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七章
前後長達十二天的連續錄製在播出的節目裡只有八期,每期一個半小時上下加起來也不過十二個小時。短短十二個小時能讓觀看綜藝的觀眾們通過節目組魔法剪輯看到藝人們最有趣的那一面，而在漫長的錄製期間，還有很多是沒有被剪輯進節目裡的畫面。
那些畫面不是不好,也不是沒有戲劇性,只是單純的沒那麼適合被剪輯進以慢綜藝為主旨的節目中。
這些算是‘廢棄’鏡頭所拍到的趙哲秀其實更有意思,整個節目組都覺得非常有意思就是不適合給觀眾看。
參加這檔綜藝的錄製對趙哲秀來說有很多的第一次，首先他就沒有體驗過什麼叫旅遊，當然‘記憶’中有,但他沒有體驗過。過往他需要去到另一座城市通常都代表著他換個地方求生,求生之路和旅行之途和不是一回事。
別人的旅行應該是什麼樣趙哲秀不清楚,記憶中開心快樂的旅行他跟看電影一樣也只是當觀眾看過，自己沒什麼想法。等他真正加入了旅行團,好似就有點了解旅行在幹什麼。
旅行是一群人湊在一起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曬太陽。
彼時是趙哲秀剛到土耳其的第二天,昨夜跟李勝基一起睡在了車上，早上起來要陪姐姐們去附近看看景點。由於昨天李勝基一帶四跟丟了人，今天他們就分組，當哥哥的帶著年紀更大的兩位老師,弟弟跟著年輕的姐姐們。
隊伍一分為二，各自都有想去的地方,趙哲秀跟著金喜愛她們走,起先只是安靜的陪著走。李美研走著走著純屬無聊,隨口跟弟弟搭話，問他怎麼想起來參加綜藝。
“經紀人接的。”趙哲秀看姐姐笑，就換了個說法,“社長擔心我之前拍《聖殤》沒出戲，讓我多放鬆一下調整狀態。”
這話讓女演員們來了興趣，攝像也打起精神,感覺接下來的對話會很有意思。
接下來的對話確實很有意思，只是不方便播。
《聖殤》的拍攝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同為女演員的李美研就好奇，弟弟的入戲後遺症能有那麼漫長。趙哲秀表示他覺得沒什麼後遺症，但社長覺得有。
別看這個組的女演員們不是人到中年就是邁入老年階段，她們一起去機場出國時還被李勝基的粉絲包圍了，好似姐姐們都沒有粉絲一樣，事實上她們每個人都經歷過輝煌的青春。
趙哲秀這個影帝牌面是很大啦，但姐姐們誰不是影后呢，哪怕是主攻電視圈的金喜愛也是電視圈的滿貫選手，百想視後什麼的她在十年前就拿到了。李美研更是青龍、大鐘都入手的雙料影后。另外兩位老師們更不用提，人生履歷都豐富到足以吊打小年輕。
出道年限比李秉憲都長的李美研，聊起後輩是很輕鬆的語氣，問弟弟，“按照你們社長的性格，你肯定做了什麼讓他覺得你還沒出戲的事，才會讓他在你拿下威尼斯後還同意你出演綜藝。”
金喜愛也在邊上點頭，好奇，“聽說金基德導演調|教演員的方法很極端，你也經歷過那些才會一直出不了戲？”
沒覺得導演哪裡極端的趙哲秀想了想，“也可能是社長不想讓我跟基德哥再合作了，所以找了個理由讓我先出國躲躲？”
“你們還會再合作？”李美研真好奇了，“那位又有新項目了嗎？”
弟弟點頭，姐姐們再問，藝人社長哪想不開不願意讓藝人跟都把新人演員捧成威尼斯影帝的導演二度合作。趙哲秀就講起了之前拍《聖殤》導演為了讓演員入戲，帶他去貧民窟‘體驗生活’的故事，那次好像是嚇到了社長。
攝像在演員提起貧民窟時鏡頭就自然移開不再對著人拍而是拍街道，金喜愛特地看了眼跟著他們的三個攝像確定鏡頭都移開了，才繼續聽弟弟說那些。
趙哲秀說了很長一段，一直到他們都走到了要去參觀的□□教堂，才停下示意姐姐們等等，他先去問問參觀需不需要什麼手續。
李美研拉住他，同金喜愛對視一眼，等對方點頭後跟弟弟講，“我沒那麼想進去，讓喜愛姐進去就好，我們去路邊找個地方喝杯咖啡等姐姐出來在一起回去。”
“我進去就行，本來也是隻有我想來你們陪我來的。”金喜愛招呼攝像們，“你們跟我進去吧，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方便嗎？”
攝像們互相看看，都聽從姐姐的安排，紛紛跟著金喜愛走了。
留在原地的兩人沒去找地方喝咖啡，他們錢不夠啊。李美研就拉著趙哲秀等在教堂外的小廣場，坐在花壇邊，聊著走過漫長職業道路的前輩，能給後輩贈予的善言。
今日陽光頗好，半上午，冬日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昨晚在車上沒睡好的趙哲秀仰著頭曬太陽，性子一直風風火火的李美研就坐在他邊上，溫聲細語的跟弟弟說，她曾經也有困在一個角色出不來的情況。
“我當時其實沒感覺，就是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問，但身邊的家人、朋友都覺得我有點不太對勁。那個角色的性格偏陰鬱，是個看似柔弱其實笑裡藏刀的女人。我自己的性格呢大大咧咧的，其實很不一樣，但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我有什麼變化。”
前輩問後輩，“你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嗎，覺得自己什麼變化都沒有，身邊的人卻說你入戲太深的情況。”
側頭看向前輩的後輩乖乖搖頭，表示沒出現過。前輩想了想換了個問法，問，那你會不會有種遊離在整個世界之外的感覺，好似日常生活都是一幕幕戲，自己永遠是戲中人，在出演某個角色，而不是真正的做自己。
趙哲秀微愣一瞬，沒點頭也沒搖頭就只是楞了一下。瞬息的愣怔後，弟弟張口要給回應了，姐姐抬手摸摸他的後腦勺，讓他不用回答也可以。
“我有時候會有，集中拍攝需要爆發力的戲時，或者角色的設定太複雜，再不然就是一直通宵連拍好幾個大夜。那種時候就算導演喊了‘cut’鏡頭也早就挪開，乃至於我都不在片場了，我也會有一瞬間的恍惚。我到底是誰，是我自己還是我在扮演的角色。”
前輩好似真的不需要後輩回答什麼，就只是一下一下順著弟弟的後背，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教堂自顧自的講，“演員是個很容易讓人混亂的職業對吧，我們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做別人了。”
“在片場扮演某個角色，出了片場站在媒體面前，品牌方面前，亦或者粉絲面前，我們也一直在做別人，把性格里好的那一面展示給大眾，壞的那一面就只有真正親近的才看得見，甚至於可能只有午夜夢迴站在鏡子前的自己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
“不過演員這個職業也很有意思，當我們出演的角色夠多，戴上的面具夠多，時間一長，我們自己也分辨不了，哪些是面具哪些就真的是我們自己的性格。”
姐姐扭頭看向弟弟，微微笑開，“我跟李秉憲合作過你知道嗎？”看他點頭，笑容變大，“你們社長有個鐵公雞的外號知不知道？”看他再度點頭，眼睛都眯起來，同小朋友分享古早倫理片，“那片子的設定很奇特，講一對兄弟，哥哥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我是哥哥老婆，但弟弟也就是你們社長扮演的角色，愛上了我。”
“當弟弟的一直暗戀嫂子，兄弟倆同時出了車禍都昏迷了一年，先醒來的弟弟因愛慕太深堅持自己就是哥哥，還重新來追我這個嫂子，然後”
被狗血故事吸引的趙哲秀太陽都不曬了，也不困了，很是精神的看向姐姐，等那個然後。
然後
“我們在拍的時候李秉憲經常請我吃飯。”姐姐話鋒一轉，聊起演員本尊，“你們社長哎，鐵公雞請我吃飯，你猜是為什麼？”
趙哲秀遲疑一瞬，“想追你？”
“入戲啦”姐姐笑拍了下弟弟的腦袋，“就知道八卦。”
明明是對方用八卦勾他的，趙哲秀也是無語，嘟囔著，“說不定真的想追呢。”
“我們殺青之後小半年吧，碰巧在咖啡廳遇到，就一起喝了杯咖啡。結賬的時候你社長說要跟我aa，你說他是想追我嗎？”李美研想起來還是很想笑，“那還是零幾年，aa可不像現在這麼普遍，零二年的樣子吧，男人和疑似追求過的女人喝了杯咖啡還要分開付錢，也就你們社長幹得出來。”
趙哲秀囧了一瞬，他們社長摳到這個地步？
這段話的重點不在於李社長是人是狗，李美研想說的是，“我們在入戲時誰都分不清那個當下我們到底是誰，李秉憲分不清，所以他經常約我吃飯，我當時有男朋友，我能分得清。可即便我分得清戲是戲，演員是演員，拍攝時我對他也有好感。”
“這份好感一直延續到現在，我們即便很久不見，再見面也會互相笑著擁抱。你說，我算是出戏了，還是沒出？”李美研讓他想好了再回答，“我很不喜歡你社長那種類型的男人，摳搜、小氣、玩得還花，人品很不怎麼樣。但我要是偶然在哪碰到，真的會給他一個擁抱，會很開心能碰見。這是我在戲中嗎？還是角色的殘留好感？”
趙哲秀隱約聽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您是說，不用被入戲和出戏所困擾？”
“我是說時間會解決一切。”李美研放下給弟弟順著後背的手，仰頭看天，“太陽還在轉，時間就能解決一切。你一直都不怎麼說話，姐姐們擔心你是不是太拘束，但你其實只是不想說話，對嗎？”
不想說話的弟弟望著曬太陽的姐姐，沒有開口。
姐姐說，“不想就不說，就算被前輩們問了，出於禮貌你覺得應該開口，也可以因為不想就不說。在碰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跟姐姐們講，太陽那麼好，我們一起曬曬太陽吧。”
時間能解決一切這番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是雞湯，從李美研嘴裡說出來就是人生經驗。這位選美出道，憑藉美貌在圈內一時風頭無二，視後很輕鬆就到手了。事業如日中天之時選擇息影嫁人，又再被滿世界嫌棄是個離婚女時重新殺回演藝圈奪得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