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清 作品

第114章 權至龍

 謊言說了一千次就會變成真理的意思是,欺人前得先做好自欺。

 故事都有個很久很久以前的開頭。

 很久很久好吧也沒多久,四五年前吧,具體的時間權至龍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次是親媽給他做了什麼好吃的,拜託周幼琳送給他。

 權至龍即記不清那具體是多久之前的事,也記不清媽媽到底給他做了什麼好吃的,只記得那天下了一場大雪。

 接到電話從宿舍樓衝下去的權至龍跑出去時還沒下雪,跑到車前雪都沒下,他興沖沖的拉開副駕駛準備坐進去的時候,雪不知何時就下了。

 “你開那個門幹嘛,吃的在後面。”周幼琳講完看他沒回,探頭叫他,“幹嘛呢,拿東西啊。”

 多年後,權至龍已經忘了自己露出了什麼表情給了什麼回答,只記得那個白痴說。

 “樸宰笵,我男朋友。”白痴樂呵呵的給他介紹,再給搶佔了副駕駛座位的人介紹他,“權至龍,我朋友,你們應該認識吧?”

 男朋友和朋友,一字之差,天地之差。

 那輛車什麼時候開走的,權至龍真的不記得了,都說了時隔多年哪能記得那麼多。雪什麼時候下的他也記不清了,沒那麼好的記憶力,只記得他在原地站了許久,久到他回宿舍時,等著吃好吃的東永裴很驚訝他怎麼從頭到腳都是雪。

 “周幼琳不是開車來的嗎?還是你們在樓下打了個雪仗?那麼幼稚?”一連三問,一個回答都沒聽到,東永裴也不知道他發什麼呆,一邊幫他撲稜著衣服,一邊接過他手裡的吃的,再問一句,“你們這關係已經跳過見家長環節都融入對方家庭了,還能被稱之為朋友,真的沒貓膩?”他怎麼不信呢。

 時隔多年,那麼多年都過去了,權至龍還能清晰的記得他的回答。

 “我們何止是朋友,我們是家人。”

 時隔多年,車窗外再度飄雪。這次權至龍坐在車內,他成了司機,周幼琳坐在副駕駛。

 副駕駛的姑娘睡著了,司機安安靜靜的開著車,雪也不知道何時飄落,零星落在擋風玻璃上。司機按動雨刷,望著前方的車道,神情淡淡的,好似什麼都沒想只是專心開車,又好像在回憶往昔。

 許多年前的那個雪天,少年人彷彿明白了什麼,才會在雪中呆站許久望著車輛早已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動,落得滿頭霜雪。

 許多年後的這個雪天,成年人已經做到完美的自欺卻在欺人上砸鍋了,東永裴不信他了。

 山間別墅,一樓是遊樂場,二樓是私密環節的遊樂場,三樓才是禁止外人進入的主人區。

 此前在一樓互相爭執的‘喜歡or不喜歡’的親故們,彼此都認為對方是傻逼以至於小爭執變成大吵架,吵到有人聽到了動靜不敢去阻攔就去找了東永裴,東永裴拽著兩個氣鼓鼓的青少年上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當著全世界的面吵架?

 青少年們在爬樓的過程中,臺階一級級的上,逐漸就成熟了。

 成熟後的周幼琳覺得爭執這種事也很傻逼,完全沒有必要啊,喜歡怎麼樣,不喜歡又能怎麼樣?反正都跟權至龍無關,為啥他們倆要為這種事吵架?

 成熟後的權至龍單純就是不想跟妹子吵架,再吵下去他會被拉黑的,那傢伙絕對幹得出來,他就不想吵了。

 在到處都是人的一樓吵起來的兩人上了三樓變成三人組,臨時加入的東永裴正想著怎麼勸架,兩人已經和好了。權至龍用手肘鼓搗著妹子說,我也是擔心你麼,妹子撇撇嘴原諒了他的‘好意’,就這麼和好了。

 東永裴對此很無語,問他們是要下樓玩呢,還是在樓上待著?周幼琳不想下樓,權至龍也就不下去了。為防止這兩人單獨待著又吵起來,東永裴就在樓上陪他們一起,也不做什麼,就打鬥地主,輸了連個懲罰都沒有的那種。

 之後三人組維持了一段很平和的遊戲時間,按說沒什麼特別的,可東永裴就是不信兄弟所謂家人的話了。

 他們三人組以前有段時間天天組隊,那時正處於權至龍的低谷期,周幼琳一邊忙著錄歌,一邊盯著小夥伴一定要戒掉不能碰的東西。妹子盯著權至龍,兄弟也怕隊長會出問題,三人組就天天蹲守周幼琳的工作室,真就是每天都見面。

 算算時間,那也就是兩年前的事,過了新年勉強算三年好了,也沒過去多久。

 不長不短的時間裡三人組中身份變化最大的是東永裴,他有對象了。作為三人組裡唯一一個有正式戀愛對象的人,在這個領域可以俯視兩個單身狗。

 沒對象的時候東永裴雖然也懷疑過隊長關於家人這個說法,但更多處於半信半疑的態度,主要是權至龍沒什麼理由不承認。有對象了,追過人了,還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一個弄不好會讓妹子討厭,小心翼翼的追過人,東永裴就不信所謂的家人了,因為他可以理解為什麼權至龍不敢承認。

 易地而處,東永裴也不敢。自小一起長大,人生經歷過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對方的參與,父母親人都完全融為一體,真就是家人了。

 家人是塊免死金牌,周幼琳哪怕有一百個男朋友,出現一千個樸宰笵,乃至於一萬個殷志原,權至龍也是唯一的家人。

 這份唯一很珍貴,哪怕是他都不敢輕易跨越雷池一步。更別說,光一個人喜歡有什麼用,兩廂情願才能戀愛,獨角戲叫單戀。周幼琳才是真正把就會嘴硬的傻子當家人,有事必到,沒事壓根不聯繫,也從不在意兄弟喜歡誰不喜歡誰,都不在意他的隊友,毫不關心。

 家人也好,性格也罷,東永裴跟周幼琳都很少聯繫,誇張點說他們壓根沒聯繫過都行。這要不是當初妹子盯隊長盯得緊,東永裴懷疑這兩人不熟,更遑論什麼家人。

 東永裴理解周幼琳對待‘家人’的態度,但他怎麼都不信,權至龍把周幼琳當家人,這傢伙都未必知道他親姐姐的每一個朋友,但他知道周幼琳的每一個朋友,甚至於知道周幼琳的助理戀情進展如何。

 手上抓著一把牌當地主的東永裴牌打得心不在焉,耳朵卻高高豎起聽他們講妹子的助理碰到的戀愛問題。什麼助理的男朋友會限制她消費啥的。

 周幼琳對此很看不上,“她自己賺錢自己花,又沒讓她男朋友出錢,想買貴一點的化妝品怎麼了,這都能叨叨,還不是問題?要我說早分手早好。”

 權至龍的角度是,“我們不是跟她男朋友吃過飯麼,她男朋友人挺不錯的,只是普通工薪階層。她男朋友不是限制她花錢,而是男人把你當未來要組建家庭的人,就不免會考慮以後的事,這是很自然的想法。”說著還拉現場的另一個男人入夥,“你說呢?”

 “一對二,要不要?”東永裴看他們組團給他翻白眼,淡定的說,“我女朋友嫌我花錢大手大腳的,是不是代表,她想跟我結婚?”

 被一對二壓死的搭檔,再度默契的翻出屬於單身狗的白眼,不想搭理他,繼續聊他們的。

 “你不能用考慮未來這種藉口限制我想要買什麼吧?”周幼琳還是不贊同助理男朋友的做法,“又不是花你的錢。”

 “那是我們的錢,我們不分彼此。”權至龍看她眉毛一豎,軟下去,“又不是在聊我們,我又沒有限制你花錢,這不是在說別人麼。”

 自家忙成狗的兄弟瞭解‘家人’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每一個東永裴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人,這根本就不可能是家人。如同他會想要知道女朋友每天都在做什麼一樣,卻不會關心兄弟不在他身邊時都在幹嘛,明明他跟兄弟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

 兄弟跟他的‘家人’沒有任何超出家人範疇的親密行為或者語言,可東永裴敢拿性命擔保,權至龍從沒把周幼琳當過家人。

 最明顯的證據是

 玩了十數把,周幼琳覺得無聊不玩了,改為刷手機,兩個男人去陽臺抽菸。權至龍抽,東永裴陪著。

 陪著的人好像是隨口一說,說,“我前幾天碰到你姐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好像談戀愛了。”

 “是嗎?”權至龍好奇的看向他,“怎麼碰到的,你去約會碰到的?小心被拍,別去人多的地方。”

 東永裴眉頭微挑,“我以為你會問我那個男的看起來怎麼樣,是不是個好人之類的。”

 “巧遇不是隨便打個招呼就散了麼,你們還一起約會了嗎?”權至龍不解,“只是碰一面你能看出來什麼?”

 碰一面當然什麼都看不出來啊,你跟殷志原也沒見過幾面怎麼就那麼排斥呢?東永裴望著不遠處在沙發上刷手機的另一位‘家人’,“周幼琳在玩你手機哎。”

 權至龍頭都沒回,隨口道,“她手機沒電了吧,這邊有充電的嗎?”

 “忙內要是碰你手機會被你打死。”東永裴不提什麼殷志原,提另一位也算得上‘家人’的存在。

 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的權至龍更隨意的回,“他沒事動我手機是找死。”

 “他是挺能作死的,之前你弄美甲他還說你娘就被揍了。”東永裴又說起另一位家人,“大成也跟著嫌棄來著,你也很不爽。”下巴衝玩著‘家人’手機的姑娘抬了抬,“我記得她也吐槽過有點怪。”

 聊這個權至龍還是有點不爽的,“她覺得我哪都怪,之前染頭髮還天天詛咒我會禿。”想起來更不爽了,“我明明是不想啃指甲才染指甲的,嫌棄我指甲難看的還不是她。”

 “你們為這個吵過啊?”東永裴好奇。

 權至龍失笑搖頭,“沒有,我跟她說塗指甲就不會啃指甲,她就接受了。紋身也一樣,我跟她說疼歸疼但很爽,她也就接受。你只要給她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她其實不反對我做什麼事。抽菸也是啊,她不喜歡,但我說能解壓,她也就沒說什麼。”

 “反對的話你就不會做嗎?”東永裴仿若隨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