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章

 一日這個詞彷彿打開了什麼別樣的開關,所有在‘一日’後見過李正宰的人，熟悉的都能看出來他處於戀愛中，不熟悉的也能看出來他大概率有人了,否則不會那麼盪漾？

 “你表情收斂一點,好惡心。”鄭宇盛摩擦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最近看兄弟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等下不就見面了，你們還在那發什麼信息？”

 眼角的餘光都沒從手機屏幕上挪開的李正宰啪啪啪按著手機，根本懶得搭理他，“看不慣別看。”

 被噎住的鄭宇盛翻了個大白眼,這傻逼之前還說什麼‘少女的矯情’,現在倒是不矯情了,直接變噁心！誰沒談過戀愛啊，秀你妹！

 李正宰並沒有在秀，他就是處於被愛人濃烈的愛戀包裹，渾身都浸入糖漿裡，渾身上下就不免散發出格外噁心不是，是甜蜜的味道。只是不巧，頭號受害者吃不慣甜食,怎麼看都覺得齁得慌。

 自從‘一日’定下,鄭宇盛就眼睜睜看著兄弟從‘敏感少女’轉向‘熱戀期少男’,再到四處秀恩愛的蠢狗，乃至於到現在,腦子裡除了戀愛好像就沒別的事了。

 如今圈內最熱門的消息是韓舒苒的新項目，在一線女演員和想捧個一線女演員出來的經紀公司那流傳最廣，四面八方都是託關係想見見導演的人。鄭宇盛確定客串後，光他自己接到的‘牽線’電話就不少,他估摸著李正宰接過的電話更多，但男朋友沒有任何要賣人情出去的意思，男朋友甚至於都沒有在業內公開戀愛的意思。

 鄭宇盛偶然一次聽到某人打電話給李正宰讓他幫忙介紹認識一下韓舒苒，那時已經是‘一日’之後了，自家都上位成男朋友的兄弟居然在電話裡跟人家說，我也不太方便，我們不太熟，他當時就很詫異，你們還不熟？那誰熟？

 “誰的電話？”

 “裴勇駿。”

 掛了電話的李正宰邊給女朋友發短信告訴她誰打了電話來想見她一面，邊回兄弟。鄭宇盛不解，他還以為是個純然陌生的人所以不好公開關係，裴勇駿有什麼好撒謊的？

 那時正在開車的鄭宇盛趁著紅燈時掃了副駕駛一眼，“你想瞞著是時刻準備分手？”

 “滾，你才時刻準備分手。”

 “那裴勇駿為什麼不能說？”

 李正宰聽到這個笑容就變淡了，並非他和女朋友的感情有什麼問題，而是，“韓舒苒出了個第五版的劇本，她還說要是李在鎔還不樂意，可以再出第六稿。”

 好像懂了卻也更疑惑了的鄭宇盛不解，“你的意思是，她依舊不準備拍第一版？我們之前見面時不是講好客串了嗎？除了第一版還有什麼需要我客串的？”

 “你們哪講好了，簽約了嗎？你們就是聊得開心隨口一說而已。”李正宰讓他別蠢了，“韓舒苒很少當面不給人面子，你挑頭說得客串，她難道要當場回你不用？自然是順著你說，之後我們不是也見過面，你沒再開過口，你聽她開過口嗎？”

 好像沒有？

 鄭宇盛囧了一下，“那她是真不想拍第一版？為什麼？第一版明顯更好吧？”

 “其他的也沒那麼差啊。”李正宰為女朋友說話。

 兄弟瞪他，滿腦子只有女人的傻子，“其他的是不差，但第一版最好啊，這你都看不出來？”

 所有看過劇本的業內人但凡有鑑賞能力的全贊同鄭宇盛的話，就是第一版最好。李正宰也贊同，可他不承認，因為

 “說到底那都是她的劇本，她不想拍你還能按頭讓她拍啊。”李正宰是果斷站在女朋友身邊的，“不管是創作劇本還是掌鏡拍攝，都得她心甘情願，牛不喝水強按頭能出來個什麼東西。”

 難得不贊同他想法的鄭宇盛非常不贊同他成了個戀愛腦，“韓舒苒想不開你勸勸她啊，不然要你這個男朋友有什麼用？”

 男朋友冷笑一聲，“我勸不了，有本事你勸。”

 鄭宇盛斜眼看過去，“我勸就我勸，她不拍第一版根本是浪費才華。”

 珍惜導演才華的演員和不在意自身才華的導演就這麼見面了，在女朋友出現之前一直抱著手機給她發短信的男朋友，見了女朋友卻很少開口，主要負責端茶遞水順帶當個聽眾。就在家傻狗的智商，能說服韓舒苒就見鬼了！

 他們沒約飯，約出來打檯球。本來鄭宇盛和李正宰是約了去釣魚的，但男朋友覺得女朋友可能不喜歡如此枯燥的行程，剛好停車場附近有個檯球廳，就改約打檯球。

 先到檯球廳的兩位男藝人沒有把自己當明星，也就戴了個帽子沒別的遮擋，前臺小姐姐看到他們有些狐疑，沒敢肯定，等他們徑直往角落走，肯定了。小姐姐送了份果盤去，繼而還帶他們去了老闆的私人預留地，根本不對外的包間。順帶一說，老闆是她爸，當女兒的很愉快的利用老爹的特權要了簽名和合照。

 這導致韓舒苒到地方時，跟著男朋友上樓進店，總覺得帶她去包間的前臺小姐姐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倒也沒多想，就是稍微有點不太舒服。

 一路走來微妙的不舒服過渡到進了門被鄭宇盛提起什麼第一版劇本後被放大，韓舒苒沒有跟他爭論什麼劇本好之類的，只以一句‘我沒打過檯球，你們誰教教我’為開端，把話題帶過去了，此後就演變成檯球教學。

 負責當臨時小老師的是鄭宇盛。眼睜睜看著女朋友套路兄弟的男朋友不準備進入那個局，他站在岸上才能看清水面下的波瀾，一旦他進入池子，被旋渦包裹後，他也發現不了韓舒苒壓根不想聊這個話題。

 這姑娘碰到不想聊的話題不明說，她就是繞，繞到話題被帶過去了，新的話題出現，舊的話題自然就消失了。具體操作方法就是她忽悠鄭宇盛的過程。

 拄著球杆的李正宰還真沒從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過，韓舒苒是如何不著痕跡的引導著別人的思維跟她走的。碰上別人實在不明顯，剛巧那人是鄭宇盛，他很瞭解兄弟的腦回路，就更容易發現韓舒苒話裡的陷阱。

 比如鄭宇盛剛打了兩球還記得他不是來當私教老師的，就跟韓舒苒說了句，你的劇本什麼的。韓舒苒正好在揮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手滑，反正球杆碰到了球，力氣用大了，球被彈飛了，撞擊聲打斷了鄭宇盛的話，球掉地，剛好是鄭宇盛的方向，他彎腰撿起來後，韓舒苒就開始跟他聊劇本了，聊她最近看到過一個本子。

 “《跟蹤》你看過嗎？”

 “什麼？”

 “07年的上的一部港片。”

 “啊我看過，很有意思。”

 也就低頭點了根菸的功夫，等李正宰再抬頭，那兩人就聊起了那部港片，以及有人要翻拍那部港片，項目已經立項成功，不出意外兩個月內就要開始選演員了。

 “我聽說薛景求已經簽約了。”韓舒苒笑看鄭宇盛，“你有沒有興趣，我幫你約導演出來聊聊。”

 有‘薛景求’就足以讓鄭宇盛有興趣了，只是，“方便嗎？”

 “方便啊，那片子是聯合執導，其中一個導演金秉書，你應該聽說過。”韓舒苒講，“他是攝像出身，跟過很多組，這次也是試水當導演，我們以前見過，他也喜歡打檯球。”說著話，掏出手機衝他晃晃，“要不要一起聊聊？”

 聽著就是隨便見一面的‘提議’，鄭宇盛卻忍不住看了眼李正宰，這合適嗎？算是牽線了吧？還是在項目沒開始找演員之前就牽線搶跑。

 李正宰含笑開口，“要是那位不介意的話。”

 項目處於正在進行時的導演當然不介意跟好演員見面聊一聊，加上他們約在臺球廳，約他的人還是韓舒苒，那就更不介意了。成了，他相當於賣了韓舒苒一個面子；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沒有任何人損失的見面讓鄭宇盛多了一個正在推進中的項目，也讓鄭宇盛再也不跟兄弟說什麼，你勸勸韓舒苒的話。他也不傻，都在談新項目的合約了，怎麼都反應過來了。韓舒苒不是那麼好左右的人，她要是不想聊，別人連開口的機會都找不到。

 李正宰實際上並沒有開過口，他看到第一版劇本的時機太妙了，正是韓舒苒見過李在鎔被前輩拉著要立項拍攝時。彼時還不是男女朋友就已經天天打電話的兩人，李正宰就那麼巧在韓舒苒剛跟李在鎔分開就把電話打過去，也就知道了前後輩關於一部劇本的矛盾，繼而看到劇本，那時候還沒第一版這個說法，那是唯一的一版。

 在沒有其他版本對比的情況下，李正宰認同現有的劇本非常棒，但他也可以理解韓舒苒想要更好的劇本的想法。創作者既然自己都說她的作品可以更好，觀眾自然認為她說得對，那就再改啊。

 隨後第二版劇本出來，韓舒苒也是先給李在鎔看，兩邊出現爭執，還是李正宰打電話過來。此次不是巧合，是李正宰聽說了她第二版出來了，也好奇更好的劇本，想看。給他帶去第二版劇本的韓舒苒，也帶去了，她和李在鎔在劇本選擇上的想法。

 手上拿著第二版劇本準備翻開的李正宰聽到韓舒苒更喜歡第二版的說法，再看劇本，哪怕他認為第一版更好，也不會去反駁韓舒苒什麼。他們當時還不是男女朋友呢，曖昧而已，就講妹子不對，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後來劇本越看越多，後來他們成了男女朋友，後來李正宰已經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聊這件事。而且好像不用他說什麼，李在鎔是一座大山，韓舒苒跨不過去，並非她的話術不管用了，而是她目前還沒寫出讓李在鎔認為能超過第一版的劇本。

 面對李在鎔，韓舒苒有多少話術都沒用，劇本好就是劇本好，劇本不夠好說得都是廢話。後輩對前輩很無奈，前輩想撬開後輩的腦子，看裡面到底是腦子還是腦漿，怎麼就不開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