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慧目 作品

第14章 先生之名並不專美於男子

元朗其實一直都未糾纏過小嬋,讀書人該有的矜持和禮貌,他一樣不缺。

 小嬋捫心自問,若還在鯤船上的時候,自己一直有個夢想,那就是一位學子勸她從良,元朗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夢幻。

 自從跟了公子之後,她曾經的這個想法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時候漸漸淡忘了。

 你要說她傾心於公子,是也不是。

 公子有大才有大愛,為人風趣又專情,是個好歸宿,但是小嬋自認為不配,真心覺得自己不配。

 小嬋仰慕公子,卻無兒女私情,不僅如此,公子還為她打開了儒家的大門,公子的先生還會為她解惑。

 小嬋的心思早已把往日的留戀深埋,如今她渴望與書為伴。

 夜小天曾經對她說過,什麼時候她能夠面對自己的過去,和自己和解,重拾自己的姓名,那時候的她才是完整的自己。

 一開始小嬋不懂,和公子相處久了之後,再被先生點撥,她也終於明白,姓名不過是代號,重拾信心才是正途。

 ——

 一日午後,小嬋像往日一般收拾桌子,趁著大家離席,不經意間的問道,“文老,世間讀書者多矣,為何獨獨男子能獨得浩然青睞”?

 其實這個疑問在小嬋的心裡埋藏了很久,只不過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女子無才,便不去思考這個無知的問題。直到最近,她看公子送給他的書籍,頗有一種破開迷障,見山見水的感覺。

 文老正愜意的喝著茶,對於這個旁聽的姑娘,一直心存歡喜,“也不盡然,不過女子近書者少,相夫教子歲月長。

 讀書治學是一門苦功夫,需要從小培養,一生勤耕不輟才行,久而久之,女子無才便是德才潛移默化的影響了眾人”。

 小嬋略微沉吟,“文老的意思是,曾經出過有文采的女子嗎”?

 文老哈哈一笑,“何必曾經,當今天下就有一個,十年來在詩詞一道,壓得整個儒家鬚眉抬不起頭來,要不是拙言橫空出世,少不得還要被羞辱幾分”。

 小嬋感覺十分不可思議,“世間竟然有此等奇女子”?

 文老有些感慨的說道,“我與她見過一面,年少時就敏而好學,他父親常常跟人提起,可惜她是女兒身。

 她複姓歐陽,單名一個婧字,少年的時候,已經名動一方,求親者踏破了門檻。只可惜,她恃才傲物,放出豪言,若不能讓她在才學上甘拜下風,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擂臺擺下了,也有不服輸的學子應戰,全部鎩羽而歸。幼學時,聽說連著換了好幾位先生,不是因為調皮,而是擔心自己誤人子弟。

 這還不算完,這位奇女子曾經女扮男裝,一路勢如破竹連中小三元,被賜予文位時才被大儒發覺,這才斷了科考的路子。為這件事,她當場大罵天道不公,眾人只好以母雞司晨等說辭來呵斥。

 從此之後,這位奇女子開始切身感受世道對女子的不公”。說道這裡,文老嘆了一口氣,“後來他父親犯了事,家道中落,牽連到家裡,她被充了樂籍”。

 小嬋聽到這裡,不知不覺感同身受,越發的對這人更感興趣了。

 文老接著說道,“被迫改名紅妝的她,聽說因為桀驁不馴,吃了不少苦頭,最慘的時候,差點投湖自盡。幸好遇見了正好飲酒賞月色的一位書生,救下了她。

 二人這是第一次見面,瞭解到她的苦衷,書生特意送她回去,還出錢打點了不少,讓她好過一些。隨後的日子裡,書生廣邀好友,專門去照顧她的場子,這才有了京城第一名妓的故事”。

 小嬋驚呼道,“您說的就是京城第一名妓,染紅妝”?!

 夜小天懂事的送上一壺酒,文老示意他倒滿,美美的喝了一口,這才接著說道,“她本是官家的小姐,文墨更是一絕,琴棋書畫無所不會,樣樣精通,這些求學的學子,竟然是一個也比不上。

 說來好笑,好些慕名而來的學子,一開始,或許是抱著一些不可言明的想法,接觸時間多了,漸漸變成了求學和解惑。她不僅治學有道,詩詞歌賦更是一絕,若不是因為遭難需要逢場作戲,恐怕我們會失去一位女文豪”。

 能被文老這樣稱讚,在座的各位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隨著她名氣越來越大,想一睹芳容者趨之若鶩,她卻因此水漲船高,她的門檻也越來越高。不過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救過他的那個書生,只要他出現,她總會第一時間相會,從不關心是否駁了其他人的面子”。

 夜小天聽到這裡,擠眉弄眼的問道,“先生,莫不是當年你也吃過閉門羹”?

 文老假意怒道,“讀書人風流不羈,這乃是雅事,況且是這等奇女子,我也是抱著求學的態度去認識一下”。

 夜小天趕緊豎大拇指,我這先生就是牛逼,起碼光明磊落。

 文老接著笑呵呵說道,“拙言,你不要以為我誆你。她之所以被譽為京城第一名妓,並不是因為她才色雙絕。恰恰相反,她姿色在當時也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卻因獨有的才華,令人不敢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