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582【又是大災】


趙瀚的事情很多,中午跟陳文魁討論《大同律》編訂,下午召見寫了好幾封辭職信的曹學佺。

曹學佺是閩劇鼻祖之一,是“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句話的作者。。。同時,他也是欽天院天文館的館長,是《大同新曆》名義上的主編人。

歷史上的今年,清軍攻入福建,曹學佺為大明自殺殉節。

“曹卿為何欲致仕?”趙瀚問道。

曹學佺說道:“回稟陛下,臣老而朽矣,今年已七十有二。去年冬天,偶染風寒,又引發舊疾,服藥三月未見好轉,直至開春方才痊癒。臣思歸心切,想回福建老家頤養天年。”

辭職信已經寫了好幾封,趙瀚實在沒借口強留,只問道:“卿若歸鄉,何人可繼任天文館館長之職?歐洲來的那幾個,就不用再推薦了。”

曹學佺說道:“天文館博士曾異撰,當為館長之任首選。臣推薦他,非其為臣之閩人同鄉。他之天文學識,亦非館中最淵博者。但陛下若欲天文館學者,今後求新求變求真,則非此人莫屬。”

“曾異撰有何離經叛道之舉?”趙瀚笑問。

曹學佺答道:“曾異撰著有《紡綬堂集》,謂《詩》罵人罵夫罵父罵國罵天罵皇后朋友相罵兄弟九族相罵。此論或許偏頗,但可知曾異撰此人,絕非因循守舊之輩。天文館中學者,學識淵博者眾,但很難跳出傳統窠臼,或有違陛下設立天文館之初衷。”

趙瀚讚許道:“曹卿知我!”

《詩經》之所以被列為五經,只因從孔子那時候起,就被賦予了政治屬性。明明寫的是男女之情,卻被解讀為某大臣勸諫周天子,類似解釋貫穿了一整部《詩經》,尤以漢代的《詩經》研究最為離譜。

曾異撰敢說《詩經》在罵人,實屬離經叛道之輩!

就像曾異撰給開元寺鐵佛殿寫的那副對聯:古佛由來皆鐵漢,凡夫但說是金身。

這種人如果執掌天文館,確實是趙瀚所需要的。

獲得趙瀚的辭職批准,曹學佺又獻上來一份天文觀測報告:“陛下,近年南方愈發寒冷,當通告地方官員,隨時準備預防霜雪之災。”

觀測報告寫得很平實,沒有七彎八繞的術語。

特別是對長江太湖鄱陽湖洞庭湖,等幾處固定水域的觀測記錄,學者發現這幾年的冬天,水面浮冰的面積越來越大。原始的水銀氣溫計,也已經發明出來,這兩年的嚴寒天數也越來越多。

趙瀚仔細把觀測報告看完,點頭說:“天文官的先生們辛苦了,皆有獎勵。”

大明的滅亡,並不等於小冰河時期結束。

就南方而言,真正的嚴寒期,其實才剛剛開始。或者說,極度嚴寒天氣,正從北方朝著南方擴散,會一直持續到六十年後才結束。

今年是“芒德極小期”的第二年,在接下來六十年裡,太陽黑子活動近乎停止。正常情況下,25年內可觀測到幾萬次太陽黑子活動,這個數據在“芒德極小期”銳減到幾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