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 作品

第139章 一隻加更君

 楊登話剛說完,白淳先道:“這……這怎麼可能?”


 這是楊登給他開的藥方,舅爺又用不著這個,無緣無故喝這個做什麼。


 “楊兄,你沒弄錯?”白淳看向楊登,又試探問:“別是什麼其他的藥吧。”


 俞星臣暗暗瞥了他一眼,沒吱聲。


 楊登說完之後,也總算回味過來,被白淳一問,急忙道:“氣味兒上有點相似,要麼……是跟我那副方子差不多的補藥之類?”


 薛放在旁摸了摸下頜:“這到底是什麼藥,怎麼還能爭著喝。”


 說到“喝”,自己居然打了個酒嗝。


 白淳忙喝問丫鬟:“舅爺身邊還有誰伺候,可看準了?!”


 丫鬟畏畏縮縮:“之前少奶奶來坐過一會兒,立刻就走了。”


 此刻小梅挪了張太師椅,放在薛放身後。


 十七郎坐下,又對楊登俞星臣白淳三人道:“乏了,各位也不用客氣,都先坐吧,橫豎如今還沒定罪。”


 白淳跟楊登正欲落座,聽到最後一句,如坐針氈。俞星臣倒是面不改色。


 薛放又道:“方才說的什麼少奶奶?怎麼不見人?”


 正說著,卻先見一個身材比白淳要高大、容貌稍微相似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大哥……”才叫了白淳一聲,猛看見地上的屍首,整個人一激靈:“這、這是……”


 此人正是白淳的族弟,之前在外頭應酬,得到消息,急忙趕了回來。


 白淳慌忙制止了他,自己走向薛放:“小侯爺,拙荊先前受驚過度,如今正在房中,她一婦道人家,又跟她無關,還是不要再叫她拋頭露面了。”


 薛放皺眉:“什麼婦道人家,女人就不能犯案了?什麼勾結姦夫謀害親夫之類的事,不是婦道人家乾的還是你乾的?”


 白淳跟楊登都呆呆的,俞星臣聽著他那句“勾結姦夫謀害親夫”,卻不由地一揚眉。


 薛放好像有點酒力上湧,略略發暈,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告訴你,要犯案……是不用論婦道人家還是什麼狗屁男人的。他們同樣都會殺人,都是……囚攮的罪犯。”


 閉眼罵了這句,他一揮手:“把人帶來。”


 白淳暗暗叫苦,看薛放彷彿醉了,忙後退兩步拉了拉俞星臣:“俞兄你看他……你也是巡檢司的,好歹說句話。”


 俞星臣道:“我方才想說話,卻給他堵住了。還說我也是兇嫌,我再多說兩句,只怕立刻要針對我了。”


 白淳戰戰兢兢地:“我內人才受了驚嚇,哪裡見過這個場面……”


 俞星臣彷彿安撫,卻又似意味深長:“我看嫂夫人是個見過大場面的,不比那些男人差。白兄不必擔心。”


 他這邊安撫白淳,薛放又抬眸瞥了眼白淳的族弟白渝:“你先前說你在外頭,都有什麼人證,地點,幾時出去的。一一說來。”


 白渝正低著頭呆在旁邊,見他指自己,忙道:“回大人,今晚上是國子監的一位蘇博士相請,就在三條街外的醉香樓,是……卯時左右出去的,在座的有蘇博士還有兩位監生。”


 白淳在旁說道:“是是,是我叫他替我去應酬的。”


 薛放道:“你初來京城,倒也算是長袖善舞了,這麼快便能獨當一面。”


 白渝忙躬身:“不過是仗著哥哥的名頭,哥哥素日忙,應酬不暇,才叫我替他出面。”


 說到這裡,就聽見低低的哭泣聲,外頭,丫鬟扶著少奶奶萬蕊兒走了進來。


 萬蕊兒一眼看見地上的屍首,忍不住又悲從中來:“哥哥!”撲上前便哭了起來。


 薛放正合著眼眸彷彿假寐,聽見動靜,便垂眸看了眼。


 望見那女子撲在屍體上哭的死去活來,薛放道:“別哭了,吵得人頭疼。”


 正白淳也上前勸阻,萬蕊兒慢慢地止住了:“老爺。”她先望著白淳,淚眼盈盈:“哥哥怎麼就……”


 白淳急忙勸慰:“罷了,這也是天有不測風雲,你倒是別哭,只細想想,舅爺平日有沒有個什麼病症之類?突然間發作了就……”


 萬蕊兒皺眉,苦苦尋思片刻,忽然道:“倒也不曾見哥哥有什麼大症候,只是……他偶爾會、會叫嚷說什麼心口疼之類的,我曾經叫他去找個好大夫看看,他只是不肯……”說著又開始拭淚。


 白淳想起來:“是了,我今夜本想叫他來陪客,他也說不太舒服,所以我也沒有勉強。心口疼的話……”他轉頭看向楊登:“登老爺,心口疼不知是什麼症候?”


 楊登沉吟道:“這也不能一概論之,有好些症狀的,有時候是呼吸艱難,是氣管的毛病引發的,有時候是腸胃不消化引發的,還有的就是……心室出了毛病。”


 白淳問:“那這些,會不會導致人猝死呢?”


 楊登點頭:“嚴重些的都可以。”


 俞星臣在旁道:“那像是舅爺這樣都吐了血沫的,除了中毒外……能不能論定是哪種?”


 楊登皺眉:“如果說是腸胃的毛病,咳嗽帶血,也是有的,另外氣管要也出了問題,也有可能很快窒息,而導致血液倒流。”


 他說的倒是很明白,非但白淳,連仵作也連連點頭。


 他們三人說話的時候,萬蕊兒站在旁邊,時不時看向地上的萬鏽屍首,她彷彿在認真聽他們三人說話,但目光卻又瞥過旁邊的白渝,以及看向椅子上的薛放。


 十七郎靠在椅背上,已然是個物我兩忘睡著的樣子了,他本就生得好,這樣垂眸假寐,卻又在英武逼人之外透出幾分高貴慵懶。


 萬蕊兒的目光自他筆直高挺的鼻樑向下,慢慢掠過那頎長的身段,鑲銀革帶勒著勁瘦的腰身,長腿在椅子邊沿垂落,雙腿分開,腳尖向外,大馬金刀,霸氣十足。


 萬蕊兒一時竟不能移開目光,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液。


 就在這時,薛放微微睜眼,兩道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萬蕊兒。


 婦人以為他已經睡著,冷不防被他目光直視,她的渾身發涼,站立不穩,就好像心底的鬼祟都被掏了出來,無所遁形。


 卻就在此刻,外頭一個巡差前來稟告。


 小梅聽後,快步來到薛放身旁,附耳說了兩句話。


 都不知小梅說的是什麼,薛放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陡然站了起來,目光看向廳外。


 有那麼一瞬間,大家以為他會快步走出去,但奇怪的是,薛十七郎彷彿在猶豫什麼,極快的一瞬間,他只吩咐道:“放進來吧。”然後又慢慢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