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錦布衣 作品

一 紫衣衫 第三章 將士送將歸故鄉


南玄機面色陰沉如水,他並沒有去理會身旁哭泣不止的慕含煙,與南紅樓娘倆,亦沒有再次出聲斥責。

只是靜靜坐在輪椅上,一雙瞪大的眸子裡盛怒難平,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白龍城外的官道上響起,由遠及近。

就算是急雨如潑墨,淅瀝作響,也遮掩不了“踏踏”的清脆馬蹄聲。

白龍城所有人瞬間來了精神,全都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望向官道盡頭。

甚至站位稍稍靠後的人兒,為了得到更高的視野,不得不踮起腳尖。

就連之前痛哭流涕的南紅樓,也停止了哭泣,從母親懷中掙脫出來,一臉忐忑的望向馬蹄聲來源之處。

慕含煙更是輕輕抹去眼角殘留的淚水,稍稍整理儀態之後,方才舉目靜候。

很快,一匹通體血紅的神駒出現在了官道盡頭,以一種極其迅捷的速度向著白龍城飛奔而來。

由於馬兒奔跑的速度極快,猶如疾風過隙,因此,很多人並不能看清騎馬之人的模樣,只能看到一個全身皆白的身影,隨著馬兒一道風馳電掣般由遠而來。

不消片刻,駿馬就已經來到了眾人身前,這時人們才得以看清,馬背上坐著的是一名身著白衣、丰神俊秀的少年郎。

少年約摸十六七歲,生的端是俊秀,眉清目朗、面若冠玉,加之他的嘴角有意無意勾勒出一抹溫潤不羈的笑容,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尤其是對於那些閨中待嫁的花季年齡少女而言,他的形象容貌絕對有著致命的誘惑。

在少年身後,懸著一柄全體通紫的三尺青鋒。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當白龍城所有人看清楚來人的相貌之後,非但沒有稱讚少年俊逸出塵一表人才,反而在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鄙夷與嫌棄。

反倒是一臉忐忑的南紅樓,露出了一個歡快的笑容,轉身拉了拉身旁的母親的衣袖,驚喜說道:“孃親您快看,是二哥,二哥回來了。”

慕含煙憐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點頭小聲笑道:“是啊,蘇兒終於回來了!”

見到南若蘇回來,她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鼻子一酸,差一點沒忍住再次掉下眼淚。

不光是她,就連南玄機也是莫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因此,在場之人誰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

“籲!”

城門前,在馬兒奔騰至距離南玄機僅僅只剩下兩三米位置時,少年猛地一提韁繩,身下馬兒頓時發出一聲長嘶,驟然停下身形,前踢瞬間騰空而起,於半空中足足停頓了十幾秒時間之後,方才穩穩落地。

少年翻身下馬,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南玄機身前,指著他身後一眼不著邊際的人群,滿臉堆著笑問道:“爹,這是什麼情況?莫不是城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的神情說不出的阿諛奉承,整個人更是顯得拘謹不已,完全沒有了剛剛策馬飛奔時的那種豪情氣概,就連說話都特別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衝撞到南玄機,嫣然一副乖巧寶寶的模樣。

先前他騎馬飛奔而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這滿城人影,更是看到些許城中年輕一輩們個個身披縞素,故才有此一問。

“啪!”

南玄機不由分說直接一巴掌甩在少年臉上,瞬間將他整個人扇倒在地,少年英俊的右臉頰上,頓時浮現出五個清晰的手指印來。

緊接著,南玄機怒氣騰騰的吼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這兒跟老子裝蒜?”

南若蘇直接被父親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扇懵了,只覺得兩眼直冒金星。

但他還是強忍著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委屈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南玄機說道:“爹,我知道什麼呀?您老要是想教訓我,起碼先得給個理由吧?再說了這兒可是有這麼多人看著呢,能不能給兒子我留一點面子啊?”

“面子?”

南玄機怒極反笑,半俯著身子問道:“長這麼大,你知道面子是個什麼東西嗎?”

“再說了,老子想要收拾你,用得著理由嗎?”

態度極其強硬。

南若蘇揉了揉發燙的臉頰,站起身來諂媚笑道:“爹說的極是,老子收拾兒子天經地義。”

見他起身,南玄機頓時怒目而視,喝道:“給老子跪下!”

可憐南若蘇雙腿還未伸直,結果被他一聲大喝,直接兩腿一軟,“咚”的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膝蓋與地面接觸所帶來的衝擊力,疼的他直咧嘴,他卻絲毫不敢有任何不滿,聾拉著腦袋,甚至連抬頭看南玄機的勇氣都沒有了。

南紅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爹爹為何每次都對二哥如此嚴厲不公呢?她很是想不通。

雖然二哥向來都很調皮,老是做一些讓別人說三道四的事情惹爹爹不開心,可是他並沒有做出過什麼太過丟人的事情出來,即便是動不動就會收拾一些不長眼傢伙,那也是他們自己欠收拾而已。

儘管這些事情二哥向來都不會與爹爹解釋,但是她卻清楚的很,至少有好幾回她跟著二哥一起出去逛街,那些人嘲笑的話真的很傷人,很討打,就連她都有些聽不下去,更別說是二哥了。

她雖然年幼天真,但是自認為是非黑白還是分的清。

可就在她準備開口替南若蘇說情的時候,慕含煙卻悄悄拉了拉她的身子,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南紅樓只好怒氣衝衝地瞪了一眼父親南玄機,氣鼓鼓的站在一旁。

對於她的這些小動作,慕含煙自然全數看在了眼裡,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至於白龍城的其他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好不自在,一副見慣不慣的模樣。

別說是替南若蘇求情了,他們當中好多人雖然嘴上不說,心裡怕是巴不得南若蘇這個禍害,被南玄機一巴掌給拍死算了。

南玄機看著他這幅沒出息的窩囊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只好直了直脊樑,將自己的後背靠在輪椅上,順了順自己胸口的那一口悶氣之後,這才重新把目光轉向南若蘇,沉聲問道:“說,這些天你又上哪兒廝混去了?”

“我……”

南若蘇想了想之後,小聲說道:“孩兒去石角城那邊轉了一圈,不過爹您放心,孩兒這次真的沒有去廝混,您是知道的,石角城那邊的杏花酒最是聞名,孩兒這次是專程去為您採購了一些回來。”

“哦,對了,孩兒還順道看望了一下尤叔叔,他可是說非常想念爹您呢!”

“此話當真?”

聞言,南玄機神色一動,看向身前不遠處的馬匹,只見馬鞍上真的掛著兩個鼓鼓的酒囊。

先前他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一來是因為心有怒氣與他念,二來則是自從南若蘇出現之後,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而掛在馬鞍上的酒囊,正好被南若蘇擋在了身後。

經南若蘇如此一說,其他人頓時也注意到了他馬背上的酒囊,不光南玄機,他們所有人之前都一直沒有注意到酒囊的存在。

不過不同於南玄機的是,他們之所以沒有注意到酒囊的存在,是因為自從看清楚來人是南若蘇之後,他們大都懶得浪費眼神在他身上。

只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南若蘇這個禍害,居然會良心突然發現,做了一件盡孝道的人事,倒是令他們所有人大敢意外。

以致於一個個看向南若蘇的目光,充滿了驚訝與不解,就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奇一般,他們著實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南若蘇有如此改變,會不會這裡面隱藏著什麼陽謀。

也難怪他們會有如此想法,南若蘇臭名昭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已在所有人心目中根深蒂固。

誰會相信他會在突然間轉了性子?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南若蘇苦著臉陪笑道:“自然是真的,孩兒那敢欺騙您老人家啊?”

說著他偷偷瞄了一眼父親南玄機,見父親臉色依舊緊繃,又連忙解釋道:“您老要是不信,回頭可以寫封信問一問尤叔叔,他可為我作證。”

“信我必然是會寫的。”

南玄機斜睨了他一眼,說道:“你最好給老子說的是實話,不然老子定不饒你!”

“實話,實話,必須是實話!”

南若蘇連連陪笑。

“哼!”

南玄機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看到南玄機的態度,其他人頓時瞭然於胸,看來不光他們不信,就連南玄機本人也不相信南若蘇。

南若蘇整張臉都苦了,自己都已經據實交代了,為何父親一點反應都沒有呢?該不會他是想讓我一直跪在這裡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儘管平日裡沒少被父親收拾,也難免會有外人在場,但是那也沒有這麼多人啊,看今日這陣仗,怕是整個白龍城的人悉數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