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 作品

第138章 三更君

 楊登聽了楊儀的話,先差人往白府通報,自己在後騎馬前去。


 這會兒天正微微黑,幸而白淳的府邸距離楊府並不遠,只隔著兩條街,一刻多鐘便到了。


 恰好這兩日,白淳的家眷也正進了京,一家團聚,十分熱鬧。


 白淳的小嬌妻年紀只他一半不到,生得頗有姿色,這番上京,由白淳的一位族弟,以及她母家兄長相陪,焦山渡那邊的宅子只安排了幾個奴僕留守,其他的七八人也一併進京伺候。


 見楊登到來,白淳喜不自禁,說道:“我先前正跟俞兄說,今夜只他一個相陪,未免孤單,登老爺又來了,豈不是大家心有靈犀?”


 原來今夜,俞星臣竟也不請自來,大家在院內擺下酒席。


 楊登看見俞星臣,也自歡喜不盡,覺著自己果真是來對了。


 三人推杯換盞,一邊吃酒一邊說些閒話,自然避不過今日最沸沸揚揚的那件事。


 白淳就對楊登說道:“楊兄,我早就預言過今日,令愛自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的話如何?”


 楊登回想當初金陵相遇,只是笑著搖頭。


 俞星臣在旁打量:“世翁,聽說今日儀姑娘又往西外城去了,不知何故?”


 楊登見他聽說了,便道:“是為巡檢司一位老前輩、就是那位付逍付都尉看診的。”


 白淳驚訝道:“付逍?可是那個當年因為酒後打了監軍,被一罰到底清退出行伍的付如遠?”


 楊登點點頭:“就是此人了。”


 “他為何在西外城住?”


 俞星臣道:“這還用說麼?老將不得重用,自是凋敝潦倒。”


 白淳深為不忍,嘆道:“可惜,付如遠當年威名赫赫,本來至少會在兵部有一席之地,只因一次衝動,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感慨了一句,又忙問:“他是何病?”


 楊登道:“嗜酒之故,酒毒入骨。”


 白淳對於醫學雖是外行,聽見這“入骨”兩字,便知道非同等閒:“令愛可能醫治麼?”


 “也只是盡力而已。”楊登回答,他不是那種張揚的人,且在定局之前,自不便先大包大攬。


 白淳卻篤定道:“我料定令愛自有妙法。”


 楊登苦笑:“白兄,你也太高看小女了。”


 白淳嗤地笑了:“我高看了儀姑娘?那楊兄不如問問俞兄,他是否也如我一般想法。別的不說,就說御史趙家這件事,就足以名震京城了。”


 俞星臣道:“理雖如此,但白兄也不要總是掛在嘴上,要知道名頭太盛,未必是好事。何況……儀姑娘畢竟是個女子,這般赫赫揚揚,難保怎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楊登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白淳卻嘖了聲:“掃興,你這般理智冷靜之人,最會掃人的興。”


 正在此刻,只聞一陣香風飄來,原來是白淳的嬌妻萬蕊兒帶了兩個丫頭上來,添酒加菜,又囑咐白淳:“老爺待會兒還要喝藥,別忘了楊太醫的叮囑,酒先欠著些。”


 白淳笑道:“忘不了,我只用茶敬他兩位。”


 萬蕊兒又笑吟吟地目視俞星臣,道:“聽說我們老爺在京內立足,宅邸下人等等,都多虧了俞大人相助,感激之至,我們老爺不能飲酒,我便敬俞大人一杯。”


 俞星臣微微一笑:“不敢,白兄是我故交,為他盡點心力乃是應當的。”


 萬蕊兒自斟滿了一杯,向著俞星臣舉了舉:“我自幹了,俞大人自便。”她說話間一飲而盡,又笑盈盈地看著俞星臣。


 白淳在旁笑道:“好!娘子真是豪氣,”又看俞星臣:“俞兄,不知你可也能如此痛快?”


 俞星臣道:“我不勝酒力,只喝一口,請嫂夫人見諒。”他舉起杯子,袖子遮住,悄無聲息潑出些許在袖口,而後放下酒盞。


 萬蕊兒瞟他一眼,又春風滿面地看向楊登:“登老爺,也要多謝你為我們老爺診脈,妾身實在也不勝感激。”


 她又倒了一杯:“既然俞大人不領情,這杯不知登老爺可肯飲否。”


 楊登沒見過這種場面,更料不到白淳的妻室如此年輕且手腕了得,他頗有點尷尬。


 看白淳,白大人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而俞星臣則笑微微地,好似一隻袖手旁觀的狐狸。


 楊登只得稍稍欠身:“不敢不敢,我只能勉強陪飲半杯而已。”


 萬蕊兒一口喝光,手在白淳肩頭頗為親暱的一搭:“妾身就不打擾老爺跟兩位大人雅興了。”屈了屈膝,帶著丫頭去了。


 楊登偷偷擦了擦鬢邊的汗。


 白淳卻笑道:“你們兩個的酒力,都比不上一個婦道人家。”


 俞星臣不動聲色,趁著白淳對楊登說話的功夫,把杯子裡絲毫沒動的酒往地上一潑,重新斟滿:“我們當然不敢跟嫂夫人相比。”


 楊登咳嗽了兩聲,不敢言語。


 於是又說些京內趣事,以及白淳最近有無新曲之類,正說的高興,丫鬟捧了藥碗前來:“老爺,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