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沈國質子與元國皇子
沈清風從書房出來，倚在木質欄杆上，望著樓下的袁一琦徘徊著。
之前沒好好端詳，現在她發現，袁一琦早已褪去了當年的青澀。
眉眼深邃，雖是笑著，卻讓人覺得，她的眼神裡有著揉不開的哀愁。
根據許楊玉琢提及過的，以及她偶爾在網上刷到的。
她的死，對袁一琦是非常大的打擊，以至於後來痛定思痛，從各方面提升自己，成為更好的自己。
那會兒，沈清風去救袁一琦兩人的時候，在姜敏的別墅裡，她看到了自己和袁一琦以及沈夢瑤的上一世。
比起阿莫與阿呆那令人窒息的過往，跟袁一琦則多了一些愛恨情仇與家仇國恨。
那年，沈清風所在的國家落敗，沈清風成為質子，遠赴元國，在那裡，認識了袁一琦。
質子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在元國，她的地位是很低的，也是被人隨意欺負的。
她忍受著無盡的屈辱，始終笑著面對那些人。
那些所謂的官員，背地裡骯髒，殺人放火、姦淫擄掠，何況是她一個不被重視的質子。
胯下之辱有。
明知沈國重視文明教化，卻在她面前欺辱女人。
讓她嘴裡咬著蘋果，那些官員蒙著眼射箭。她不能躲，否則便是有反叛之心。
有時她需要參加宮宴，又會被一些宮妃藉機欺凌。
她也因此，認識了元國最受寵的小皇子袁一琦。
說起來，袁一琦本也是頑劣之人，但對沈清風尤其的好，看到她受欺負，會當場把對方暴揍一頓，也不管對方的官階。
會替她尋來最好的金瘡藥，為她上藥。
欺凌嘲諷她的宮妃，被袁一琦尋了藉口，給皇帝上眼藥，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
儘管沈清風一次次地找理由，讓袁一琦遠離她，卻始終沒成功。
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可袁一琦不知道，她費盡心思保護著的可憐質子，其實在韜光養晦、臥薪嚐膽，私底下為沈國傳回去多少消息，又在暗地裡建立情報組織。
八年後，沈國再次發動戰爭，一舉獲勝。
那日元國城破，袁一琦身著軟甲，看向依舊一身白衣，不染血色的沈清風。
她笑了，鬢邊的髮絲隨風揚起，“你，是不是——”
“噗嗤！”
不知從哪射來一箭，射中了袁一琦的心口處。
袁一琦低頭看了眼那支箭，鋒利遠勝他們元國，她看到了一個字，沈。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沈清風斥責了射箭之人，足下輕點，便躍至她的面前。
原來，任人欺辱的沈清風，竟是武功高強，輕功了得。
“你，呃”袁一琦在倒下之際，被沈清風接住。
一向淡然的沈清風，此時眉頭輕蹙，嘴唇囁嚅。
“別說話，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袁一琦揪住沈清風的衣領，看到她潔白的胸口處被自己身上的血漬染上，“抱歉，你最，最愛乾淨了，把，把你弄髒了。”
那一瞬間，沈清風的記憶被拉回到五年前，她們剛認識的時候。
也不知為什麼，袁一琦總愛喊沈清風先生，或許是喜歡她那淡然的氣質，又或許是沈清風總對她冷著臉，讓她又敬又怕又愛，連帶著對沈清風愛潔的性子也記到了內心深處。
就連此時，明明自己生命危在旦夕，卻還怕沈清風生氣，氣自己把她的衣服弄髒。
“先生，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沈清風眸光微顫，手臂差點抱不住身形瘦削的袁一琦。
“我帶你去找大夫。”
她沒說，袁一琦卻是笑了，笑著笑著又嘔出一口血。
任由沈清風抱著自己，在亂斗的斷垣殘壁中，一步步地走著。
“先生不說話，那必然是喜歡的。但我，我知道，不能。從，從一開始，我們的陣營就是對立的。”
袁一琦感覺身體有點發冷，帶著血的手摟住沈清風的脖子，惡作劇般地將手抹在那人的白衣上。
“對，對不起，讓，讓你為難了這麼久。其，其實”
袁一琦靠在沈清風的胸口處，沈清風感覺這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心口發緊，腳下加快了步伐，輕功運用到極致，回營帳處尋找軍醫。
可還沒到的時候，袁一琦已經撐不住了。
“其實，我真的喜歡你好久了，可是，好累。這次終於可以不用喜歡你了，你，你也不用為難了。”
耳邊沒了聲音，沈清風一驚，低頭的那瞬間，眼淚嘩地從眼角滑落，落在袁一琦帶血的臉上。
“小七，醒醒，別，別睡啊！”沈清風顫抖著聲音，手撫上袁一琦的臉，她再也支撐不住，失力地跪在地上，袁一琦的軀體隨之一晃，脆弱得彷彿一張紙。
那個鮮活的少年，終究死在了她的懷裡。
沈清風的那句喜歡你，被堵在嘴裡，沒能說出口。
之前袁一琦很想問沈清風，有沒有喜歡過她。
可是因為陣營，沈清風始終沒給過正面回答。而現在，袁一琦再也聽不到了。
那位運籌帷幄、臥薪嚐膽的質子沈清風，唯一失算的就是袁一琦。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袁一琦以為沈清風愛乾淨，所以永遠是那身白衣。卻不知道，沈清風自認為不是好人，只有那身白衣，才能掩蓋她骯髒的內心。
是袁一琦的出現，一次次地維護，讓沈清風見到了光芒。
沈清風雖是帶兵之人，卻沒想好，要怎麼面對袁一琦，面對她的那束光。
手下替她解決了這個煩惱，她的光潰散了，從此徹底墮入黑暗。
後來，沈國勵精圖治，將天下治理地井井有條，遠超元國時期。百姓對沈國國主愛戴有加，卻不知，國主每時每刻都被愧疚折磨著。
“小七……”
沈清風喊了一聲，袁一琦揚起頭，看到扶著欄杆的柔美女子。
“清風！”袁一琦綻開笑容，從旁邊的樓梯蹬蹬地跑上來，不帶喘氣地站到沈清風面前，“要不要跟我出去玩？你可說過，以後要多陪陪我們的！”
沈清風眨眨眼，壓下那股淚意，朝她伸手，“過來。”
袁一琦笑嘻嘻地走上前，被沈清風捏住了臉頰，“瘦太多了，我跟你走一起，她們肯定得說我胖。等你回去多吃點，長胖點再來找我。”
“啊……”袁一琦的笑容瞬間消失，變得沮喪起來，癟著嘴。
“少來，你不適合這表情。”
“那誰適合？”
沈清風轉身之際聽到她的問題，瞥了她一眼，“你學的誰的，就是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