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又 作品

第一百九十三章 西山莊

兩人面面相覷了那麼一會兒,原本歪在文昭明懷裡的遊慕橦一下子支稜起來:“不是,你真不知道啊?”

文昭明肯定的點頭:“我真不知道。”

相顧無言,兩人輪流迷茫:“但我剛回來說把這三年的賬理一下,報賬報上來城外莊子挺多的啊。”

——這話都說的委婉了。

就屬文昭明名下的,城外東西南北近一點小莊園各有一個,遠一點的那就不止一個了,不提還有遊慕橦成親時的嫁妝,且遊張氏私下裡還貼了三兩個莊子,遊慕橦當時處理賬本的時候還想著抽空把這些莊子全部轉一遍看看風景。

文昭明:“……”

文昭明:“………”

文昭明:“…………”

文昭明也是奇了,並且還很無辜:“這我真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道:“回去問一下文采,他肯定清楚。”

遊慕橦點頭:“是得問一下,我原以為就是你的莊子,但你都不知道,這不清不楚的,肯定要問清楚來源。”

文昭明點頭應是,兩人就這麼說著,路上聽見一陣鳥鳴,遊慕橦還興致勃勃表示等文喵喵以後長大了,要帶他過來掏鳥蛋。

文昭明:“……”

行叭,爬樹姑且也能鍛鍊身體開闊眼界,掏鳥蛋就掏鳥蛋了。

到了城西。

賞楓也不急於一時,兩人先去的莊子。好在城西這個莊子是文昭明清楚的——不然文昭明也不至於邀請遊慕橦過來這邊賞楓,且往年閒來無事也是有來過那麼一次的,怎麼說莊子的管事也認識……

打臉來的有些快。

一行馬車行至門口,也不見有人出來迎接。

按理來說都會提前通知一下,只不過遊慕橦想著近來秋天,正是農忙的時候,莊子上指不定忙著秋收,再加上也不是第一次過來,還得人帶領著如何,是故也就沒提前通知。

——但就算沒有通知,這都這會兒了,人都走到門口了,管事哪怕再忙也該知道他們過來,再怎麼樣也該出來見禮叭?

兩人在馬車上思考了那麼一下,沒思考出個所以然,遊慕橦想讓立冬過去瞅瞅情況,文昭明不動如山,攔了遊慕橦,老神在在坐在馬車裡,嘴角一挑,淡定道:“不忙,且等著。”

青年生的好,平日裡自帶了神秘加陰沉的特性,但很少在遊慕橦跟前表現出來,這會兒這麼冷冷一笑,那個特別的氣勢就撲面而來,遊慕橦驚奇的盯著他,禁不住直白的誇讚道:“你剛剛那樣真的超級帥!”

和遊慕橦生活的久了,這種程度的誇讚文昭明還是很容易理解的,本來心情不是特別美麗的,但聽了這話,一個沒忍住,耳朵就有點發熱。

咳。

主要是文昭明覺得自家小姑娘每次夸人的時候怪不矜持的,於是他裝模作樣移開視線,咳了一聲,不輕不重道:“怎麼說話呢。”

有特殊識別情緒技巧的遊慕橦才不理會文昭明的口是心非,就笑眯眯的撐著下巴看他,看的文昭明耳朵不覺越來越紅,最後只能無奈的伸手將遊慕橦的視線手動換了個方向。

兩人在馬車裡鬧了一會兒,莊子上的管事姍姍來遲。

管事是個中年男人,不到四十歲,身材胖瘦合宜,看起來像個文人,一過來就連忙告罪,戰戰兢兢說自己不知道大人前來,失禮了諸如此類的。

遊慕橦安分坐好,看文昭明一言不發的給管事施加壓力。

別說,因為遊慕橦沒怎麼見過文昭明生氣時的樣子,這猛的一瞅,感覺還挺新奇的,於是安靜圍觀起來。

文昭明朝堂上都攪風攪雨,更何況眼前一普通管事,很快的,中年管事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安靜之下,整個人開始瑟瑟發抖。

立冬和驚蟄跟個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馬車邊一動不動。

半晌,文昭明輕飄飄說了一句:“進吧。”

車伕看了眼管事,駕著馬車若無其事的從他身邊擦了過去。

馬車車輪滾動揚起的的灰塵撲了管事一臉,管事卻動也不敢動,仍舊低頭跪在原地。

——文昭明說進去,卻沒說讓他起,本來就心虛的管事一想到前幾年主家能止小兒夜啼的畫風,一時暗恨自己這三年沒能管住人。

馬車穿過庭院直奔大廳,遊慕橦遲疑的問道:“你怎麼突然這麼……”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蹦出來一個:“嚴厲?”

文昭明:“……”

文昭明差點兒被她逗笑。

雖然但是他今天確實“嚴厲”了一些。

要說原因的話:“這個管事不是什麼好人算理由嗎?”

遊慕橦一驚,下意識道:“那我們進來他的地盤豈不是很危險?我們就帶了立冬和驚蟄。”

竟是懷疑都不帶懷疑文昭明的話,直接以這個立場開始思考問題了。

文昭明實在沒忍住伸手捏了一下游慕橦軟乎乎的臉頰,笑著道:“不用擔心,暗地裡有人跟著的。”

遊慕橦鬆了一口氣,但好奇心又起來了:“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管事不是好人的?”

明明一路上也沒有見到什麼傳說中的護衛來彙報工作什麼的,大家都是從家裡一起過來的,文昭明你怎麼就神奇的知道了?

文昭明微微一笑,故弄玄虛說道:“原因有很多。”

正說著,馬車輕微一震,停了下來,外間侍女脆生生的聲音說道:“郎君,娘子,到內院了。”

於是文昭明捉住遊慕橦扯著自己衣袖的手,笑著道:“先下車,進去再說。”

遊慕橦恨恨:“……”

她就知道!

遂下車進房間。

一進去遊慕橦就迫不及待盯著文昭明:“快說!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不許轉移話題。”

文昭明被她眼巴巴的姿態逗得一樂,只好解釋道:“即便是未曾提前通知,管事也不該來的這樣遲,再加上那人來了之後眼神閃爍,肉眼可見十分心虛的樣子,我便詐了一詐,他果然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可見心中確實有鬼。”

文昭明說的一本正經,遊慕橦聽完有些迷茫,半晌,她沉思著問:“你有詐他嗎?”

而且什麼眼神閃爍的,他倆那會兒在馬車裡根本沒出去,也沒見他掀簾子往外瞅,文昭明怕不是透視眼?

她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

文昭明:“……”

青年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在遊慕橦疑惑的注視下終於破功,視線微微往旁邊飄了一下:“好叭,其實是路上的時候收到信號了,就是在還未進村那會兒的鳥鳴。”

遊慕橦回憶那麼一秒鐘,沒想起來,但她現在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個上面,她不可置信的盯著文昭明,發出震驚的疑問:“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會賣萌?!”

文昭明歪頭,表示賣萌什麼的,他才不知道呢。

遊慕橦真是信了他的邪。

兩人在房間裡鬧了一會兒,文昭明教了遊慕橦幾個特殊的信號識別技巧,正是中午,就有侍女過來問要不要傳膳。

遊慕橦想了想,琢磨這會兒不知道莊子裡會有什麼新鮮吃食,便讓人在院子裡置辦了。

莊子裡的人手並不少,往日裡基本上都是各幹各的,只偶爾東家來了才會忙活起來,這會兒難得東家來巡查,大家看起來激情都挺高漲的——可能除了管事——再加上兩人研究鳥鳴研究了不少時間,得到信號之後很快的,侍人們就在院子裡張羅好了。

遊慕橦換過去一瞅,這莊子裡的人不知道是很懂這些世家貴族們的喜好,還是和立冬對接過了,準備的午飯大體上看著和遊慕橦在家裡吃的不差什麼,只多了幾樣特別的。

一個是野味——見遊慕橦盯著看,一個圓圓臉的侍女笑眯眯上前解釋道:“娘子安,這是山上野生野長的野雞,肉質緊實,炮製好了好吃的哩。”

見遊慕橦一雙眼睛明亮又溫柔,這侍女不覺臉頰微紅,有些緊張,不覺多說了一些:“這野雞不僅好吃,羽毛也是漂亮的緊。”

遊慕橦知道野雞羽毛挺好看的,隱約記得家裡還有一簇插在花瓶裡當年裝飾的,而且她還有一件野雞毛的大氅,暖和不暖和的不提,好看是真的好看。

想著,她問道:“可有完整的羽毛,拿來我瞧瞧。”

侍女脆生生應了,便要出去拿,文昭明拉著遊慕橦坐下,投來不贊同的目光,說道:“先吃飯吧?一會兒冷了。”

雖說今日天氣尚可,到底也是秋天了。

遊慕橦一尋思也是,應了一聲:“那就吃完飯。”

那圓圓臉侍女也是有趣,人都走出去好一截了,聽見遊慕橦說話,直接又轉了回來,並又迅速地湊到了遊慕橦跟前,倒是將在場的其他人弄的一愣。

——沒見過這樣失禮的侍女。

在他們這樣的人家家裡做侍女,一個個練就的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走一步得考慮八百步的技能,像這種情況,一般的侍女就去將野雞羽毛拿來在角落裡候著了,哪怕主子吃完飯忘了這回事,也沒有說自己上去提醒的,不想這莊子裡侍女爭寵爭爭的明目張膽。

原本站在遊慕橦身邊的立冬因為這圓圓臉侍女往旁邊錯開了一步,面上倒是不見什麼不滿,只不過同樣是莊子裡的侍女,這場景卻被其他人看在了眼中。

遊慕橦將侍女看了一眼,鑑於她有特別的識別情緒的技巧,遊慕橦尋思這侍女可能只是單純地憨憨,也沒說什麼,就笑了一下,見主子沒生氣,旁邊其他人才鬆了一口氣,倒是這圓圓臉一無所覺的模樣,露出個挺喜慶的笑。

這才開始吃飯。

遊慕橦早就看見了放在籃子裡賣相極好的小包子,迫不及待夾了一個。

這包子做的小巧極了,拿在手裡沒有遊慕橦手指兩個指節大,皮卻薄的很,能看見裡面的綠色菜菜。

因著周圍侍女不少,遊慕橦也沒有豪放的一口吞掉而是斯文的咬了一小口,眼睛就是一亮,三兩口就幹掉了一個,問旁邊人:“這是什麼餡兒的。”

那圓圓臉侍女連忙回道:“這是薺菜素餡兒。”

她臉本來就圓圓的,表情又總是笑眯眯的,看著就非常討喜,遊慕橦饒有興致將人盯了一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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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也就是圓圓臉一臉激動的說了名字。

遊慕橦就笑了:“這可不是巧了。”

她身邊的侍女基本上都是按著節氣取的名字,這小丫頭也正巧合了節氣:“怎麼取這個名字?”

冬至說道:“我娘說我剛好是冬至那天生的,取了個巧兒就叫冬至了。”

遊慕橦點了點頭:“可見是真的有緣了——你可要跟著我?”

她問的平淡,圍觀群眾都驚呆了。

冬至激動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忙不迭跪下連聲道:“我願意!我願意的!”

遊慕橦:“……”

這場景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這才安然的吃完了午飯。

遊慕橦吃完飯有些犯困,本想著出去轉轉,實在困得不行,索性回頭眯了一會兒,文昭明見她睡著了,叮囑立冬在跟前守著,便轉頭去了大廳——讓人將冬至帶過去。

冬至有些惴惴的進了大廳。

今日陽光挺好,這會兒明亮的光線從門外撒進來,整個廳裡大部分都十分亮堂,只最裡面光線撒不進去,從外頭剛進去,視線對上那一片陰影,不知道怎麼的竟能讓人莫名生出涼意。

冬至猛的低下頭——娘子在跟前的時候尚不覺得,這會兒單看著郎君,真是嚇人的很。

文昭明在廳裡主位上坐了,用冰冷的將冬至盯了幾秒鐘,就輕飄飄道:“說吧。”

冬至“撲騰”一下就跪在了原地,頭埋的深深的不敢說話。

文昭明端著茶杯啜了一口,見冬至並不言語,直接就冷笑了一聲。

機靈如驚蟄,聽著主子略帶了不耐煩的冷冷笑聲,連忙上前一步,衝著冬至警告道:“這會兒不說,等你想說的時候了可就來不及了。”

冬至咬牙,腦子裡思緒轉了轉,“砰砰砰”狠狠磕了三個響頭,再抬頭時額頭都青了,她才深一口氣,一字一句說道:“求郎君救我妹妹!”

文昭明眼睛一眯。

冬至大抵是下定了決心,開了口之後就不再含糊,快速卻又條理清晰的將整件事情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