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此話一出別說是正在觀看的觀眾們, 就連趙恆的母親郝女士都滿臉震驚,失聲驚呼道:


 “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的事情啊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趙恆撇撇嘴說道:“反正說出來了無非也就是開藥吃藥, 吃又吃不好他也沒對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我在欣姐的幫助下已經把他解決掉了,也可以算是自愈了。”


 他話裡蘊含的信息量太大,郝女士神情焦急反覆追問, 才知道全部內情。


 人格分裂後, 趙恆和他的第二人格僅僅知道彼此的存在。


 他從沒見過趙欣,也不知道這個幫助他良多的溫柔姐姐到底長什麼樣子。


 他們之間的交流主要靠日記本。


 每次趙恆恢復清醒,就會打開本子,上面是趙欣截然不同、更有力道的字體,記載了人格切換這段時間裡她做了什麼事情、見了什麼人、有什麼後續工作等等……事無鉅細。


 這種交流方式從趙恆八九歲開始,一直持續到高三畢業那年——也就是他的第三人格衍生出來的那一年。


 四年前趙恆還是一個高考在即的學生。


 因他的病情特殊, 學校裡的同學都知道他的情況, 有些不好學的、喜歡欺凌他人的同學會刻意模仿他切換人格後的樣子。


 再加上強大的考學壓力,讓趙恆身心狀況不是特別好, 經常失眠崩潰、人格切換頻繁。


 就在某一天晚上,趙恆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他看到自己的意識世界像一棟房子。


 這裡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每次他情緒崩潰陷入自我保護機制的時候, 就會來到這裡靜靜地呆上一段時間;


 這個期間接管他身體的人就是趙欣。


 夢裡的房子周圍冷氣森森, 他走到窗戶邊往裡面一看, 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有陌生人呆在他的‘房子’裡。


 他看到了一張有些眼熟卻全然想不起是誰的面孔。


 一個青年男人,國字臉高鼻樑,眼形和他自己的有點像, 並不是難看或可怖的外貌, 卻讓趙恆渾身發抖。


 大概只站了三五秒鐘, 窗戶裡的男人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猛然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剎那間趙恆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畫面,是充斥著暴力和扭曲的,那些畫面中的施暴者都有著這樣的一張臉。


 趙恆想起來了。


 這個在他身體裡腦子裡的男人,長著一張他生父的臉!


 他大腦宕機徹底懵了。


 為什麼自己會夢到那個男人?


 ''他要追上你了。’


 趙恆聽到了一道屬於女性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顫。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下意識地跟著聲音的主人、被驚懼驅動著跑了起來,女生的身形是纖細的頭髮很長、背對著他拉著他跑。


 他看不到她的臉,驚疑問道:‘欣、欣姐嗎?’


 忽然他聽到背後一聲喝:‘趙恆,你快點過來!’


 一回頭,趙恆就看到身後長著生父面孔的人在追他。


 那人衝他招著手,大喊著他的名字,神情很是激動。


 趙恆彷彿看到了許多年前已經擺脫的噩夢,又重新糾纏上了自己,他不停地逃亡著又被追逐著……


 當他終於驚醒之時,房間裡昏暗一片,只有窗戶外的幽幽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


 床上的少年大口喘著粗氣,被子下的身體冷汗津津把床單都打溼了。


 他覺得這個噩夢簡直是自己做過最可怖、最驚悚的。


 但他也第一次見到了‘趙欣’。


 雖然姐姐只有模糊的身影,臉還是霧濛濛的,他醒來後已經不記得了,慢慢平靜下來的趙恆又有些感動。


 哪怕在噩夢裡欣姐都在保護自己。


 趙恆一開始覺得自己只是壓力太大了,才會做這樣的夢,但第二天、第三天……接連不斷地做著同一個夢境、怎麼也擺脫不掉夢裡的生父時,他才意識到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他似乎分裂出了新的人格。


 而那個人格和他的生父如出一轍,追趕著自己,好像自己一旦被追上就會被抹殺掉。


 被折磨地睡不好覺的趙恆精神狀況日漸變差,甚至開始不敢睡覺。


 姐姐除了每天晚上帶著他躲避逃亡,也不再給他留下日記了。


 趙恆很擔心。


 他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一個施暴者,當年對柔弱的妻兒都能下毒手,肯定也不會對姐姐心慈手軟,他很擔心趙欣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於是他開始搜索,如何清理掉副人格。


 趙恆害怕那個男人佔據身體後,自己也會變成一個暴力犯。


 搜出來的結果不是很好,醫學上沒有明確消滅其他人格的方法,但不少人都表示,人格之間是可以互相‘殺戮’的。


 某天他實在疲憊,趴在桌子上淺眠一會兒,驚醒後發現日記本上終於留下了新的文字。


 姐姐的字體不再工整,似乎寫得很急:‘小恆,你身體有個入侵的怪物,你必須……’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筆觸斷了。


 趙恆很著急,他知道姐姐說的怪物肯定是新分裂出來的人格。


 她為什麼如此害怕,是否是那個男人在傷害她?那人最後會不會抓住自己、消滅自己,然後取代自己?


 趙恆被折磨地要瘋了,他終於鼓足了勇氣要剷除這個人格,他不願意做生父那樣的人。


 他在姐姐的幫助下,先是躲藏在房屋後面,在他們二人扭打爭執時,從後面狠狠把想象出來的刀子捅進了那個男人的後心。


 男人緩緩倒下時眼睛瞪大,嘴巴還在不停張著想說些什麼;


 他似乎格外震驚,也異常痛苦,眼中的感情有一瞬間震到了趙恆,讓他想湊近了去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身旁的趙欣笑了:‘你戰勝他了。’


 他點點頭,心裡那點剛生出來的悸動被打散了。


 最終那個男人什麼都沒說出來,就徹底消散。


 從那之後,趙恆就覺得身體裡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他知道那個人格徹底死了,消失了。


 其實這段經歷只有一個多星期,他一直都沒告訴母親,他知道母親很不願意提起生父,也怕說出來讓郝女士害怕;


 他更知道母親對自己的病情草木皆兵。


 若是讓她知道病情惡化了,她肯定不會讓自己去參加高考,要帶他反覆去就醫。


 趙恆不想被當成一個有問題的人,他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這也是為什麼當他得知,當年捅了父親的人是自己時,他雖然震撼但並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他已經在夢裡殺死過一次生父了。


 這是他每次捱打、看到母親被踢踏的時候,心裡都想做的事情。


 聽完兒子隱瞞的經歷後,郝女士已經淚流滿面,“我真是個失敗的媽媽。”


 趙恆皺眉道:“事情早就過去了,媽你別這麼說自己,這就是我為什麼都不想告訴你的原因。”


 這時做完法的黛西再次開口道:


 “我也感受到了,大概三四年前的時候,你身邊的氣息和你的行為就發生了改變。以前你偶爾像小山一樣是很有力量的,漸漸的你的氣息就變得有些弱,甚至還有冰冷……很像是某種不太健康的黑暗力量。”


 她皺著眉頭說:“抱歉我可能說得有些語無倫次,實在是你身上的力量太多變了。請讓我繼續感受一下。”


 “嗯……後來你應該是去了新的校園,身邊有很多年輕的、能量新的人,是非常健康有活力的環境,但是你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哦不對,你身邊有一個看不見的東西?!”


 黛西松開了趙恆的手,深吸一口氣後從包裡掏出了觀眾們熟悉的黑框鏡子和黑燭。


 她這面鏡子陪伴了她半季節目,從沒換過,是她最重要的法器。


 當她點燃了黑蠟燭、藉著燃燒的火光看向鏡面,她一邊用手指摩挲一邊說道:


 “它很像之前看到過的鬼魂,但是又不完全是,我能看到它出現在你的身邊,奇怪的是它身上給我的感覺和你本人非常相似……你們是一體的,難道你曾經有過雙胞胎兄弟嗎?不、不對……它對你的感情很複雜,扭曲的,讓我很不舒服。”


 黛西陸陸續續形容出自己在鏡子裡看到的畫面。


 眾人驚訝地發現,原先只有趙恆一個人能看到的‘趙欣’,被這位挪威女巫證實了它真的能從趙恆的身體裡出來,並且一直跟隨在趙恆的身邊。


 她在鏡子裡看到了‘趙欣’,卻分辨不出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黛西:“我明白了,一開始的時候它還沒有很強大,可是它跟在你身邊吸收了許多能量。為什麼呢……周圍的人們應該是看不到它的,為什麼還會源源不斷地提供恐懼和力量,難道這是個什麼邪神嗎?”


 “它在你身邊有很長時間了,後面我能感覺到它的氣息越來越強了……又在不久之前陡然變弱,然後、然後它開始吞噬起你的生機。”


 神情凝重的挪威女巫猛然吹滅了蠟燭,閉著眼睛在胸口畫符。


 她搖頭說道:“我只能看到了這裡,黑夜給我指引到此結束。”


 大劉真心實意道:“黛西選手已經看出非常多的東西了,很厲害。您覺得這個‘趙欣’是人格還是鬼魂呢?”


 黛西猶豫許久,沒有說出確切答案:“我不清楚,但我確定在鏡子中看到它的時候,它現在已經可以脫離趙恆、單獨出現在陽光下了。但現在它好像又變弱了……”


 大劉又問道:“那您覺得它對我們的求助者有危害性嗎?”


 “至少現在是有的。”


 黛西語氣堅定,“當下它的氣息給我一種很陰森的感覺,而且求助人之所以身體越來越差,也有它開始不加收斂自己的能量、擾亂了求助者身體平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