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清 作品

411. 第十二章 資本養育的孩子

    經紀公司跟普通偶像是什麼關係木偶師與木偶。
 

    經紀公司跟當紅藝人是什麼關係互相防備又互相依賴的關係。
 

    在打造人這個商品販賣的偶像市場, 舉凡沒混出頭的都是隨時可以被替代的商品,木偶都是批量製造啊,有一個壞了那木偶師換一個就好。而木偶一旦被人群捧上了神壇擁有了神性, 統御萬千信徒,那當紅藝人就不是經紀公司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再紅的藝人都需要公司支撐, 一如公司也需要藝人撈金一樣, 雙方是利益一致的合作伙伴, 只要他們利益始終一直就是永遠的朋友。但在公司要壓榨藝人的每一寸血肉榨取金錢,而不給予他們任何娛樂休閒乃至於喘口氣的時間, 只要是人類就無法忍受這一點,拼命賺錢的目的是為了花, 而不是放在那生蟲。
 

    這時候雙方利益就不一致了,利益都不一致,又何談朋友, 只會是敵人。
 

    姜南柯和殷志原分手了,他們誰都沒有說分手這個詞, 但他們都很清楚,公司都知道了,就等於分手了。
 

    要說姜南柯完全無所謂那是不可能的,她要是自己主動分手那她無所謂,可是這樣的分手, 讓她最近天天在宿舍裡暴打新弄來的學拳沙袋。
 

    自姜南柯決定學拳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 這個禮拜女團的姑娘們跟公司的關係很僵硬,彷彿回到一年多前她們被迫去招待,少女們奮起反抗公司的那段時間。
 

    柳真她們回來後沒有捱揍,沒時間。女團有商演,四人組聚齊後立刻飛臺北, 臉腫了的劉秀英是戴著口罩上臺的,臺上的少女們跟底下的觀眾解釋,劉秀英過敏了,惹得粉絲們都很擔心。但團裡可以有一個過敏的,不能都過敏吧,所以還得有三個人露臉。
 

    上了臺,藝人們都是笑顏如花,跟公司掐架是臺下的事,臺上只屬於粉絲們。下了臺,姑娘們身邊圍了四個工作人員,一個男經紀人和一個女助理,再加一男一女兩個保鏢,保證可以一人盯一個,盯死了全團的人。
 

    被盯上的女孩子們全程無視這幫人,該做事還是做事,但拒絕溝通。她們要在臺北待兩天,成員們已經做好了,把這兩天當坐牢的準備,倒是很意外居然有人來探監。
 

    周同學通過自家公司老闆吳主持人的關係,到了綜藝節目的後臺來找姜南柯,後者電話打不通,前者有急事找她,就只能來這邊找。
 

    見面後,周同學表示要單聊,經紀人拒絕,一定要帶著翻譯一起聽。姜南柯才不慣著他,這可是在海外,你要是不怕我開了門出去大吼你監禁我把警察招來上社會新聞,那你就蹲著別動。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威脅在別人口中可能只是放狠話,但換到姜南柯身上,她真幹得出來。經紀人能怎麼辦,只能給他們騰地方啊。不過經紀人限制談話時間只有十分鐘,姜南柯也答應了,各退一步麼。
 

    限時十分鐘的聊天讓周同學發現了妹子好像跟經紀人公司鬧矛盾,就問什麼情況。姜南柯掐頭去尾,只說了湊機票逃跑的事,也沒說是誰跑誰沒跑,簡單解釋她們現在被公司強力管制。
 

    周同學咂舌,覺得妹子們很慘,繼而不解,妹子們都紅透半邊天了,韓國什麼情況他不清楚,可她們在臺灣無敵紅,就這還要借錢買機票關鍵是,你機票都要借錢買,哪來的幾百萬給我
 

    “問人借的啊。”姜南柯不想講自己還是個從媽媽手裡拿零花錢的未成年,只問,“你不是有急事麼,為什麼一直說我,我們就十分鐘,你還是先說你有什麼事。”
 

    尷尬一秒的周同學不知道怎麼開口,猶豫片刻,從頭講。
 

    這事兒吧倒也不復雜,早前說了周同學籤進吳老闆的經紀公司後,一直都是個打雜的,偶爾也會給別的歌手寫歌,但十首能賣出去一首就不錯了,他的音樂太另類,而有欣賞眼光的人並不多。再加上吳老闆認為小夥長得也不咋樣,實力實力不行,偶像又沒有那張臉,自然就讓音樂人常年打雜根本不說什麼發專輯的事。
 

    音樂人自己搞到了一筆錢說是要發專輯,吳老闆大喜過望,這當然支持啊,有什麼理由不支持。但公司支援自帶資金髮專輯的藝人的方式,依舊是簽署不平等條約。
 

    公司要求藝人支付包含專輯製作、宣傳在內的一切費用,這方面帶著錢要發專輯的周同學理解。可公司同時要求,藝人全款製作出來的專輯,在賣了錢之後,他們佔大頭。
 

    多大頭九成。
 

    白眼差點翻上天的姜南柯吐槽,“你老闆想得美,天下好事都給他佔了”
 

    周同學乾笑,遲疑著問,“他跟我說所有人都是這樣分,你們也是,真的”
 

    姜南柯眨眨眼,這個她還真不知道,合約又不是她籤的,爸媽也沒跟她說賺多少錢啊。不瞭解經紀約的妹子讓小夥伴等等,她跑去問隊長,你知道我們怎麼分成嗎
 

    隊長知道,到底年紀大一點,爸媽不會瞞著她。隊長就告訴忙內,她們跟公司是九一分,公司九她們一。在她們這個一里面,還包含要先還清公司培訓的費用,以及後續發專輯的費用,還有各種什麼演唱會啊,跑行程的食宿啊等等,都結算了,最後剩下的錢才是她們四個人平分。
 

    “你等下,我們發專輯是我們在出錢嗎”姜南柯驚訝。
 

    隊長不明白她驚訝什麼,“一直都是我們在出錢啊,你不知道嗎”
 

    完全不知道的姜南柯倒吸一口涼氣,那老頭是什麼吸血蟲,貪得無厭還敢打人不過現在顧不上,她時間有限只能先回去找同樣被公司壓制的小夥伴。
 

    原先是來找投資人詢問我是否上當受騙的周同學,聽說當紅藝人也是這個分法,就蔫吧了。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出錢發專輯,那公司要求苛刻點他就算憋屈也得認了。但這錢不是他的,他都是借的,借錢發專輯能不能賺錢都不知道,現在就被告知他賺來的錢公司還要拿走大頭,那他基本不可能還的上對方的錢,這專輯還怎麼發
 

    幾百萬呢,鉅款揹負鉅債發專輯這事兒讓周同學退縮了,真還不上怎麼辦日子不過了真奔著夢想去啊,又不是瘋了。
 

    可是吧
 

    “我專輯已經準備要錄製了,所有的前期準備都做好準備錄製了,我要是這個時候不簽約,之前所有的準備都白費。”扒拉著腦袋的周同學很是焦躁,這被逼到懸崖上了,“哪怕我現在反悔不簽約,我也得把之前公司墊付的錢給了,那已經是不少錢了。”
 

    姜南柯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也讓對方冷靜,心裡怒罵經紀公司都是一幫王八蛋,嘴上說的卻是,“既然不管專輯發不發,你都欠公司一筆錢,那不如就發,至少”
 

    “發了欠的錢更多,欠你的更多,我怎麼還得起,你知道我工資才多少錢嗎,這輩子也還不起啊”
 

    “你就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啊,搞不好你一炮而紅,哪怕只能分到一成也能還我十分之一呢”姜南柯看他還要嘰歪,讓他不要廢話,“我又沒限制你還款時間,你就把揹債發專輯的壓力當成動力,好好錄歌,加油努力,未來多跑幾場商業努力賺回來。”
 

    “可是”
 

    “別那麼多廢話,我說行就行,你聽我的,發”
 

    姜南柯看他還是一副人生無望的鬼樣子,乾脆講,“你都說了你專輯已經要準備錄製了,這個時候喊停,你還倒欠公司一筆錢,你能甘心”
 

    當然不可能甘心的周同學想死的心都有,姜南柯就說,“反正怎麼樣都是死,怎麼樣都是欠錢,不是欠我的就是欠公司的,那你還不如欠我的,至少我不會逼你要債。就去賭一把,誰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未來沒人知道,但當下危機四伏。
 

    當天凌晨,結束一天奔波的姑娘們在宿舍密談。姜南柯此時才發現,全團只有她不關心錢怎麼分的問題,其他三位隊友都知道,其他三位隊友甚至覺得這個分成方法沒啥問題,家裡爸媽都說她們賺錢了。
 

    女孩子們當然賺錢了,出道即爆火,兩年多的時間連單曲碟加專輯發出去十來張,演唱會開了過五十場,跑的商演能過千場。再加上代言、雜誌、上綜藝,天天都是死亡行程,滿世界飛,怎麼可能不賺錢哪怕是隻能分到營收的一成,還是四個人平分,那也是賺的。
 

    而父母們從來沒覺得公司的分成有什麼問題的點就在於,未成年小姑娘們的的工資平均下來比一般白領收入高,高十來萬呢,韓元。
 

    十來萬韓元也能給家裡多買點肉了,何況小孩子們都是未成年,能賺那麼多已經是很多了,父母自然沒話說。
 

    連姜爸姜媽都沒對公司分成比例有什麼意見,他們認為沒問題。
 

    這個年代的打工人那真是任勞任怨。姜家爸媽都是公職,一個是警察一個是老師,前者需要二十四小時待命,後者也經常批改學生作業到深夜。兩人從自身視角出發,工作麼,就是會很辛苦啊,滿世界飛只是女兒工作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