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先祖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源稚生想。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橘政宗了。

 那時候的他和弟弟生活鹿取鎮,收養他們的是一戶山民。

 顯而易見養父並不喜歡他和弟弟,總在喝醉了酒之後抱怨給的撫養費不夠。

 源稚生非常早慧,從這句醉話中猜測他們兄弟是被託付給這個人家的,每年還要支付一筆撫養費。

 於是他一直很注意家中來來往往的人。

 尤其是山外來的,他想這些人中可能就有他的生父生母是來探望他和源稚女的。

 但酒鬼養父結交的人也都是酒鬼,沒有一個讓源稚生覺得像父母的,源稚生對那些人統統沒有好感。

 唯有一個例外,就是經常進山過週末的中年男人。

 他自稱橘政宗,喜歡山裡的空氣來這裡練瑜加。

 他總是穿著白色的麻布衣衫,衣衫上有太陽烤過的味道,對鎮子上的每個人都彬彬有禮。

 這就是源稚生對橘政宗最初的印象。

 不過現在想來,當時的一切大概都只是偽裝。

 不僅是當時,而是一直。

 從最開始的時候,橘政宗就為他們兄弟編織了一個完美的騙局。

 只要源稚生和源稚女沿著他安排的道路走下去,那麼最後等待他們的,必然是足夠盛大的死亡。

 

 源稚生站在井口,居高臨下,王的眼中滿是冷漠,王的權力毫不留情的碾壓這些膽敢謀逆的亂民。

 “真遺憾啊,我原本以為會有很多人來觀看這場精彩的演出。”王將他緩緩地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張曾令整個日本黑道噤若寒蟬的臉。

 橘政宗。

 赫爾左格戴上面具,又脫下面具,再戴上面具,再脫下面具。

 這一刻他是白麵的惡鬼,下一刻他是位高權重的老人,兩張迥然不同的臉上都帶著笑,面具上的公卿笑得含蓄微妙,橘政宗笑得洋洋自得。

 他本該笑得更委婉一些,但他實在是太開心了,笑起來掩不住那口白牙,就像是開口的石榴。

 他就是赫爾左格。

 源稚生沒有任何意外。

 他早就料到,或者說故事的發展本來就是這麼安排的。

 一切都在顧北的劇本中寫地清清楚楚。

 真是什麼都逃不過那傢伙的雙眼,就像是能夠看穿命運一樣。

 源稚生突然想起顧北說過的,屬於他的人生。

 虛假的天空與無法實現的正義,執掌的權力是自己賦予自己的囚籠。

 還真是貼切。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嗎?”源稚生問,“殺死神明,奪取力量,成為新的神,然後統治世界?就像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故事裡的反派一樣。”

 “但這就是真理!”赫爾左格張開雙臂,擁抱天空,“只有永恆不變的力量才是真理,至於統治世界這種事情只不過是力量地副產物而已,當你擁有了神的力量以後,其他人都會主動聚集起來,請求你的統治,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這樣,只有強者才有絕對的話語權。”

 “但這也無法掩蓋你只是貪圖力量的真相。”

 “是的陛下,這當然是真相,我也沒有掩蓋什麼,”赫爾左格神采奕奕,“戰爭、仇恨、貪婪,這些都是美好的東西,是世界發展的源動力,唯有在戰爭的面前,人類的聰明才智才能得到最大的發揮,所以說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戰爭史……不過這些道理對你來說也許太深奧了,我尊敬的陛下。”

 他從西裝內袋裡摸出銀色煙盒,從中抽出一根俄羅斯產的紙菸,在煙盒上慢悠悠地敲著,好讓菸絲更加緊實。

 赫爾左格叼上煙,點燃了深吸一口:“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陛下您打擾到我們的工作了。”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兩根木製的長板,然後輕輕敲擊。

 源稚生恍忽了下,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連言靈都停止了釋放。

 無法行動,無法說話,但是意識卻依舊存在。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被王權壓倒在地的勐鬼眾的成員再次爬了起來,投入了工作當中。

 這就是他用來控制繪梨衣和稚女的方法嗎?

 “我知道,那個可惡的異鄉人幫你們解決了我的一些佈置,但是有些東西,並非是簡單地重新連接起來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