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清 作品

第165章 第四章

 趙哲秀的人生是一出舞臺劇,自他遇到趙媽媽就成了臺上的人,永遠維持著粉墨登場的狀態等彩妝融入骨血成為生存技能,才藉由從下鄉逃跑下臺休息了一會兒,稍微喘了口氣。

 直到,進入遊戲,再度描眉畫眼登上舞臺。

 曾經的野狗靠著一粒粒的黃豆成了人,學聲韻、學四書、這是趙哲秀;寫簪花小楷、彈春江花月,這是趙永熙。

 趙哲秀變為趙永熙,作為投奔發達親戚的小白蓮,看著也是借住在有錢人家的‘表小姐’了,實際上她的舞臺只在‘乾爹’床鋪的方寸之間。

 趙永熙是寄人籬下的可憐人,小姑娘既然是寄人籬下,又怎麼能不看主人家眼色行事。那個家裡有個真正的大小姐,一直嫌棄嬌柔做作的姑姑,連簡體字都不會寫還不去讀書。姑姑只是低頭垂淚,既沒有要跟大小姐辯解,你爺爺隨時都要召喚我還讀個屁書,也沒覺得讀書有什麼好。

 自趙永熙這個名字掛在自己的腦袋上,她就沒有感受到任何因讀書帶來的好處,她讀書甚至吃不飽!不讀書才有肉吃,只要躺下怎麼都有肉吃!

 趙哲秀是知道讀書的好處的,他因讀書吃飽過,黃豆管飽,隨她吃。家裡但凡有一片紙,老頭藏得嚴嚴實實的古書還是小篆,那種鬼畫符組成的書他都能硬啃下來,就為了多吃把黃豆。

 進了遊戲的趙哲秀可以吃肉吃到吐,但他依舊在舞臺上。因為他不是那個陽光少年,雖然他們有同一個名字,但她不是他。

 換個身份對趙哲秀來說無所謂,他身份都換了三次了,從盼娣到哲秀再到永熙,最後又變回哲秀,甚至於變成另一個哲秀,算算這是第五次換身份。換身份都換習慣了,只是多個器官,有什麼可在意的。

 玩家趙哲秀需要注意的是,他不能在親朋好友面前露餡。因此只要身邊有人,需要成為陽光少年的趙哲秀就可以無限陽光,斯文有禮,還會打抱不平呢。比如拯救被職場霸凌的愛豆,順便換個肉吃。

 唯有跟金基德在一起,趙哲秀能稍微休息一會兒,下臺喘口氣,喝口水,緩一下。見到太子爹了,再揚起笑臉,重新登上舞臺。

 趙哲秀不喜歡金基德,無感。不過他確實可以讓他喘息一會兒,藉著表演的名義,站在鏡頭前喘口氣。

 趙哲秀不討厭趙家人,大部分還是無感。但這個家的生存環境明顯要好過曾經的‘家’,那成為陽光少年也沒什麼,都是為了生存麼。

 那舞臺呢,表演呢,有感覺嗎?沒有,只是生存技能而已。

 已經把生存技能融入骨血的新人演員獲得導演無限的讚譽,金基德差點生出妄念要從李秉憲手上搶人,想讓趙哲秀永遠當他的專屬男主角。

 男主角拍了二十七天的電影殺青了,金基德也就放下了妄念,閉關剪片子。休息了一個月的戲子再度登臺,成為戲中人。

 “實習?”趙哲秀看著爸爸,什麼意思?

 親爹表示,“也不算是實習,就是讓你先找找回學校的感覺,開年你就要回去讀書了,休學了兩年半之前學的也不知道還記得多少,先去研修院待兩個月,正好過年大家都忙,你去當個打雜的,跟學長姐們熟悉熟悉,也當提前預習了。”

 在韓國想要成為檢察官要滿足兩個前置條件,一是通過司法考試,並完成司法研修院課程的;二是有律師資格證。

 趙爹給兒子選的實習地點就是第一條內的司法研修院。

 研修院也分兩個部分,一是學理論的,二是學實操。研修院是隸屬法務部統一指導的公務員培訓基地,學生在讀期間,到底是能去檢察廳、法院還是成為律師是由成績決定的,研修院內統考的成績。

 統考結束後,根據當年各部門需要統招的人數,優異者能進檢察廳,比如前五十,其餘會拿到律師資格證,去法院還是當律師就是自選。

 在2012年,韓國新法條還沒頒佈的當下,檢察官就是這個國家最會讀書的人是整個國家公認的,能進檢察廳的每一位都是天之驕子。驕子們在還沒迎來統考的實習期,也都是菜鳥,菜鳥會被分配到各個部門去實習。

 趙哲秀作為打雜小工蹭一波順風車,跟這幫菜鳥們進了首爾東部(首都有東西南北四部檢察廳)地方檢察廳混日子。就這他也被特殊照顧,分去了養老部門,絕對沒有任何危險連外勤都不用出,主要是配合法院和監獄審查犯人是否有資格減刑的地方。

 每到一個新地方,趙哲秀最先做的都是先判斷自身階層。新地盤中,他的階層很微妙,說是底層吧,頭頂確實都是老闆,可老闆們沒啥要搭理他的想法,能到這種養老部門的老先生們,基本都是安生等退休的,對上頭有人的小年輕,態度都很平和,即沒多照顧也不會欺負,更當路人甲。

 趙哲秀沒當過路人甲,他有試圖扮演過路人甲,在從村子裡逃走變成黑戶時,白天出門都要扮演路人甲。但真正的路人甲他沒當過,沒人在意他的出現,也沒人在意他的離開那種路人甲,他從未當過。

 這個部門的每一位大叔都當新人是路人甲,跟每一個出現在身邊的同事都差不多的路人甲。

 路人趙也就是在進部門的第一天,得到老先生們的歡迎,以一杯直屬上司親自給泡的速溶咖啡的方式,歡迎他加入組織,沒了。

 一杯咖啡的時間,大家該幹嘛幹嘛。看報紙的看報紙,看書的看書,還有人帶著耳機看電視劇,總之沒人搭理他。

 也不對,直屬上司的秘書阿姨搭理他的。

 “把這個送去隔壁。”秘書阿姨給新人一份文件,“東部法院知道吧,不認識問問樓下警察,你去找金美濟法官,不認識也問問人,她辦公室在在四樓。你跑一趟,年輕人多運動運動。”

 年輕人愣愣的接過文件,做電梯下樓跑過一個超大的廣場,出了檢察廳的大門再跑一條街拐進法院的大門,穿過一個廣場坐電梯上四樓,敲開寫了名牌的法官的辦公室門,送上文件。

 接收文件的是辦公室協理,是個小姐姐。小姐姐正看著屏幕,隨口問路人甲來幹嘛的,聽說他幫忙送文件,邊伸手指著桌上最右邊那疊讓他放下,此時才瞟了他一眼。

 這一眼,哎嗨小帥哥哎

 “你是今年的實習生?”小姐姐問。

 趙哲秀乖乖點頭,小姐姐就樂,“中午打算吃什麼?”

 “都可以。”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

 趙哲秀楞了一下,“我應該回去吧?”

 “不用你們那邊下午就沒人了,回去也就你一個,跟我們一起吃吧,教教你怎麼混日子。”

 日子混了小半個月,趙哲秀成為一條鹹魚,他除了當工具人在上午跑跑腿,下午毛事沒有,整個辦公室空空蕩蕩只有他一個看家。

 老先生們對新人加入唯一滿意的點就是不用專門留下個人看家了,以前他們都是輪流。雖說不太可能,但萬一要是發生什麼緊急情況呢,比如北邊打過來了,還是要保證辦公室有人的。

 唯一的工作職能就是蹲守辦公室的趙哲秀提前感受到養老的生活,養老的日子咋說呢好無聊啊。

 “無聊你就看書啊,還有兩個月你就回學校了。你可是第一名考進去的,就算休學兩年也不能落到前三都進不去吧?”親爹讓兒子別惦記什麼演藝圈,走走正道。

 一直都很厭學的趙哲秀很有039演員039職業道德去梳理‘陽光’少年的書籍了,要保證考前三呢,趙爹是衣食父母不能得罪。

 一個禮拜後,小年輕帶著親爹買回來的課本進辦公室,得到老先生們的圍觀。大清早,大家都來打卡,人很齊。諸位前輩們都很好奇現在的教材是什麼樣的,再感慨一波當年讀書多辛苦,鼓勵小年輕好好加油,別司法考試都沒過,那就丟大臉了。

 比起四年後遙遠的司法考試,趙哲秀先疑惑,“防衛還能過當?”

 翻報紙的老先生就坐在他隔壁,聽他在那小聲嘟囔,問她哪看不明白,準備當一波兼職老師,閒著也是閒著麼。閒著的老師們,發現年輕人搞不懂防衛過當,現場給他演示。

 老先生一號抓著筆,讓小年輕看,“我現在是搶劫。”把筆伸到伸手的老師二號面前,衝他喊一聲,“打劫。”

 本來在看雜誌的二號捲起雜誌輕敲一號的手腕,後者順勢丟下筆,再跟小朋友說,“這叫正當防衛。”

 二號舉起雜誌作勢要打一號,一號歪頭當做被打到了,“這就叫防衛過當。”

 趙哲秀一臉懵逼,什麼跟什麼?

 老師一號嫌棄學生不開竅,這有什麼不理解的,“我持有兇器威脅他的人生安全,那我是加害者,他是被害者,打掉我的兇器是正當防衛。不論受害者以什麼方式擊落對方的兇器,打的第一下都是正當防衛。”

 老師二號接上,再度揮舞雜誌,“在我已經打掉對方兇器,很可能還導致他昏迷或者無傷害行為能力時,我再攻擊他第二次,這就變成了故意傷害。當故意傷害導致對方被鑑定出傷情,司法認證的那種,特指重大傷情,致殘、致死,那就會被判定防衛過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