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第三十九章

    2015年的韓國娛樂圈, 在業內人中討論度最高的話題並不是哪家公司如何如何，而是整個市場會不會被人買下。這已經有跡象了，紅色資本餐食市場, 上市的幾大公司已經被那邊陸續入股，而沒有上市的那些, 消息靈通的人也都聽說了，他們在對接國外資本。



    韓國人對國外資本入侵這類事件很是敏感, 講誇張點就是有pdst。上一次國外資本大規模‘鯨吞’國家, 也就是一十年前的事，金融危機, 大規模失業, 取消終身僱傭制，滿大街的遊行隊伍等等，這些都是海外資本帶來的後遺症。



    紅色資本入侵是沒有搞出那麼大場面，但蠶食也是很危險的事，會讓整個行業警惕的事。



    在此事件中，三月初【on air】召開記者會，宣佈牽手大陸合作方，嘗試中韓合拍的合作模式，讓業內深感不妙，該不會【on air】也要賣？



    此前也不是沒有製作公司宣佈所謂的中韓合拍項目, 但那些公司都上了‘蠶食’名單，最直接的就是new。他們上個月宣佈合拍，這個月圈內所有消息靈感的人都知道, 他們即將接受大陸資本入股，還是賣出10%以上的大額股份。



    電影圈的領頭羊之一都在‘蠶食名單’上，那電視圈的領頭羊之一, 會不被吞掉嗎？



    “我聽人說宋景在幫你對外找賣家，還以為是假消息，可你跟大陸合作了，就代表這是真的？”



    “差不多吧。”



    如果說韓沐妍穿越後的奮鬥道路上有沒有真正的貴人，那樸明光絕對擔得起這個身份。他出現的甚至比張世元都早，是他推薦韓沐妍進入了sbs，才會有後續所有的故事。



    兩人有段時間沒見了，上次見面還是公司年會，樸明光受邀來。這次見面，名義上是樸明光代表綠蛇來跟【on air】談聯合制作。



    合作談的很順利，過兩天走個流程就能簽約的順利，雙贏的合約麼。



    談完正事，中午一起吃飯，就在社長辦公室裡，秘書跑出去買回來的日料。這一餐可算不上簡陋的工作餐，不管是豪華的社長辦公室，還是高昂的日料，這一餐都配得上老友見面的標準。



    順便一說，日料是樸明光的秘書買來的，他說懶得出去了，就在這吃吧，那韓沐妍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飯桌上喝著清酒的樸明光先回憶了下當初，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以及，當初我真沒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韓沐妍就聽著，陪他聊聊當初，聊聊依舊不靠譜的女兒，以及，公司的未來發展計劃。



    樸明光對她想要‘上市’這個計劃，說不好支持還是反對，只覺得對方是把他當自己人才說的，也就帶著自己人的立場，讓韓沐妍三思，太激進，會失了分寸。



    “國內中小企業想獨立上市基本不可能，我們做電視的，做得再大也是小企業，跟那些做實業的沒法比。”樸明光也理解她的做法，“我們想上市就只能給自己找個新老闆，當初綠蛇也是這樣，我們得有靠山，財閥、大學、研究所，電視臺等等，總歸要給自己找個能幫我們背書的機構，才能讓我們更進一步。”



    “可你現在想上市的話，要付出的股份可能會導致，你被架空，從控制公司的社長變成上面還有一幫理事控制你的名義社長，再過一段時間，公司高層被接連替換，你連名義社長都不是了，會變成名譽社長。”



    樸明光抿了口酒，笑看韓沐妍，“想不想聽聽我這個名譽理事的故事？”



    拿著小酒壺給他添酒的韓沐妍調侃一句，“看來哥在這裡面栽過跟頭。”



    “那倒不算，我頂多是池魚，真正倒黴的，是我們社長。”



    想當年同樣是白手起家的綠蛇社長早年不是做影視的，是做實業的，主營是無紡布，後來進入影視行當算是機緣巧合吧。運氣好，恰好撞上國家整頓電視臺的霸權，要求電視臺每年必須找外部公司合作。也算是踩在風口上入局的綠蛇，漸漸在圈子裡闖出一片天。



    不過他們社長沒想過上市，製作公司的盤口太小了，哪會想著上市這種美事。但資本入場，有人看重了綠蛇的盈利能力和現有的市場份額，大型傳媒集團要擴張自己的版圖，收購小公司是最快的方式。不過攜帶資本來的人跟綠蛇的人說，我們可以協助你們上市。



    天降的餡餅啊，誰會不咬？綠蛇吞下這塊餡餅，總的來說，餡餅對整家公司的發展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可要是特指某些高層，那就說不上好還是壞了。



    綠蛇上市後，股權結構數次變更，到現在再看，連擁有原始股的樸明光都說不清楚，這家公司真正的大老闆到底是誰。



    “可能是cj也可能是國民年金（韓國養老金投資）他們佔股比例都大，但也可能是別人。”樸明光輕笑一聲，“我早就不管這些了，也弄不明白，我就當我的名譽理事也挺好的，錢比以前多多了，每年分紅數字也高，管那些做什麼。”



    聽完講古的韓沐妍突然想起來，她早前一直沒搞明白，這位在綠蛇具體有什麼職位，正好現在問了，“哥早年在綠蛇是做什麼的？”



    “人事、行政、後勤。”樸明光一樂，“你們崔部長是做什麼，我就是做什麼的。我早年是做工廠的，無紡布知道麼，手術衣、防護服，口罩這些，我們早年做這個的。要不是碰上金融危機，誰想著做影視啊，你往前看一十年，拍電視劇才能賺幾個錢。”



    “別看我好像對你們這些做電視的什麼都不懂，你們到了廠裡也什麼都不懂啊，我當年可是機械工程師，你們這幫搞娛樂的在我眼裡都是傻子。結果混著混著，我成了你們眼中的小白，世界變化是真快。”



    回憶當初，樸明光也是想笑，“當年我其實可以去別的地方，再怎麼金融危機，我這種也屬於特殊人才，不愁工作。可當初年輕，講兄弟義氣，兄弟都要破產了，背水一戰，我怎麼走，走不了又不懂什麼拍攝，就變成了一個後勤，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



    “後來公司漸漸好了.....”樸明光拜拜手，不談了，“總歸我是建議你，與其讓宋景去給你引來一頭餓狼，不如去跟大陸資本對接。外面那些公司賣不出去的說我們這些想賣的人是叛國，你聽他們放屁。國內哪家上市公司沒有海外資本？一家都沒有，全有國外的老闆。”



    “國外的商人入局確實會影響內部，也會從內部截取資源去培養他們自己的市場，這點沒什麼可辯解的。人家投資自然是要有收穫的，不然平白無故為什麼給你錢。但這點對我們沒損失，對你尤其沒損失，大陸市場是一片藍海，跟他們合作對你只有益處。”



    只不過，樸明光遲疑片刻，“我聽人說，比起大陸資本還是歐美的資本對我們更穩妥，大陸到底離我們太近了，今天能好明天就能壞，政局的變動對我們影響很大，跟他們合作風險也高。”



    老前輩舉杯對後輩講，“但我不懂這些，就是酒局上聽來的，我隨便說說，你也隨便聽聽，你看著辦。你現在已經不是我能給你建議的人了。”



    見面之前韓沐妍還疑惑這位來幹嘛，現在她知道了，“您專門跑這趟就為了跟我說這番話？”



    “你當初專門打電話給我，跟我說我們家傻子得下死手教育了，一直寵著會寵壞了，那通電話能讓你得到什麼呢？”樸明光笑看她，“疏不間親的道理你會不知道？萬一我不止不感謝你反而怪你呢？可你還是打了那個電話，不管是為了我們家那個傻子，還是為了當初我幫過你，不論是什麼。當年你打了那通電話，現在我就得跑這一趟。”



    “你得盯著點宋景，他.....”樸明光不看好，“我對他不熟悉，基本沒接觸過。但張世元我熟，那是個做事很規矩的人，這些年只要是張世元不喜歡的人，做人多少有點問題，我不止聽張世元說過一次，宋景毛病不少，你最好留個後手，別太信他。”



    韓沐妍抿唇笑開，她本來是喝茶的，但現在喝了茶水空出杯子倒上酒再對前輩舉杯，“多謝您能來跟我說這一番話。”



    酒杯同她輕碰的樸明光也笑了，“應該的。”



    張副社長是不會跟社長在背後說誰的小話的，他就算是講誰誰不好，類似崔瑩雪，談論的也不是人如何，而是做事缺乏經驗，站在公司的角度，換個人坐她的位置更好。



    韓沐妍自從成為社長，就沒有聽張世元如何去評價宋景。相聲一人組就算是掐架也是當面掐，以前她不好奇下屬們對彼此的觀感，現在她有點好奇了。



    去電梯口送走樸明光後，韓沐妍溜溜達達去了副社長室，秘書看到人連忙跳起來要去敲門，看社長擺手示意不用，又遲疑著坐回去。



    自己敲了門的韓沐妍聽到裡面一聲‘進來’，推門進去，看到的是躺在沙發上還蓋著印有‘哆啦a夢’的小毯子睡午覺的副社長，腳步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