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清 作品

第133章 第五章

 以‘基地村安’為谷歌關聯詞的案件一審判決為,政府需向聯名上告的五十七位原告作出每人五百萬韓元的賠償。

 官司贏了,慶祝這場官司勝利的電影人喝得酩酊大醉,他們都很開心,電影改變了世界,改變了國家,改變了

 一大早,尹希諾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電話吵醒,打電話來的孔枝泳在電話接通的瞬間就開罵。睡迷糊了的尹希諾勉強從她的謾罵中提取關鍵詞,c早間新聞報道了法院官方對昨天那場官司的‘看法’。

 官方發言人稱,不能視為強行要求個人進行□□易,因此不能認定政府當時有不法行為。

 這句話什麼意思?意思是,政府願意花錢消災,但名聲你們不能亂來,我們是出於人道主義救助,不是賠償。

 那代表什麼?代表,表子他們已經當過了,現在他們要立牌坊,所有要拿錢的人都得幫忙把這塊牌坊豎起來。

 這件事代表電影人們的勝利只是他們自以為的勝利,這場官司還得打,打到政府不止願意給錢還得願意公開道歉才算真正的勝利。

 而孔枝泳之所以會專門打電話來開罵,不止是衝著當局不做人,更多是衝著世道太操蛋。前輩給後輩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她被官方軟封殺了,上了執政黨的黑名單,之後但凡要從電影振興委員會拿補助的項目都會拒絕跟她合作。

 前輩罵天罵地,罵所有人都是傻逼,還不忘安慰後輩,別擔心,有我呢,不會讓你沒工作。後輩乖乖的應著,以絕對相信大佬能罩我的態度,掛了電話丟開手機繼續睡覺。

 眼睛閉上都不到三分鐘,還沒徹底睡過去呢,電話又響,這次是共患難的倒黴蛋導演打來的,我們兩都被封殺了你知道嗎?

 尹希諾聽他的語氣介於喪和興奮之間,一時無法判斷,“你很開心你被封殺嗎?”

 “林權澤老師打電話給我了,林權澤哎大神!宇宙級大神!”導演根本壓抑不住興奮,迫切的想分享,“我中午要去拜訪老師哦我們一起喝茶我!和林權澤!喝!茶!”

 作家確定了,“看來你還真開心你被封殺。”

 “屁,誰會開心被封殺。”導演話鋒一轉怒罵當局是傻逼,可他罵了沒兩句又憋不住炫耀,“林、權、澤!我要跟他喝茶!”

 導演之所以那麼嗨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封殺開心,而是軟封殺這事兒吧,它近似古代言官對皇帝納諫,就算被皇帝打了板子,那也是榮耀,南韓電影人特殊的榮耀,他們硬剛了政府!多牛逼啊!

 再說回軟封殺,重點在這個軟字,沒有任何正式的文件限制電影人們繼續工作,只是官方不再支持他們參與的任何項目。但南韓又不是沒有不需要官方支持的項目,乃至於很多大導壓根不屑所謂的官方支持,你搞你的我玩我的,我又不缺拍片的錢,你能封殺我什麼?

 此類封殺對大佬級存在而言毛用沒有,這類封殺對新人而言還是很嚴重的。尤其對尹希諾來說,很嚴重。

 貧窮的作家快揭不開鍋了,貧窮的玩家再度跟g槽,我怎麼就不能是個有錢人?g建議是,要你自殺刪號重練。

 首先要說明的是《基地村》項目組建時,很多人都是義務幫忙,製作費的大頭全是機器租借和場地的費用,人員工資有跟沒有都沒差。組裡從上到下都沒在項目籌建期拿錢,演員沒要片酬,導演和作家也沒要啥錢,他們彼時都是意思意思拿了點簽約金,也就這樣了。

 當初沒人覺得這項目能賺錢,當初這項目都差點流產更遑論賺錢。cj入場後,項目賺錢了,但根據合約,賺來的錢跟創作項目的團隊沒啥關係,這幫人該窮還是窮。

 接著是創作劇本時還有錢點外賣住兩室一廳出租房的作家,由於打了一年半的‘白工’,存款見底,電影結算的尾款都不夠她還信用卡的,此時沒工作,作家愈發貧窮。

 最後,軟封殺卡住的是小團隊,他們需要政府支援就不會跟政府對著幹。大團隊有膽子硬剛卻不可能今天說要合作,明天就能簽約立項目乃至於給錢。沒項目,沒工作,就沒錢。

 理論上導演也不是很有錢,但導演撐著一年半載等新項目對接還是能扛著的。只算負債跟導演屬於半斤八兩的作家卻撐不下去,她是個病人!

 病人之前回國還有點積蓄,租的房子都是全稅(給房屋總價的七成租賃),房子不說多好吧,該有的都有,臥室、書房、客廳啥都有,小兩居呢,小區環境也不錯。病人現在沒錢了,還欠債,就想著換個房子住先撐一撐,把之前的房租取出來再搬個小房子,多少能撐個半年一年的?

 尹希諾想得很好,她自覺自己不是個注重物慾的人,平時花費也不大,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有工作了,自然就有錢了。偏偏,她是個病人。病人在貧富差距極大的首爾,跟中介去看了幾個要價很低廉的房子後,身體告訴她,你沒辦法在這裡住。

 便宜的房子就那麼幾種,要不犧牲安全性比如貧民窟,要不就是蹭人家地下室,稍好一點的也就是屋頂搭的小房子,所謂的屋塔房,夏天暴曬冬天巨冷。不管哪一條都是一個病人扛不住的居住環境。

 原以為自己能抗的尹希諾去看了個地下室,從進門開始覺得悶,到待了一會兒開始咳嗽。她自己覺得自己沒問題,中介覺得她很有問題,強烈建議,她還不如去住考試院,起碼出了什麼事還有人報警。

 考試院尹希諾也去看過,地方小到跟個棺材板一樣都無所謂,那邊不隔音比較蛋疼,她有點動靜就睡不著。身體已經夠垃圾了,再不多睡睡,真的得刪號重來。

 總之,跟著幾家中介跑了n個房子之後,尹希諾很悲催的發現,她不是她想象中的雜草,哪都能紮根。她的身體遠比她想象中嬌貴,跟她貧窮的人生完全不匹配的嬌貴。

 貧窮的作家蛋疼了,她都已經那麼蛋疼了,導演還一天三個電話的跟她說,我去哪了,又跟那個大佬吃了飯、喝了咖啡還去一起爬了山,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剛從四層樓上的屋頂爬下來差點厥過去的作家又接到了導演的炫耀電話,以極虛弱的聲音說最嚴肅的警告。

 “李從建,我找房子找得很辛苦,日子過得很悲催,你如果再給我打電話說你的小日子多瀟灑,這輩子我們就不用再見了。再、見!”

 一臉懵逼被掛了電話的李從建有標準朝鮮族的長相特點,眯眯眼,如今眼睛瞪大了,瞪著手機,我是前輩!還是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哥哥兼前輩想打個電話過去教導後輩得尊重前輩,可惜膽量不夠,乖乖牌突然發脾氣殺傷力更強。前輩只敢發條短信過去問後輩,你房子還沒找到?

 房子找了快一個月都沒找到便宜又宜居的,尹希諾真的很煩躁,憤怒的敲擊屏幕,給他發了一堆吐槽過去。重點是,大韓民國要完了,根本不給窮人活路,考試院跟監獄都沒區別,太殘疾了!

 李從建看到信息裡的‘考試院’很驚訝,後輩都慘到要去考試院了嗎?前輩也覺得大韓民國要完了,怎麼能這麼對國民良心(媒體新叫出來的名頭),這國家遲早涼涼。

 懷抱對國家和商業市場的憤怒,導演在自己的sns上怒指當局不做人,搞n殺!說好的言論自由呢!

 這條推文尹希諾沒看見,她沒有sns。這條信息李朱赫看見了。

 李朱赫正陪兄弟來寵物店接洗澡後的狗,他在車裡等著,兄弟還沒回來。無聊時刷到這條推文,一秒坐正,恰好兄弟拉開車門,抱著狗上車。

 “你聽說過狗吃人嗎?”

 權至龍低頭看看狗,抬頭看人,說啥呢?

 人類指著他懷裡的狗,告訴寵物主,“狗是吃人的哦,吃人肉的那種吃。”

 寵物主動了動肩膀,側身把狗藏到一邊,懷疑兄弟發神經,“你該不會現在跟我說你不喜歡狗吧?”

 並不討厭任何寵物的李朱赫就是突然想起來,兩個月前的那條小巷裡,他聽到的人間往事,“尹希諾跟我講過一個故事,你想不想聽?”

 權至龍不是很想,兄弟表情不太妙,但,“說來聽聽。”

 故事麼,就是狗吃人,人又把狗吃了的故事。作家敘述這段故事時是平鋪直述,沒啥感情起伏。演員敘述這段故事時,那就是在講鬼故事。

 大中午的,七月了,太陽曬得很,車裡冷氣開得可足,權至龍卻默默開了窗,把胳膊伸出去,想感受一下陽光。他為什麼要在陽間,還是抱著狗的情況下,聽陰間的故事?為啥?

 “我們不走嗎?”權至龍好不容易聽完,不想發表任何評價,只想轉移話題,“快到時間了吧,先開車。”飯店預定的時間。

 李朱赫不想開車,他也轉移了話題,講,“尹希諾在找房子,我記得你有個房子空著?”

 “我哪有房子空著?”權至龍不解。

 “上個禮拜我才去過的那個房子不是空著麼?”李朱赫提醒他,“你才買的啊,我不是跟你一起去簽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