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53章 第 53 章(第2頁)


 冠冕堂皇又不客氣地再度嵌進來。


 大辦公室內,宣發策劃和商務都剛開始下午的工作,見一姐來了,都不自覺起身。應隱一路進去,也聽了一路此起彼伏的“隱姐”、“隱姐下午好”。


 為了減少彼此雙方不必要的摩擦,應隱解約的消息被保護得很好,除了代言品牌得到了通知,其餘人一概不知。


 應隱的藍色口罩套在腕上,點點頭:“辛苦了,待會兒請大家下午茶。”


 應隱對同事向來大方,請的下午茶都是五星級的。話音落下,大辦公室一陣歡呼,沒人注意到走廊上的麥安言神色複雜。


 辰野高層的辦公室沿一條走廊一字排開,麥安言的在倒數第二間,最裡頭的是總裁趙的。這一面所有的辦公室都臨著江,有最寬闊的江景風光,應隱一間一間地經過,替麥安言想起他一間一間往裡頭挪的職場路。


 也算是步步高昇。


 想到這裡,她心裡定了,腳步也在麥安言身前站定:“小麥,下午茶也有你一份,笑一笑。”


 麥安言果真笑一笑,兩手插在褲兜裡,算是釋然了。


 “你知道的,辰野可以公開你的戀情,可以公佈你的雙相和自殺史,也可以拖著你,打官司,對簿公堂,拖到你所有片約和商務都因為合約糾紛和法律風險而告吹。”


 莊緹文想針鋒相對地回敬回去,被應隱一攔。她沉靜地望他雙眼:“我知道,多謝你和湯總的大方和聰明,選擇了不那麼魚死網破的方式。”


 麥安言把她請進辦公室,文件已打印好,一式兩份疊在辦公桌兩側。


 這文件是莊緹文和詠誠那邊一起過目的,她拿起,再次事無鉅細地將條款逐一確認過去。


 “阮曳的料,是不是你爆的?宋時璋的房子沒幾個人知道。”麥安言給她沏茶。


 “怎麼會?”應隱笑笑:“她還好?”


 “掉了幾樁談好的代言,幾個高奢的活動本來是要送她出席的,也暫時擱置了。不過她還好,真正上火的裡面那個。”


 應隱知道他說的是趙,阮曳的既定星路被打斷,他這個力捧的主帥該擔心自己的kpi了。


 “只要宋時璋沒掉興趣,還是有轉折的。”應隱輕描淡寫地說:“他手裡不是有好幾十個古偶ip嗎?就讓阮曳當個古偶公主好了。”


 麥安言聞言,瞥她一眼:“你從誰那裡學的話裡有話?”


 應隱露出那副甜美無辜的笑。


 “上次請你吃宵夜,讓你別解約,你說保證不會離開我的視線,害我夢裡都在琢磨你什麼意思。”


 應隱噗嗤一笑:“說明你還是在乎我,怕我走。”


 “怎麼不怕?全中國最年輕的雙星滿貫影后,就要從我手裡飛走了。”麥安言斟好了茶,往應隱面前輕輕一推:“以茶代酒,敬十二年。”


 應隱靜了會兒,喝了他這一盞茶。


 “如果我沒有干涉你的接片自由,讓你自由自在地追求自己的藝術,你會不會不走?”他還是忍不住問。


 “不會,也許那樣的話,我已經死了。”


 麥安言心頭一震。莊緹文不明就裡,怔了一下,捏皺紙頁。


 “我沒有那麼多天賦,也沒有別人那樣的鈍感力。你讓我拍了那麼多爛片,賺了很多錢,就當是保護了我。”應隱抿唇笑笑:“心裡有沒有好受一些?”


 麥安言一時不知道她話語裡的真假,但看她洗盡鉛華的笑,自己就也跟著笑起來,心裡鬆了一口氣。


 “我的電話永遠對你暢通,如果再有下一次,我還是會把你送進搶救室。”


 應隱點點頭,接過莊緹文審閱好的解約合同,旋開鋼筆筆帽,俯首簽下自己的姓名。


 最後一筆落盡,她從此是自由身。


 “下一步打算怎麼辦?”麥安言送她到辦公室門口,問她的後續安排。


 “沒想好,走一步算一步,不著急。”


 “晚上公司會出正式公告,你簽了哪家公關?記得把握好輿論風向。後援會有幾個管理比較激進,喜歡對你的事業指手畫腳,也許會帶頭唱衰,你最好別理,讓俊儀……”


 “安言。”


 麥安言的喋喋不休止住了,解嘲地一笑:“我就是個操心的命,你別往心裡去。下次看到我買你的黑熱搜擋詞條,別怪我。”


 應隱一笑,口罩堆在下巴遲遲沒攏上去:“真有你的。”


 他們穿過那間長數十米的大辦公室時,鍵盤聲和電話聲都不約而同地慢了下來、停了下來,最終塌實成一片不安的沉默。這沉默裡有一道真相,即將要宣之於眾。


 應隱在門口站住,轉過身,目光緩慢地環視一圈。


 娛樂圈的從業變動極快,有許多人熬不住,轉了行,也有許多人往更高處去了,有人轉崗,有人跳槽,這裡頭沒人陪她走過十二年。


 辦公室重裝了回,她記得清楚,工人來換燈箱片,寫真更迭,連帶著那些已經過時的時尚被丟棄,但她的臉永遠居中,她的電影海報被當成畫,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應隱用目光跟這一切告別,最終摘下兜帽,雙手貼身前,九十度鞠了一躬。


 “隱姐……”有人不自覺叫她。


 應隱舒了口氣,因鞠躬而倒垂的臉覺得有些鼻酸。


 “謝謝大家一直的陪伴,”她深吸氣,揚起聲音說:“祝大家天高海闊,步步高昇,身體康健,最後……聖誕快樂。”


 祝福完,她起身離開,一眼也沒多停留,


 掌聲和此起彼伏的道別都落在她身後,像花園裡的翠鳥送走最好的一蓬玫瑰。


 通道冗長,鋪了紅絲絨的兩側牆壁上,十二年的電影海報一幅幅被應隱走過,又一幅幅被她撇在身後。


 莊緹文一言不發,抬眸瞥見她出道即征戰海外的代表作《漂花》,那上面的她還有嬰兒肥呢,坐在河邊,白玉的頸和膀,有種憨態天真的肉.欲。莊緹文做功課時看過這一部的慶功通稿,麥安言拿獎盃,緊抱著她,笑得幾乎五官變形。


 那時都年輕,不知山高水長,會半途而散。


 “他剛剛說你雙相自殺……”


 及至電梯間,莊緹文才開口。


 “很久之前的事了,別告訴商先生,讓他掃興。”


 “你們……”莊緹文想說什麼,但她也不知道商邵對應隱几分真。別人的感情.事,還是別亂開口得好,免得說岔了,反而誤入歧途。


 “緹文,我只想留下快樂。如果人活八十歲,這一年要是我最快樂的一年。”


 電梯一層層往上,叮的一聲響,門開後,阮曳走了出來。


 大帽子掩著臉,一抬頭,挺蒼白憔悴的神色。


 “真巧。”應隱衝她點點頭。


 “我還沒分手呢。”阮曳沒頭沒尾地說。


 “很好啊。”應隱不經意又天真的語氣。


 “你不是看不上他嗎?苦口婆心勸我離他遠點,說他不是好人,到頭來又陷害我,想讓他放棄我。”阮曳諷刺地一笑:“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見不得我好?”


 應隱隨性地笑了一下:“你說得都對。”


 “隱姐,我也沒害過你。你在星河獎貴為影后,是座上賓,我連會場都進不去,何必這麼不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