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2 舊事重提


    山下路邊。



    項洪家看著不太正常的陳二軍, 努力說服對方:“你一出現,誰還不知道是你在背後鬧騰?搶一個孤寡老太太的獨孫子, 哪個幫你。”



    “你先聽我的, 別急在這會兒。”



    “你必須今天就去!!”陳二軍偏執地要求,“我等了好一陣了,今天還是偷偷出門的, 別人想不到我身上。”



    項洪家問他:“生產隊少了人,大家還能不知道?”



    陳二軍:“我缺工好幾天了。”



    項洪家眼神閃避, 只想拖延著, 以賣慘的口吻道:“二軍哥, 你也知道……那個老太太厲害得很,精明得要死,我哪裡一下搞得定啊?”



    “你不是說了麼, 多氣氣她,回頭就死了。”陳二軍以輕描淡寫的話說著死人的事, “難道你是騙我的?”



    一激動,陳二軍又往前走了一步。手裡拿著項家的鐮刀, 往項洪山身上抵。



    項洪家嚇得後退:“我沒騙你啊!我只是想著明兒去。”



    “準備準備,更保險不是麼?”



    嚇得半死, 項洪家就是亂說的,只圖陳二軍別衝動。



    陳二軍可不吃這套:“等下你老婆孩子可要回來了。你有兩個兒子吧,十來歲呢。”



    項洪家怕了他了。



    他自己懶得很,所以該上工的日子也請假在家躺著,反正有人口糧,家裡老婆孩子都勤快。哪裡知道睡在家裡,還能遇到這麼個煞星。



    項洪家應道:“好好好,等下我就去。”



    聽到他應了, 陳二軍手裡的鐮刀才不再朝著他。



    項洪家吞嚥下一口口水,又道:“二軍哥,我去幫忙歸幫忙,你總得給我個保證吧?”



    總不能事他幹了,回頭陳二軍再給他全捅出去,那他怎麼辦。



    “你要什麼保證?”



    一會後,陳二軍印下血手印,給了項洪家想要的房、錢保證,出事就一塊玩完。



    講道理,要不是陳二軍上來就動刀,整個人瘋瘋癲癲的,項洪家可不會配合他。



    眼下拖延是不成了,項洪家被逼著出了門。



    想著東西,倒是也有點樂意。過幾年孩子大了,有房子才好結婚。



    ***



    陳家。



    張佩月在孫子懷裡,失控地落淚。



    面對孫子的問話,她根本也沒聽到,腦中都被衝動和極端的情緒佔據。



    時千看得擔心,湊到旁邊輕輕蹭蹭老太太的手。



    陳牛已經不再追問,手輕輕撫著老太太的背,幫助他奶平緩情緒。



    張佩月哭了好一會,才意識到手邊毛絨絨的觸感。



    她乾枯的手抬起來,在小牛的臉上摸著,撫摸向額心的紋路。



    時千看她有了反應,呼喚道:“哞哞——”



    時千有意識到,老太太最常撫摸的,就是他額心牽牛花一樣的紋路。



    或許這個紋路,能叫她想起什麼來,精神也就能支撐住了。



    張佩月慢慢止住淚,用力呼吸著。



    她從孫子陳牛懷裡抬起頭來,往日裡整齊的花白頭髮散亂,整個人顯得愈發老態。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只有那一雙通紅的眼眶最為顯眼,她緩慢且遲鈍地將目光轉向到一側。



    時千看到了老太太看過來的目光,又叫了兩聲。



    “哞哞、哞哞——”



    奶奶——



    不知不覺中,時千已經習慣了跟陳牛一樣喊奶奶。



    張佩月慢慢冷靜下來,她從懷裡取出一方洗得很薄的帕子,擦去臉上的淚與汗。



    老人失神的眼中,慢慢聚攏神采。



    陳牛也用手抹了一把臉,扶老太太起來:“奶奶,你先起來吧。”



    一直跪著,對於老人的腿腳也是重負。



    張佩月順從地依靠陳牛的力道,站起來。



    時千則回身,把張佩月坐的凳子咬住拖過來,讓老太太能夠緩一下,好坐下來。



    小牛跑動時,碰到地上的紅薯,就見那個紅薯滴溜溜地滾開。



    張佩月的目光順著那滾紅的紅意望了過去,手捏著溼了的帕子。



    時千看到了,把凳子拖過來後,又跑過去把紅薯搶救回來。



    等小黃牛把紅薯丟進木桶,聽到“噗通”一聲後,老太太變得喑啞的聲音響起來。



    “牽牛花,你過來。”



    “哞哞。”



    來了。



    時千小跑到張佩月面前。



    “你告訴奶奶,你看到的時候,那個陳二軍激動不激動?是不是很不對勁。”



    時千認真回想了一下,果斷點頭。



    第一眼看到的陳二軍就有些不對勁,後面更是威脅對方,以及一些聲音細節,都能體現出來——陳二軍當時情緒激動。



    “好。那他有沒有注意到你呢?”



    時千搖頭。



    雖然後來徐有光找他時喊出了聲,但時千刻意走了盲區,對方應該沒有發覺他靠近了。



    陌生男人出來時,徐愛剛在另一座山上,挺遠的。後面時千也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異常。



    陳牛問道:“他是不是又有點犯病了?”



    陳二軍有時候會有點不正常,大概是當初受了刺激。不過並不嚴重,體現出來就是行為失控、脾氣暴躁急切,沒到瘋傻的程度。



    張佩月點點頭,看向孫子:“你快去請支書,順路把老民兵隊長——你徐八爺爺夫妻兩請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們。”



    整個村子裡徐姓人不少,當初的事,清楚的眼下年紀都不小了。



    陳牛想,這是要告訴支書他們麼。



    又不放心老太太,他叮囑道:“奶,那你別亂動。我回來前別激動,好不好?”



    陳牛這時只能慶幸,家裡多了一“個人”。還是個懂事的,能夠看著老太太。



    時千則發現氣氛不對,認為老太太可能有了別的“主意”。



    因為他,一頭牛的證詞,是不可能當作證據的。



    而老太太還堅持把人叫來,估摸著是有別的成算,能夠直接操作的手段。



    沒看到具體情況、只聽到聲音的時千,也不知道陳二軍偏激到了什麼程度。畢竟他來這兒沒多久。



    他“哞哞”一聲,湊到一邊看住老太太,衝陳牛揚揚下巴,示意對方安心走。



    陳牛急又看到他奶點頭,才匆匆出了門。



    而張佩月摸摸小牛,想了一下,叮囑下一步:“牽牛花,等下我要把你關進牛棚裡。看到陳牛回來,你就裝作被刺激了,想要發脾氣的樣子,也喊出來。”



    時千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飛快轉動腦袋,琢磨老太太的用意。



    老太太這是讓他演被刺激到,或者被激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