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豸 作品

第六百一十九章.文禍.


  ……

  ……

  “相公,你看看這本詩集。”

  進入書房之後,方茹就興沖沖的走到趙俊臣身邊,遞給了趙俊臣一本詩集。

  趙俊臣接過一看,面露驚色。

  這本詩集的封面上,端端正正的寫著《鶴溏詩集》四個大字。

  “鶴溏……”趙俊臣眉頭輕輕皺著,喃喃自語道:“鶴溏、鶴溏居士……這不是郭湯的別號嗎?這本詩集是郭湯的?”

  少傅郭湯的雅號乃是鶴溏居士,據說是因為他府中池塘邊養了一隻白鶴的緣故。

  另一邊,方茹則是連連點頭,神色間興奮依舊,一雙杏目閃閃發亮,說道:“這本詩集正是郭湯的作品,裡面收錄了郭湯的詩詞總計七十餘首。相公,我找府裡的幾位先生刻意看過了,這本詩集裡有好幾首詩詞大有問題,說是反詩也不為過。”

  說完,方茹就走到趙俊臣身邊,翻開了趙俊臣的手中詩集,指著其中幾句說道:“相公你看這首《春望》,裡面有一句‘帝王待士誠’,這完全是毫無遮掩的譏諷當今陛下啊。”

  趙俊臣的文學素養非常一般,也從來都不擅長咬文嚼字、引經據典,聽到方茹的表訴之後,心中不由疑惑,問道:“這詩句有什麼問題?”

  方茹也不在意,只是詳細解釋道:“相公你應該知道《孟子》中有一句話,曰‘士誠小人也’,如此一來,郭湯這句詩的用心就值得深思了,豈不是說陛下只懂得一味重用小人嗎?若是進一步引申,豈不是在說當今陛下乃是一位無道昏君?”

  聽到方茹的解釋,趙俊臣不由一愣,才發現這首詩句竟然還可以這般引申理解。

  另一邊,方茹則是又翻了幾頁,指著另一首詩說道:“相公你再看這一首詩,表面上是讚頌我朝太祖的詩句,看似洋洋灑灑百餘字皆是歌功頌德,但裡面卻接連用了‘帝扉’、‘一生’、‘殊人’等詞彙,更是對朝廷的大不敬啊。”筆趣庫

  說到這裡,方茹也知道趙俊臣不能理解,於是進一步解釋道:“所謂‘帝扉’可同‘帝非’,所謂‘一生’可同‘一僧’,而‘殊人’的‘殊’字拆開的話更是變成了‘歹’、‘朱’二字!這些字句深究起來,分明是在譏諷太祖當年曾經出家為僧,成為帝王之後就實施暴政……”

  聽到這裡,趙俊臣不由有些目瞪口呆了,發現這種事情遠遠超過了自己的理解範圍。

  與此同時,方茹則是翻著詩集繼續向趙俊臣解釋道:“相公你看,還有這句詩詞,‘滿城婦人哭征夫’,明顯是在譏諷陛下好大喜功的,還有這首詩的這一句……”

  聽著方茹的不斷解釋,趙俊臣的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無奈,但接著則是聯想到了什麼,卻又面露深思之色。

  等方茹把郭湯詩集裡的“反詩”向趙俊臣詳細解釋了一遍之後,沉默良久的趙俊臣終於開口問道:“茹兒,你是打算讓我利用這本詩集製造一場文禍,以此來對付郭湯?”

  所謂“文禍”,也就是後世俗稱的“文字獄”了,自隋朝開始就已經出現,到了清朝時期則是達到了巔峰。

  而明朝時期,“文字獄”就已經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了,尤其是明太祖、明成祖、明世宗與明神宗這幾個階段,明朝的文禍更是讓天下士林人人自危,許多儒生害怕禍及自身,都不敢入朝為官了,甚至還出現了“多詐死、佯狂,求解職事“的情況。

  所以,若是利用方茹手中這本詩集為由頭對付郭湯,倒也算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手段,以德慶皇帝的性格,若是看到這些諷刺自己與明朝列祖列宗的詩詞文章,必然會勃然大怒,到了那個時候,郭湯就算是被斬立決也不奇怪。

  另一邊,方茹連連點頭,此時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幫助趙俊臣的辦法——這是她最在乎的事情——所以她的表情頗是振奮。

  於是,方茹詳細解釋道:“今天上午時候,茹兒聽說郭湯在廟堂裡彈劾相公的事情之後,憤恨他言語惡毒,就想要懲治他為相公出氣,然後茹兒就想到了同濟廟收集到的關於郭湯的某些情報,郭湯此人一向是沽名釣譽,若是寫出了一首水平之上的詩詞,必然會四處宣傳,只希望人盡皆知,但他府中卻另有一本詩集,裡面收錄了許多他沒有傳世的作品,當時茹兒就想,這些沒有傳世的詩詞必然是大有問題,否則以他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刻意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