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且中路 作品

39. 第 39 章 六合一

    周梨瞥見他露在外面的大半截手腕, 忍不住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果然長高了許多,這衣裳才穿了兩個月不到就小了, 早知道當初買大一些。回頭收起來,以後給安之穿, 還嶄新呢”
 

    說罷,想起姐姐那鋪子裡因為有人看到屏兒女紅好,也來這裡裁剪衣裳,所以周梨也從緞坊那裡管掌櫃批了些價格各不相同的料子回來, 以圖個方便,到時候人家要裁剪衣裳不用特意去緞坊跑一趟。便道“你去姐姐那裡,叫她給你量個尺寸, 我去給你裝些吃的,帶回去分給大家,耽誤不了你多久的時間。”
 

    白亦初見她說完就要走, 一把拽住, “不必了,我如今都在書院裡,進去了就換上院服,這衣裳也就是回來的時候穿那麼一會兒,著實不必浪費。”
 

    周梨有些詫異, “書院還有院服好看麼什麼色的”
 

    “有兩套,射御兩課一套, 是雲水藍的, 禮樂書數一套雲峰白,都有點像是道觀裡的袍子。”白亦初其實也沒見過幾個正經的道士,多見的都是街上那些個坑蒙拐騙的算命先生。
 

    周梨心中疑惑“你說書院又不要束脩, 還給你們衣裳穿,真真是管著這衣食住行了,只是靠什麼維持啊”
 

    這事兒起先白亦初也疑惑,後來問了顧少凌他們才曉得,書院在城外有些田產,租給了附近的村民,收些租子維持。
 

    不過這田產的位置卻不大好,正是在那清風書院附近。聽顧少凌他們說,清風書院一直都想將那些個田產據為己有,然後踏平改成他們書院的騎馬場。
 

    眾所皆知,清風書院在山上,於御射兩課,多有些不便,所以便將主意打到了武庚書院的田產上來。
 

    說起此事,已經將自己做那武庚書院一員的白亦初不由得有些憂心忡忡起來。
 

    周梨對於清風書院的印象本來就極其差勁,如今再聽白亦初說起此事,一時有些氣憤起來,“他們也是欺人太甚了,教出了那樣的學生,也好意思打旁人家的主意,實在是不要臉面了。”
 

    不過罵完,又覺得那樣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會要什麼臉面。也跟著白亦初擔心起來,“那雲長先生可是有對策”
 

    “有,明年兩家書院有一次大比,是前年就訂下來的,六藝都要過一過,三局兩勝。只不過我們書院裡加上我這個新生,總共才四個學生罷了,所以雲長先生幾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若是比不過他們清風書院,那些個田產,便要給清風書院。
 

    “這不是賭博麼”周梨瞪圓了眼睛,“哪個奇葩想出來的再說官府應允麼”
 

    白亦初苦笑,“說來只怕你也不信,這就是官府定的,早幾年前清風書院那邊便來找雲長先生好幾次,雲長先生自然不同意賣給他們,也不知是哪個卑劣之人,竟然想著走了這麼一條路子,耍起手段,讓衙門裡下了這樣一道文書。”
 

    周梨一時火冒三丈,“那,那雲長先生就這樣答應了這清風書院,也著實過份了。”
 

    “書院招收不到新的學生,雲長先生若是不答應,衙門當時就要將書院給關掉了。”所以只能答應,然後拖了這麼個幾年。
 

    這個也是白亦初迫切地想出成績的緣由,只要他考上了秀才,必然能替武庚書院宣傳一波,到時候興許能招收到一些學生。
 

    只要學生一多,像是個正常書院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而不是像現在,連個參賽的學生都湊不齊。
 

    白亦初說完這些,見周梨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不禁笑著安慰道“你也別惱,這不是明年的事麼還有一年,我們再努力努力,實在不行,累便累一些,一個人多參加兩樣,反正這氣勢不會輸。”
 

    周梨連連點頭,“到時候我們全家去給你們加油”只不過心裡頭將原來的知府大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如當時便是這公孫曜,一定不會這樣偏袒清風書院的。
 

    送走了白亦初,周梨難免是覺得無聊了許多。那日抱著安之在街上閒逛,見著那些個賣樹苗的,才想起他們在城外偏遠鄉下的那些個地,一時懊惱不已,竟然將這麼大的事情忘記了。
 

    不過轉而一想,這眼下也非那植樹的季節,等著入了冬,再找人幫忙種下便好。
 

    回了家裡,和元氏提了一回。
 

    一旁在用小烙鐵燒豬臉上那些雜毛的香附聽罷,只插了一句“那杜仲也不好,長得慢,最低也要個十五年才能剝皮換錢,不如改種漆樹,我瞧著原來我們那裡,有的七年就能割漆。”
 

    而且主要這地離得遠,一年到頭也難以去看一次,若是種上漆樹,誰敢去碰安全得很,都不怕樹苗叫人偷了去。
 

    周梨她們聽罷,又覺得不錯,“那等著過一陣子,我找人幫忙問一問,看看有沒有這漆樹的樹苗。”
 

    找的自然是正方臉,他們牙行裡,什麼都經手,不單是房屋地產,或是人口僱傭。反正五花八門,只要你能提出訴求,必然是能幫忙完成。
 

    不過眼下還早,而且這馬上就要七夕,緊接著又是中元節,周梨今日帶著安之出去,還見著街上好些地方都在已經在準備普度法會,有直接掛普度公畫像的,還有那塑了雕像的,可見天災死了這許多人,今年的祭祀大家都尤為上心。
 

    只是那普度公面目有些恐怖,安之膽子小可不愛看,她就帶著早早回來了。
 

    “可惜了,若是路途近一些,也能回去拜一拜你爹孃他們。”元氏有些惋惜,可這回老家的路不但遙遠,且還山路十八重,若是遇著了野獸山賊什麼的可如何是好
 

    周梨到沒有什麼這些個念鄉情節,比起祭拜爹孃這事兒,她更掛記的是那一個人在桐樹村生活的周天寶,只忍不住嘆了一聲, “不曉得周天寶如今過得怎樣”
 

    元氏卻問“那咱們可要在家中擺上祭祀臺”
 

    周梨想了想,街上多的是賣普度公畫像和孔明燈,香燭紙蠟的更不在少數,可見這個節日大家都重視得很。
 

    不但是衙門和廟裡組織了普度法會,連各家各戶都會設置祭祀臺。
 

    便道“也弄一個吧。”
 

    元氏得了她這話,自然是十一分盡心。不但如此,還專門做了白紙包,只叫周梨每個包面寫上逝者的名字,等到那七月十五鬼門關閉之前,一一點名燒給大家。
 

    周梨聽著元氏在耳邊唸叨著自己前後兩家已逝親人的名字,心裡後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要擺什麼祭祀臺,這不是給自己找事情做麼
 

    想找杜屏兒幫忙,偏杜屏兒也要寫自己杜家那頭,一樣也是忙不過來。
 

    若素是認得寫字,可歪歪扭扭的,元氏說這樣不行,到了底下,老先人們肯定認不出到底是誰的名字,沒準就為了歸屬權打起來了。
 

    這話引得大家鬨然大笑,周梨終是花了兩天的時間,將那白紙包給寫完,只是這事兒還沒完,還要給大家包上元寶紙錢。
 

    可是那摺好的元寶價格可不便宜,元氏就買了半成品回來給他們,大家只要一得閒便在院子裡折元寶。
 

    周梨一看這麼麻煩,“元姨,算了吧,再過幾個月,不是也要給燒寒衣,那衣箱裡什麼都是現成的,咱們何必現在麻煩”
 

    元氏做事的態度是十分認真的,如今這中元節她下定了決心,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叫祖上先人們心滿意足,也好保佑後輩子孫們。
 

    所以難得一次沒聽周梨的話。
 

    最終周梨抗議無效,在家裡又折了幾天的元寶。也正是如此,七夕那日都沒能出去放河燈,全家都圍坐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下摘元寶。
 

    “這天天日日折,我晚上做夢都還在折元寶。”周梨朝元氏吐槽著,只是見她手指飛快翻飛間,一個元寶就成功,嘴上則和香附月桂聊著閒話,似乎沒有把折元寶這事兒當回事。
 

    周梨的話顯然她也沒聽到。
 

    於是周梨只能轉頭同她姐姐周秀珠說,“明年可不能在這樣了,實在不行,咱們早早就把元寶買好,只要錯開了清明和中元兩節,這元寶沒貴多少。”
 

    周秀珠是十分贊成的,她繡鋪逐漸上了軌道,不說掙什麼大錢,但生意有一些,如今心裡還惦記著欠了人家的一條褲子兩件衣裳,還有幾個花樣沒繡出來。
 

    若是不折元寶,最起碼這些個時間裡,是能做一些出來的。
 

    大家雖是圍坐在一起,但是各說各的,那柳小八也自己拿錢買了些回來,也要請周梨幫他寫名字。
 

    不過他叔嬸是死是活,又不知曉,於是便只寫了他爺奶和爹孃的。
 

    外祖家那頭說來慚愧,他娘走得早,沒怎麼來往,具體叫什麼名字他也不曉得,索性就不給燒,免得到時候叫孤魂野鬼搶了去。
 

    周梨一聽沒幾個名字,也就答應了。
 

    柳小八忙去那書房裡拿筆墨。
 

    周梨這書房,如今總算是用上了,自打買了那鍾家的福滿酒樓,不但從裡挑了幾件好椅子與廳裡的桌子配上,還從那雅間裡挑選了兩張書桌椅子,書架如今雖然只有一個,還是她從那木匠手裡買回來的殘次品,不過重新上了漆,堆上幾本書,是有些樣子的。
 

    柳小八正拿了筆出來,卻覺得外面的街上好生熱鬧。不禁側頭朝著前面的鋪子看了過去,“這城裡的七夕,都這般熱鬧麼”只是覺得好像怎麼還聽到人哭了
 

    香附卻已經放下手裡的元寶紙,起身道“我去瞧一眼,好像不大對勁。”
 

    然後進了穿堂,隨後大家便聽到咚咚的上樓聲。
 

    不消片刻,香附便回來了,臉上表情複雜,說不得是慶幸還是惋惜,見大家都齊齊朝著自己望過來,“那七夕詩會上,聽說清風書院雙傑都來了,引來不少人去圍觀,那頭又臨著河,放河燈的這會兒也在那邊,橋便給踩塌了,淹了不少人。”
 

    聽說衙門已經派人去救了,只是前陣子沒少下雨,河水漲了許多,流得還有些汌急,不曉得能救得幾個回來
 

    周梨和杜屏兒莫元夕三人原本也打算去放河燈的,聽說每逢七夕之時,那河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荷花燈,美得仿若人間仙境。
 

    只是被元氏喊住折元寶,沒能去成。
 

    至於那七夕詩會,是衙門裡的教授訓導一起和清風書院舉辦的,舉辦之前,便已是聲勢浩大,好叫周梨懷疑,他們這衙門的教授和那清風書院是不是穿一條褲子的
 

    而這清風書院雙傑,周梨也是聽過的,一個乃是這蘆洲本地宋家的公子宋晚亭,聽說七歲便能詠詩,今年十五的年紀,已是有了秀才的身份。
 

    不過那宋家是什麼人家宋晚亭祖父原來在上京的時候,官至尚書郎,雖早就告老還鄉,再這蘆洲頤養天年,但他父親卻仍舊再朝,只不過是在外為官罷了。這樣的書香環境下,想要養出個棒槌來都難。
 

    另一傑林清羽,卻是莫元夕的老鄉,十方州人士,也非尋常百姓家的子弟,那林家於十方州,可是赫赫有名的第一富賈。
 

    聽聞這林清羽小時候後,家中便請了上十位的好先生。
 

    也是墨香書文薰陶出來的。
 

    不過這兩人被稱作清風雙傑,除去滿腹的才華之外,聽說最多的還是因為兩人風雅翩翩,英俊灑脫。
 

    大家聽得香附的話,哪裡還顧得上手裡的元寶,一個個滿臉駭然。
 

    “菩薩娘娘呀,這是好大的冤孽,好端端去一趟門,命兒都給丟了去,不曉得逃哭瞎多少父母雙親的眼睛。”元氏聽不得這樣的話,一時難免是可憐起了這些喪命之人。
 

    又看朝周梨幾個,“多虧祖上先人保佑,你們三今兒沒能出去,不然都在那河邊,若是真有個萬一,這一屋子的人豈不是都要哭死了。”
 

    周梨也有些後怕,畢竟這意外說來就來了,一點預兆都沒有。今兒那不管是去看清風雙傑,還是去河邊放花燈的,哪個不是高高興興歡歡喜喜去,哪裡曉得會遇到這喪命的事
 

    她看了看手裡的元寶,默默地動了動手指,“萬幸了。”一面朝香附問“要不,香附姐你再上街打聽打聽,看看救起來了多少人”也不知自家能幫些什麼。
 

    香附正有這個意思,當下得了她的話,只直接從前面鋪子的小門裡出去。
 

    街上一直維持著一種奇怪的熱鬧,說奇怪,只因這熱鬧裡沒有一分歡喜,多的是哭喊唉聲。
 

    大家因這事兒,情緒都不大好,等了好一陣子,香附才從外回來。瞧她那臉色,周梨便曉得,怕是打撈上來的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香附先是嘆了一聲,在自己的小凳子上坐下,又重新拿起元寶紙,“那月牙橋上好幾百個人,過半都掉進河裡了,附近河面的船都全部過來救人了,如今聽說打撈了百來人,沒能醒過來的卻已是過半,滿城的大夫都在那裡,也是束手無策。”
 

    大家聽完,沉默了好一陣子,周秀珠嘆了一句可憐,一頭又叮囑自己的一雙兒女,可不許到河邊去玩耍,過橋也要快快的,莫要再上頭流連,免得叫人給擠了掉河裡去。
 

    若素覺得她娘有些談蛇色變,安之倒是乖巧地點著頭。
 

    “咱們知府大人這從前的功績,如今因這事兒,怕是全白做了。”月桂忽然說了一句。她當初是叫知府大人帶人才給救起來的,不然早同她男人一般沒了命,所以這心裡考慮得更多的是,這事兒會不會牽連知府大人
 

    周梨可憐那些喪命的無辜人,但是聽得月桂的話,也有些擔心,“雖說這詩會是衙門裡的教授和清風書院一起合夥辦的,可公孫大人終究是一州之主,這事兒不管他此前過問沒過問,都脫不了干係了。”
 

    得了周梨這話,月桂只將那清風書院罵了一回,還有那勞什子的清風雙傑,明明曉得今日那河邊人多,偏要跑來湊什麼熱鬧,白白害了這許多性命。
 

    大家也非那無情人,即便是不認識那些喪命者,可因枉死之人太多,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
 

    為此接下來幾日,情緒都有些低落。
 

    中元節又要到,一下死了這許多人,幾乎每日早上,都能聽到那街上有出喪的隊伍聲音路過。
 

    使得這城中的氣氛也低迷起來。
 

    聽人說,這會兒香火蠟燭都漲了價格,更別提說那壽材賣得多貴了。
 

    中元節那日,白亦初才從書院裡回來,也是早曉得了這事兒,與周梨感慨了一回,便叮囑起她,“我不在,你們也少去這種人多的地方,這次的事情,實在嚇人,我聽說那宋晚亭被這事兒嚇得不輕,著了夢魘,林清羽也回了十方州去。”
 

    周梨一開始,也覺得是清風書院的錯,這宋晚亭和林清羽的錯,可是後來又想,他們能有什麼錯他們又不知道要怪就怪舉辦這七夕詩會的大人們,那麼多地方偏要選在河邊。
 

    還有那橋又是誰人修葺的當時衙門的人又在作甚難道見到那許多人湧上橋去,不知道要攔住麼
 

    即便橋沒塌,難道就不怕發生踩踏事件麼
 

    “我曉得,出了這樣一樁事情,往後那熱鬧的地方,誰還敢往上湊啊。”她回著白亦初,發現從他側面看去,那鼻樑又高又挺的,第一時間反應,便是白亦初瘦了,忙伸手去摸他的手,果然只覺得全是骨頭哪裡有什麼肉。
 

    便急起來,“你是沒好好吃飯麼怎瘦了這許多”
 

    “一天三頓,每頓三大碗。我這是拔個兒了,正常的。”白亦初笑著解釋,發現自己一抬手就能薅周梨的頭髮,不禁也疑惑起來,“倒是你,怎麼不見長個兒”他瞧見莫元夕,都好像高了些。
 

    周梨卻是不急,“我姐說正常的,她也是快及笄了才忽然長個頭。”今年自己才十三呢著急什麼。
 

    更何況現在這樣好,人家都拿自己做小孩子,進進出出沒人閒話,叫元姨少操心。
 

    白亦初學業越來越重,回來也就半天的功夫,所以幾乎都和周梨在一起說話。
 

    香附月桂見了,同元氏說道“這小郎君果然是個實心實意的,每次回來都同姑娘一起說話,瞧他們那樣子,說說笑笑的,可不就是說書先生嘴裡講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嘛。”
 

    元氏一直以來,最為擔心便是白亦初讀書後,會不會開始嫌棄起阿梨來,不過如今見著光景,怕是自己多想了。
 

    也往那頭的銀杏樹下看了一眼,見兩人坐在那樹下打打鬧鬧,不禁是滿目的笑意,“可不是嘛,他倆也算是一起長大,同甘共苦的了。”
 

    可惜白亦初回來的時間太少了,也不曉得那書院裡怎麼想的,難道不像鄉下那般,放長假麼
 

    卻不曉得,那武庚書院裡除了白亦初,其他三個學生都是常住在裡面的,尤其是那小獅子,更是雲長先生一手養大的。
 

    所以那書院裡,自然是沒有放假一說。反正放不放假的,都在那書院裡,所以也是照常上課。
 

    更何況白亦初今年秀才即便是有那麼點希望,但他覺得既然是要考,那就要考個好些的。
 

    所以為了明年能衝擊那榜首,也是打算埋頭苦學。
 

    這讓元氏一度以為,他變得這樣削瘦,都是因為總挑燈苦讀的緣故,所以白亦初走的時候,再三交代要他早些休息,多吃飯。
 

    白亦初也並不覺得厭煩,只是想到元氏也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才這樣交代。
 

    他出了鋪子門,揹著周梨和元氏他們給準備的東西,還要去替書院裡的同窗們帶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所以在街上稍微耽擱了一回,等到北市的時候,夜幕已落,白天裡原本死氣沉沉的各種花樓,這會兒都燈火輝煌,陣陣清絲竹之樂不斷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熱鬧,但也吵鬧。
 

    他揹著身上好幾個包袱,手裡還拿滿了東西,快速地穿過了那一條條巷子,避開一個個嫖客,終於到了書院門口。
 

    這裡三個同窗早就迫不及待地早等著,他一進來就紛紛熟稔地去接他手裡的包袱。“怎來這樣晚”
 

    “還不是因為你們事多,一個要的在南市買,一個所要又只有那西市才有,我為了給你們買這點東西,整個城都跑遍了。”他語氣裡,略有幾分埋怨之氣。
 

    三人一聽,連忙好言道“別別,你的值日我們都包了,衣裳襪子也給你洗了,下次還得指望你幫忙帶呢”
 

    然後幾人嘰裡咕嚕湊在一起,說那雲長先生的不是,總管得這麼嚴實,不叫他們出去。
 

    也虧得有了白亦初這個本地的同窗,不然他們是要徹底與外隔絕了。
 

    只不過幾人才各自分了屬於自己的東西,這一轉頭便被嚇了一跳。
 

    雲長先生也不知何時來的,陰沉著一張臉,顯然大家說他的不是,都一句不漏給聽了進去。
 

    幾人一見,紛紛拔腿就朝四處跑去。
 

    白亦初卻被喚住了,“阿初,你留下來。”
 

    白亦初只能無奈停住腳步,顧少凌幾人只回頭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便都立即拔腿就跑了,半點多餘的留戀都沒有。
 

    可見,同窗友誼雖是有,但並不多。
 

    “先生。”白亦初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去,心想只怕先生要怪自己了。畢竟自己給他們帶的東西里,有幾樣好像有些不正經。
 

    不過雲長先生並未馬上追究他所擔心的事情,只示意他月下走一走。
 

    今晚是中元節,也是十五,那月亮圓圓的高懸在頭頂上,好似明鏡一般,灰白色的月光撒在每一個角落,使得那腳下的鵝卵石都清晰明瞭。
 

    白亦初走在雲長先生的身後,心裡七上八下的。倒是不擔心他問自己的功課,就怕問自己都給小獅子他們帶的什麼
 

    他正想著,忽然前面的雲長先生頓住了腳步,“今年院試,你可有什麼想法”他說著轉過頭來,月光雖明亮,但云長先生眼裡的期望更濃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