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清 作品

第191章 第十一章

 在南韓服公益兵其實就是另類的公務員,按時按點上下班還有雙休的那種,只不過沒有公務員的工資。而實習生呢,也差不多,類似公務員,只是沒工資,不過按照所在部門不同,他們可以拿到不同的補貼。

 換句話說,李永熙和曹硅賢的工作、休息時間基本是同步的。

 週末的清晨,好不容易能休息的李永熙只想在家睡覺,她不理解另一個社畜為啥能那麼精神還要去什麼醫院。曹硅賢還不能理解,她爪子都要廢了居然還有心情睡覺,你靠冬眠療傷啊?就算是靠冬眠療傷,現在也沒到冬天啊。

 “我昨晚送你到家的時候也就八、九點吧?你怎麼搞得好像通宵了一樣?”曹硅賢邊開車邊吐槽黑眼圈都冒出來的病患,順便問一下,“你想去哪個醫院?”

 李永熙哪個醫院都不想去,只想在家睡覺,可她都已經坐上車了,醫院就隨便去哪個吧,至於黑眼圈,“我最近在寫本子。”

 瞟了她一眼的曹硅賢好奇,“寫本子的意思是,你以後還打算當導演嗎?研修院怎麼辦?”

 “研修院結束回學校啊,我會讀研再讀博申請留校。”李永熙對自己的職業規劃已經有了方向,“未來幾年主業律師,副業學生,兼職導演,偶爾缺錢了還可以去當一把演員。”

 跨了三個行當的職業規劃,如果再把導演和演員拆分就是四個行當,這話給曹硅賢聽得都無語了,“按照你這個職業規劃,不管哪個方向都沒必要去兩年研修院吧?”律師只要能過國考就行,學生和娛樂圈什麼的,研修院壓根就沒關係。

 歪在座椅上半眯著眼有點想睡覺的李永熙打了個哈欠解釋,“之前沒想好要不要進檢察廳,如果要去的研修院是必經的路。後來不用了,也已經在研修院了,再加上就算做律師,有一幫研修院同期也是人脈,總歸不虧,去也就去了。”

 看著紅燈停下車的曹硅賢邊搜索醫院的導航邊問她,“不用了是什麼意思,你本來去檢察廳是有什麼目標要實現嗎?”

 “目標啊,算是吧。我媽之前對公職很畏懼,我是不太知道原因,可能是外婆經常因為喝醉被帶到警察局。我小時候她從警察局回來都會沉默好幾天,就想著考個公職,她大概就不怕了。女兒都成了檢察官,她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吧。”

 “但她結婚之後整個人好似都放開了,像是一直緊繃的那條神經鬆了,舒展了好多,我就覺得沒必要非得考公,公務員也挺麻煩的,要遵守一堆潛規則,像是酒局一定要喝酒,不然就是不合群。組織麼,講究一個團隊,得合群才好混啊,可我對喝酒沒興趣。所以公務員還是算了,學生更自在點,以後留校能成為教授也算有社會地位,挺好的。”

 李永熙說著說著眼睛都閉起來了,她真的很困,寫劇本一直寫到凌晨才睡,大清早又被叫起來。她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人家隨口一問,她就隨口一說。

 而隨口一問的曹硅賢聽到她隨口的回答,卻忍不住看向她,隱約從那個姑娘疲倦的面龐背後,看到了壓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無影無形卻讓她得戴著鐐銬蹣跚前進。每一步都得考慮好,不為自己,為了符合別人的期待。

 這話隨便哪個人說都很正常,找工作、事業規劃,衝著家長的期待去走,哪裡不正常,很正常啊。可這個人是公認的天才啊,整個圈子,大半個國家所公認的天才,天才的職業規劃卻普通到只是想讓母親能滿意,那天才自己呢?天才自己的人生目標去哪了?

 司機望向副駕駛的眼神如有實質,副駕駛的乘客就睜開了眼。

 李永熙疑惑於他眼底的憐惜是腦補了什麼鬼東西,正要問,綠燈亮起,車後響起喇叭聲,司機扭頭開車,副駕駛也被打算了思路。

 進了醫院,跑流程的是曹硅賢,李永熙被安排的跟個重症病患一樣只要坐著就好,等見到醫生,再被安排去做檢查,最後回到醫生面前,得到也沒啥大事,建議熱敷或者塗抹藥膏舒經活血,之後就是好好修養的叮囑。

 當著醫生的面老實當個病患的李永熙出了醫院就跟沒事找事的傢伙吐槽,她就說沒事吧,非得折騰這一圈。曹硅賢直接懟回去,拍了片子才知道有沒有事,真骨折了怎麼辦,這樣至少安心啊。

 “你以為那個媽媽是什麼大力士嗎,她只是攥著我而已,怎麼可能給我搞骨折。”李永熙覺得他就是白折騰。

 曹硅賢邊開車門讓她上去,邊嘟囔,“我們以前練舞練得骨折的都有,你以為骨折有多難。”不等她反擊,關上門回到駕駛位,“馬上中午了,你是要直接回家,還是先吃飯?”

 折騰了一上午的李永熙都不困了,反倒被折騰餓了,“吃飯,你請客。”

 “為什麼我請,我專門去接你來醫院,不是應該你請我嗎?”

 “是你折騰我來醫院,算了,你們這幫人都摳,aa。”

 曹硅賢一樂,“我跟隊長還是有區別的。”看她撇嘴,又笑了,“走吧,吃什麼?”

 吃了頓烤肉,各自aa,各自回家。這次李永熙要打車走,她嫌隔壁那傢伙煩人,絮絮叨叨的,還不如打車走。

 這天是週六,隔天是週日,再過一天是週一。工作日,兩人又見面了,還是在那個福利中心。

 李永熙去處理同一個案子,還是那個小孩子的監護權問題。她跟父母雙方提議,由雙方各自找律師監管女兒的保險金,錢放在單獨賬戶,雙方都不得取用,直到孩子成年,錢歸孩子。

 這個提議男方接受,女方不接受。媽媽的訴求其實不是錢而是孩子的監護權,她攥著錢不放就是要用錢威脅對方把孩子給她。但男方很明顯是不放心把女兒給女方撫養的。事情再度卡住。

 男女雙方在福利中心的會議室吵成一團,鬧得動靜太大,大高個兵哥和另一個男同事被領導叫過去敲門,想維護一下秩序。

 曹硅賢看著開門的李永熙,用眼神詢問她裡面怎麼樣,看到她隨意的聳肩,有點想笑,帶著同事進門去調解。調解很明顯是沒有結果的,這種事只能把兩位當事人隔開,不然坐在一起就會吵架。

 按照常規情況,隔開男女雙方後,女方應該由女性工作人員去安撫,像是李永熙。但曹硅賢覺得他們家這個聖母很可能會再度被女方弄傷,就示意李永熙去男方那邊,女方這邊他來。

 兵哥在女方這邊擔當的功能基本就是個情緒垃圾桶,耳邊全是男方多渣的話。李永熙在男方那邊聽到的更多是物是人非的愛情故事,早年夫妻倆也很恩愛,一場事故,毀了家庭也毀了愛情什麼的。

 午飯時,雙方當事人都被勸走了,福利中心的工作人員們一起點了外賣來聽這段八卦。故事講得有些人唏噓,有些人感慨,還有些人相對理智的說,女方搶不到監護權的。

 福利中心的科長即是位男性,也是一位孩子的父親,見過的么蛾子也多,他就是那個理智的,純站在法律角度分析。健康的、有正當職業、經濟能力也更強的父親,對比自受傷後就一直在家,已經長時間沒有收入來源的母親。這兩者的條件在法官那,不管女方上訴幾次,監護權都會被判給父親,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福利中心裡常駐的心理醫生是位女士,這位女士提供了第三視角,她覺得那位媽媽比起搶孩子,更像是要通過孩子報復父親,這種心理狀況很不健康,其實並不適合撫養小孩。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孩子很可能會成為媽媽的救贖,如果真能搶到,說不定反而能讓媽媽重新振作。

 旁聽各方觀點的曹硅賢本來就只是聽著,聽到心理醫生的話後忍不住瞟了李永熙一眼,有點擔心這位聖母該不會要去幫媽媽搶孩子?

 聖母專注乾飯中,好似根本沒關注大家都在說什麼。

 飯吃完,作為職場忙內,曹硅賢收拾垃圾去丟。回去的路上他還在想著,怎麼勸聖母別自找麻煩,科長都說了女方沒可能搶到孩子,如果聖母非得搶,那不就是在自找麻煩麼。

 等他組織好語言,回去了,找了一圈,聖母人沒了,就問同事,李永熙人呢?同事茫然,不清楚。

 兵哥給實習生打電話,你人呢?實習生表示,回去啦。

 回哪?

 回部門啊。

 “就這麼回去了?這個案子你不管了嗎?”

 “我已經處理完了。”

 一點都不符合兵哥對聖母印象的實習生表示,“我已經足夠了解這個案子,部門介入是怕女方和孩子受欺負,再加上媒體爆了怕有其他糾紛。事實是沒人受欺負,這事兒就跟我們沒關係了,我又不是他們的律師,民事官司他們想這麼打就這麼打啊,跟我們沒關係。”

 曹硅賢愣住,“你不管那個媽媽了嗎?”

 “我應該管嗎?”李永熙疑惑,“我怎麼管,給她當代理律師?我現在也不能執業啊,我還在實習呢。”

 “不是,我是說,聖母不是應該保護弱小嗎?”

 “你哪看出來人家弱小?”

 早就放棄過於‘聖母’這個話題的糾纏,李永熙笑著跟腦補能力過強的傢伙講,“那個媽媽戰鬥力很強的,而且很有章法,每次約我見面一定是工作日。我跟她見了兩次都在工作日,她想約我的第三次還是在工作日,這週五。”

 “父親是大企業的員工,我對建築行當是不瞭解,但這種職場人士,一般不是週一忙就是週五忙,她上次見面就挑了週五,這次要週一見,下次還是要週五見。這個時間不可能是她隨口說的,應該是卡住那位父親不好請假。之前我見那位父親時,他就三不五時要出去接電話,回信息,這次見面也一樣,父親時常要處理工作的事。”

 “心理師說的是對的,那個媽媽就是想報復,案子只要持續拖著,父親就會被一直拖著要跟我,跟福利中心的人見面。不然他時常爽約,在我們這裡都會有記錄,等到打官司,可以作為女方律師提交男方工作太忙碌而對孩子不上心的證據。”

 “弱小什麼的,你想多了,在這個案子裡,男方是穿鞋的,女方光著腳,戰鬥力爆棚,他們誰弱小還真不好說。女方擺明不缺錢,圖的也不是錢,她就是要跟男方耗,耗到男方沒辦法了,可能就妥協了,她也就贏了。”

 一直都認為女方弱小,哪怕女方疑似精神狀況不太對也覺得是可憐之人的曹硅賢被打擊了,“你是什麼福爾摩斯,只見過兩面就什麼都能看出來?”

 “不是啊,前天我跟你吃了飯就去問過兩邊律師,女方的律師是我研修院同期的校友,延世大的,我聯繫過那位。那邊說他們的計劃就是耗,找各種方法耗,那我還干涉什麼。”李永熙表示這世上沒有福爾摩斯,只有人脈廣能獲取的信息量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