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299【不如回家種番薯】(為企鵝大佬加更)


鉛山知縣馮勝倫,在河邊支帳篷睡了六天,廣信知府陪他睡了六天。

這是趙瀚留下的命令:就在河邊辦案,鉛山知縣主審,廣信知府陪審。

夜晚,河邊,帳篷。

廣信知府丁序琨用蒲扇驅趕蚊子,拉上蚊帳說:“友悌啊,你是哪年進學的?”

“崇禎二年,”馮勝倫問道,“丁太守呢?”

丁序琨說道:“咱們同年進學,不過我是崇禎三年的舉人。”

“失敬,失敬!”

馮勝倫心裡有些不爽,你是舉人又咋樣,也不比我這秀才高多少。

丁序琨嘆息:“唉,我並非炫耀,而是感慨啊。那時連中道試、鄉試,何等風光得意,真沒想過造大明皇帝的反。”

“世事難料,如今也挺好。”馮勝倫說。

“是啊,挺好,這次的案子,引以為戒吧,”丁序琨說道,“你我遇到這種事,就算取消處罰,短期之內也不可能升遷。你是鉛山知縣,今後多多關照費家,出不得一點紕漏。”

馮勝倫說道:“此案公事公辦即可,沒必要因此死盯著費家吧,那畢竟是費夫人的孃家。”

“有必要,有很大的必要,”丁序琨說,“敲打費家,就是敲打天下大族。死盯著費家,就是死盯著各地士紳。包括你家,包括我家!”

“明白了。”馮勝倫說道。

在江西做官真難啊,雖然升遷很快,可出了問題就要受罰。

就拿這次來說,跟丁序琨有毛的關係?

相當於一個地級市,轄地內某縣某鎮某村,出了命案被縣長壓下去,丁序琨這市長居然被問責。

第七天。

逃進山裡的仵作,終於抓捕歸案。

“砰!”

“升堂!”

馮勝倫雙眼血絲道:“孔巖,死者費良,究竟是摔死的,還是被打死的?”

名叫孔巖的仵作,一直在哭泣:“我對不住趙先生,我不該胡亂驗屍。我當時就想著,要報答趙先生的大恩大德。趙先生是費家的女婿,我受了趙先生恩德,怎也要幫著費家說話……”

仵作,就是法醫,在明代屬於賤役,子子孫孫不得做官。

趙瀚廢除良賤之分,全天下的仵作,都是切身受益者。

“砰!”

馮勝倫拍下驚堂木:“不要說廢話,究竟是摔死的,還是被打死的!”

孔巖艱難說道:“打死的,脊柱受損,五臟出血。即便當時能救回來,也多半要癱瘓一輩子。”

馮勝倫又問:“你收沒收嫌犯鄭氏的錢?”

“五錢銀子,說是茶水錢。”孔巖回答。

馮勝倫和丁序琨對視一眼,都感覺不可思議,竟然真的只收五錢銀子,縣衙仵作就敢偽造驗屍報告。

孔巖帶著哭聲說:“縣尊,我真沒想貪汙,就是想報答趙先生的恩情。”

“糊塗啊,你這是在坑害趙先生!”丁序琨鬱悶道。

丁知府還有半句沒說:你把老子也害慘了。

除了幾個官吏,因為隨軍出征沒有到場,案件審到這裡已經基本宣告完結。

中午便去開棺驗屍,五臟肯定早已腐爛,但骨骼傷痕卻很好驗證,確係被鈍器毆打所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