看的,便有掌櫃的熱情推薦, 只遞了周梨一些帶著圖冊的本子,“小周掌櫃莫要小看這些個裡頭的圖畫,有這圖所在, 小姑娘看起來也有些意思,願意去學旁邊的字。”
 

    這倒是合了周梨的心意,當下便要了一套,挑了幾本字帖,一塊裝了。
 

    方去自己巷子裡頭。
 

    少不得是要路過安家門口的。
 

    她這一趟來弘文館,本就是有意探一探安家如今到底如何的。所以快走到安家門口之時,便也是將腳步放慢了些。
 

    只奈何安家屋子裡頭靜悄悄的,也沒個什麼動靜,連香附也沒聽出什麼。兩人不免是有些失望,便進了自家這裡的一處小院。
 

    今日一早那花木商便送來了不少早前周梨挑選好的翠竹芭蕉,文人雅客,最是少不得這兩樣東西,更何況這裡處處刷著白牆,這樣翠綠的植物只消往那白牆前面一種,便是一處好風景。
 

    又有些藤蘿爬山虎一類合適貼牆種的綠植,福貴的牡丹高雅的蕙蘭,也是一樣不少。反正她這院子房間門,是沒有哪一個風格相似。
 

    也正是這般,不可照著葫蘆畫瓢,佈置起來,倒是叫雲眾山他們吃了些苦力的。
 

    好在周梨時不時地送來圖紙,不然只憑著一張嘴指點,怕是腦子又給人繞壞了去。
 

    雲眾山的手如今已經大好,肩膀上輕鬆地扛著那兩米多高的粗壯芭蕉,見著周梨來了,順手放在地上,“今兒這綠植一種,有幾個房間門便能收拾出來,我瞧這些天也不錯,只叫他們都把窗戶打開,等透一透氣,要不了多久,便是可以住人了。”
 

    周梨聽了,自然是歡喜,畢竟掐著日子,那些到州府城中來備考的學子們也是快要到了。
 

    只隨著雲眾山裡裡外外轉了一回,見著那房間門也是歡喜,如今就差一些被褥桌布簾子了,這些活兒她是承包給了周秀珠的,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如今要開著窗戶透氣,這邊也還沒徹底完工,所以那些東西要最後才佈置上。
 

    又見已是有房屋收整了出來,便道“既是這樣,要找個像樣的畫師過來,早早將圖給繪上,送到牙行裡去。”
 

    雲眾山覺得這事兒也要抓緊,畢竟這作圖是個細緻的活兒。
 

    兩人正說著,忽然見那頭在廚房裡和廚娘夫妻倆說話的香附朝她找來,一面招手。
 

    周梨便曉得是有事找,與雲眾山道了兩句,方過去問香附,“怎了”
 

    香附拉著她,“安姑娘摸著牆根過來了。”
 

    周梨一聽,急忙朝著門外走去,“她是從來不邁出門檻一步的,也虧得這巷子裡沒堆許多東西,不然摔了可不好。”
 

    “可不是嘛,我叫她這會兒站著別動。”香附回著。
 

    兩人出了院子門,果然見那安嬌嬌扶著牆站在巷子裡,果然是一動不動的。直至聽到她二人的腳步聲,臉上才露出欣喜表情,急切地喚著“小周掌櫃,是你來了麼我這些天裡,日日盼著你過來,方才在院子裡,聽著像是你們的腳步,便趕緊摸出來,不想出來,你們已經走過了。”
 

    周梨見她要走來,快步先過去扶著她,“你有什麼事情麼你娘呢”縱然她爹在外頭找活兒,可她娘總歸在家裡的吧著怎放心她一個如花似玉的盲眼女兒出來
 

    安嬌嬌卻是要拉著她往家裡去,“我爹找了個在碼頭擺了個攤兒給人測字代筆寫信的活,我娘將家裡醃的鹹蛋拿出去賣了。”
 

    安先生願意放下面子去做這般他們讀書人眼中的下三濫,這點周梨早就曉得了,不過安夫人竟然上街賣了鹹鴨蛋,心裡到底是有些詫異的。
 

    扶著安嬌嬌一起進了她家門,到了桌前坐下,安嬌嬌便摸著桌上的茶桌要給她倒水。
 

    周梨先一步提起茶壺,“我自己來,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那姓賈的可有再過來為難你們”
 

    安嬌嬌搖著頭,“只要我爹不再去書館裡,旁的地方他自然是管不得了,只是”安嬌嬌說到這裡,到底覺得是自己連累了父母雙親,心中滿是愧疚,一時哽咽起來,眼淚連連,“怨我,若不是我,一家子收拾了包袱到了鄉下,哪裡難為我爹孃這樣為我吃苦受累。”
 

    周梨也不知如何勸慰,只是見她哭得難過,“生病也非你所願,更何況你爹孃不願意回去,也是想著這城裡路子廣,沒準能早些治好你的眼睛。”
 

    “正是這樣,我才覺得害了他們二老。偏我又瞎了這一雙眼睛,什麼都做不得。”她這幾日裡,聽父親說了小周掌櫃的很多事情,她是那樣羨慕,心想自己若是不瞎了眼睛,便是做得不如小周掌櫃這樣好,也不似小周掌櫃這樣出息聰明,但也能為這個家盡一點綿薄之力。
 

    “小周掌櫃,我曉得你隔壁僱了許多人,求你幫我問一聲,他們那些個髒衣裳,可否送來與我,要眼睛的活兒我是做不得,但這漿洗衣裳的事情,我卻是能做的,也不要他們許我多少錢,隨便給一些也可,我實在是不忍心叫我爹孃這樣為我勞累了。”
 

    她是可憐,拉著周梨的手央求。
 

    香附也有些憐惜她,可奈何雲眾山他們的髒衣裳,僱來做飯的廚娘已經給包了,凡事講個先來後到的,總不可能把這活兒強行給了安嬌嬌。
 

    “怕是不成,已是有人做了。”可憐歸可憐,但周梨還是實話告知了她。
 

    安嬌嬌聞言,不免是有些惋惜,但也不是那死纏難打之人,便沒再說什麼。只是求周梨,往日有這樣不要眼睛的活兒,萬萬要想著她。
 

    她又沒有什麼朝周梨道謝的,只能摸了自己用筍殼折的許多香包,用綵線竄在一起,好似風鈴一般,只是上頭沒有掛銅鈴罷了。
 

    不是值錢的玩意,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周梨是沒有辦法拒絕的,只能是收了,回頭想著找個地方掛著。
 

    告辭之時,見著她家那窗臺下面堆了不少五顏六色的顏料,便問“那是何人所用”
 

    安嬌嬌只解釋著“以前在鄉里,我爹便最是擅長畫那些個沒骨花卉,閒暇時候也是作幾幅鄉村畫卷,能換幾個錢。只不過這些年到了那清風書院裡,便不常動,這些天才將這些舊傢伙什都翻出來,興許整理一回,還能畫一些擺在他那攤上。”
 

    周梨正巧是要找人院子的圖,好方便早些拿到牙行裡去,叫客人挑選的。
 

    如今得知這安先生也是個會畫畫的,善良的她也是有心幫一把,便問道“家中可還有現成的畫若是有方便拿來與我觀摩一二”
 

    又與安嬌嬌解釋,自己正要訪一個會畫畫的,若是安先生果然是可靠之輩,自己也不用再另外找人,到時候畫完了,或多或少,這點潤筆費是要給的。
 

    安嬌嬌聽得這話,歡喜不已,只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屋子裡,翻找了一大疊出來遞給周梨,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這些都是,畫完的或是沒畫完的都有,小周掌櫃您仔細瞧。”
 

    然後便忐忑不安地等著。
 

    周梨一幅幅瞧,這安先生的手作雖不說是有什麼名家風範,但是多在細緻上,尤其是他所畫的那些個鄉屋圖,房前辛夷花開,屋後翠竹遮掩,一窗一戶,一貓一狗,都十分仔細,覺得倒是剛好符合自己的預想。
 

    既然要將房屋展現給客人,自然是要越細越好,卻又不要別人覺得繁複。
 

    反正一眼明瞭,但仔細看又樣樣都齊全。
 

    當下將畫卷都遞回去給安嬌嬌,“我瞧著他畫的這些圖,是十分中意的,只不過我還有事情,你父親若是回來,你同他說,若是願意,可到我家去尋我。”
 

    安嬌嬌當下喜極而涕,抱著那一堆畫也顧不得放下,只趕緊朝周梨福身道謝。
 

    一直給送到門口,確認周梨她們確實是走遠了,這才將門關了,然後滿心歡喜地將父親那一堆畫卷如獲至寶一般送回去。
 

    她便曉得這天無絕人之路,父親從小周掌櫃這手裡尋這個活計,雖非長久之計,但也免了上街風吹雨打的好。
 

    只歡歡喜喜等著安先生回來。
 

    而周梨這裡,也沒想到這誤打誤撞的,曉得了安先生會作畫,如今也省得她到處尋人奔波一回。
 

    這一陣子因為自己房屋裝潢的事情,沒有少麻煩正方臉,她也不好再叫他為自己這點事兒奔波,如今安排妥當。也直接回了家裡去,只將帶回來的畫冊子都給了若素,又叮囑她好生練字帖,不可偷懶。
 

    方說了會兒話,杜屏兒又來喊她,原來是周秀珠今兒去布坊裡頭,沒找著她要的那煙青色的帳子,尋了另外一種晨光霧一樣的,也薄得很。
 

    因為曉得周梨是沒時間門去布坊看,便給拿了一些回來,喊她過去瞧。
 

    周梨一看,好一堆晨光霧紗,堆在那桌上還真的像極了那早上穿透朝雲的光,若隱若現,十分不真實。
 

    只歡喜地走過去抓在手裡摩挲著,也是軟綿綿的,便問“這是什麼料子做的,瞧著我是十分喜歡的,價格如何”
 

    周秀珠聽罷,笑了起來,“你喜歡便好,卻不曉得這原本是人家想要仿著做那外邦進貢的雲軟緞,做出來的殘次品,這東西做衣裳不合適太透了,做帳子又覺得不搭,一點不好出手,你若是覺得好,明日我去給便宜全都拿回來。”
 

    周梨喜歡得很,想著和一處小院子實在是搭,比自己預想的那天青色都要有詩意。
 

    何況這些讀書人,有幾個講究實用性的,他們都要看境意。
 

    因此當下也是點了頭,“那就勞煩姐姐了。”
 

    周秀珠難得抓住她,又挽著看了幾樣自己做出來的桌布或是圓凳墊子。
 

    周梨看了一回,只覺得有些花俏了幾分,還是要簡單大氣為上,周秀珠得了這話,“那感情好,這樣的花樣還費時間門,你既然要簡單,那就好辦了,我和屏兒這裡,很快便能給你做出來。”
 

    姐妹倆坐在一處,杜屏兒在一旁做著繡活,一頭聽她二人說起外頭的事情,那歲月一片靜好。
 

    不知不覺,外頭的夕陽便落到了城牆後頭,對面的街上,逐漸亮起了燈籠,杜屏兒也起身點了燈盞,外頭柳小八已經掛了燈籠,著手準備收拾著,將那頭的滷菜鋪子關門了。
 

    如今他不住在這裡,滷菜也算是好賣,餘留的時候很少,所以周梨都叫他早些關門回家去,免得叫他嬸嬸黃娘子懸望。
 

    只不過等他關了門,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不過漫天的星光,瞧來明天也多半是個好天氣。
 

    正要和周梨他們告辭離去,忽然只見那夜色一里急急忙忙跑來一個人,先抬頭看了一樣鋪子上方的週記兩字,然後將柳小八給拉住,“勞煩小哥,這裡可是小周掌櫃家裡”
 

    柳小八見他雖是個穿著長儒衫的讀書人,但也是有幾分防備之心的,“你是哪個,可是找她有何事”
 

    然在旁邊小鋪子裡的周梨卻已經聽了出來,是安先生的聲音,便從那櫃檯裡探出半個身子來,“原是安先生來了。”
 

    柳小八一聽,見是個熟人,便叫他進了鋪子門,將裡頭的燈點了,安排到滷菜鋪子旁邊重新修的小廳房裡,在一頭熱水煮茶。
 

    這來了個男賓訪客,他也不好就這樣丟下一屋子的女眷回家,自是要留下來。
 

    周梨也從周秀珠的小鋪子裡擠出來,只見安先生一臉的風塵僕僕,怕是回到家裡還沒來得及收拾,便趕過來了。
 

    正是這樣的,安先生這一日雖也給人書信幾封,測字的生意也做了個一兩單,但那點銀錢也堪堪夠一家三口吃飯,哪裡有多餘的銀錢給女兒看病抓藥
 

    所以回到家中,從女兒口中得知這個喜訊,自然是等不及,生怕周梨再遇到更好的,錯過了這一樁好差事。
 

    這差事就在自家隔壁畫畫,天天守著家裡他也安心,不然每日出去,想著妻兒在家,那心是一直懸著的。
 

    “實在是唐突打擾了。”他見周梨家這夥計原本要走,卻因自己被迫留了下來,也是十分不安心,頻頻朝他二人道歉。
 

    柳小八見著一個讀書人朝自己打躬,自然是萬分不自在的,連連擺手叫他莫要這般。
 

    周梨也只叫安先生安心坐下來,奉了茶過去,便直接開門見山道“先生既是才收攤便趕過來,怕是家中也在等著晚飯,我們也不閒聊了,便是長話短說。”
 

    安先生連連點頭,心裡萬分感激,這差事小周掌櫃沒想著找別人。
 

    周梨只將自己的意思都給他一一道了,末了又問起他給人原本的作畫價錢。
 

    眼下安先生也不做什麼教書育人的先生,不用去給學生們以身作則,更何況還要靠這銀子生活,便也是實實在在和周梨說了銀錢之事。
 

    周梨聽了,這價格倒也中肯,以他的畫工,並沒有坑自己的銀子,便也是爽快應了,只與他說了交稿的時間門,當下又讓柳小八幫忙取來了筆墨紙硯,寫了合同不說,還請了對面賣酒的阿叔來做個見證的中間門人。
 

    待那合同拿到手裡,安先生一顆心才算是徹底放下來,連同他女兒安嬌嬌一般,也是不停朝周梨道謝。
 

    周梨與柳小八送他到鋪子外頭,只道“我也不見得有空過去,明日我香附姐送菜到那頭,自然會同雲大哥他們說,你到時候直接過去便是,那頭收拾好的房屋是哪些,他們會指給你。”
 

    安先生又道謝了一回,這才腳步輕快地回家去了。
 

    柳小八見他走了,這才嘆著氣,“可見這讀書人也是要些氣運的,不然這書讀得再怎麼好,沒有這氣運,一樣是艱難討生活。”又覺得不知是那安先生一身讀書人風骨還是怎的,見他這樣穿著長儒衫為了一份活兒朝人點頭哈腰,就比尋常人都要心酸幾分。
 

    又見時辰不早,只和周梨告辭,打著一隻羊角燈籠,回家去了。
 

    也是周梨和安先生說話這會兒,周秀珠那邊也和杜屏兒把鋪子給關好了,三人一起回了後院裡,只等吃飯。
 

    若素只急忙拿了自己寫的字給周梨瞧,要她檢驗一二。
 

    安之也湊過來,只說自己也要學寫字,周梨只說好,過幾年他大了,也送他去書院裡讀書。
 

    可將安之歡喜得不行,又扯著他娘周秀珠說,“娘到時候給我縫一個最好看的書包。”
 

    那廂元氏只抬著湯進來,只忙喊著,“快些讓開,別給燙著了。”
 

    周梨幾人見了,只忙著起身去幫忙。
 

    一家人高高興興吃過了晚飯,又說了些閒時的趣事,竟是戌時二刻了,便都催著去睡覺。
 

    弘文館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安排好了,周梨也是得了兩三天的空閒,便又叫正方臉喊去看房子。
 

    只不過如今她手裡也沒什麼多餘閒錢了,還要留著一些在弘文館這頭備用,所以最終也沒有要了那房子。
 

    正方臉覺得有些可惜了,奈何自己也沒有那許多閒錢,芹娘那裡又要生孩子了,不然是真想給買了去。
 

    反正那一處房屋叫他心心念唸了好一陣子。
 

    轉眼這七月流火來了,街上多的是新鮮果子的,花樣又多,正好暑氣也大,元氏每日都要買許多,然後叫香附送去給雲眾山他們那邊一些。
 

    弘文館這邊,房屋也收整得差不多了,如今也就差周秀珠這邊的被褥帳子什麼。
 

    那掛帳子的事兒雲眾山他們是做得,可是這鋪床裝被褥,卻是將他們這些大漢子給攔住了。
 

    那安夫人見了,只帶著安嬌嬌過來幫忙。
 

    這些日子安先生時常過來這邊,一來二去的,一家子對這些個江湖大漢也熟絡起來,發現他們反而是更親切些,比那衣冠楚楚的賈寶明一類人要好許多。
 

    因此也是願意多接觸的。
 

    又加上週秀珠今日也把杜屏兒帶著過來了一起幫忙,所以倒也沒有什麼可要避嫌的。
 

    反正男人在外頭,她們女眷便在裡頭,互不打擾。
 

    周梨卻是沒有她們那樣講究,反正上京聽說女人出門拋頭露面的可不少,這凌王李晟做了新皇帝后,周梨覺得比從前好許多了。
 

    因此她也是在院子裡來來去去,哪裡不滿意的,也趁著雲眾山他們今日還在,只趕緊整改。
 

    安先生的畫也快要完成了,許多已經裝訂成了單獨的冊子,送去了牙行裡。
 

    等著下午些,處處都打理好,只等著客人來瞧房,雲眾山他們收拾著行李,與周梨這裡結了工錢,與之告辭回北城去。
 

    那頭早便有活兒等著,要出遠門一趟,因此和周梨也是站在巷子裡多說了一會兒話。
 

    與他們別了,周梨又叮囑著安先生快些將餘下的圖畫出來,“這一陣子來州府備考的學子們也是陸陸續續進城了,此處緊靠著弘文館,是他們的首選之地,先生就辛苦幾分了。”
 

    安先生那裡自然是應了,一點都不敢耽擱,當下回家便繼續畫。
 

    而周梨這裡將前後門窗都檢查好,畢竟這七八月份的天,那可是娃娃的臉,誰曉得幾時就會下雨。
 

    因此是看了門窗一回,才和香附要回去。
 

    不想剛出巷子就看到了正方臉領著兩個學子一同前來。
 

    想來這兩學子也是有些家底的,除去身後挑著行李的書童之外,還有一個僕從跟著。
 

    正方臉手裡是有這邊的鑰匙,不過在這裡見了周梨,自然是歡喜,“巧了,我這裡有一樁事情要和你說,憋在心裡好一陣子了,實在是沒得空。”
 

    然後只叫周梨等自己片刻,等領了這兩個學子進去瞧。
 

    他說完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懊惱地拍了一回自己寬大的正方腦門,“瞧我這兩日是忙糊塗了,你才是這裡的東家呢”
 

    然後一起領著兩個學子去開門。
 

    兩個學子想來也是沒料到周梨一個嬌俏小姑娘,竟是這裡的東家,頗為詫異。又因是讀書人,講究禮節,有些不好意思。
 

    周梨看在了眼裡,只朝正方臉道“你只管帶他們去看,我在隔壁安家這邊等著。”免得那倆學子不自在。
 

    房子是下了心思的,真金白銀花在上面,又處處嶄新,此處還十分寂靜,哪裡會叫人拒絕呢加上這兩個學子手裡也是寬裕的,便挑了一處小院落,當下兩人合租起來。
 

    不過他們倆那小院子,還有個多餘的房間門,既然他們全租了去,到時候周梨也是願意他們將多餘的房屋轉租。
 

    這點好處,叫兩人也是扭扭捏捏地朝周梨道了謝,當下過了手續合同,與正方臉去衙門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