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39【老相好】


在烈女牌坊立起來以前,陳氏和費元鑑都暫住在書院。

至於家裡,費元祿已經派人封門。

胡思亂想多日之後,費元鑑終於找到陳氏,忍不住問:“你真是我親孃嗎?”

陳氏手捧念珠,模稜兩可道:“傻孩子,無論是與不是,今後都只能是了,咱們娘倆都別無選擇。”

費元鑑琢磨一陣,實在想不明白,又換個角度問:“那……那我以前的親孃,確是我親孃嗎?”

“她為你而死,無論是與不是,你心裡都必須認。知恩圖報,這個道理可明白?”陳氏還是不願說清楚。

費元鑑都快被逼瘋了,乾脆提出關鍵問題:“那我親爹到底是誰?”

陳氏起身走過去,輕撫其頭頂,低聲說:“記住,你親爹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始至終,你只能有那一個親爹。若今後有誰找上門來,你不得認,打走便是。”

費元鑑瞬間臉色慘白,這話他總算能聽懂,自己果然是一個野種!

難怪母親留下的遺言,並不怨恨造謠者,只說是被族人逼死,確係造謠者歪打正著了。

陳氏踱步回到座位,手裡撥弄著念珠,輕聲細語道:“坐下說話。”

費元鑑乖乖坐好,第一次仔細觀察這位小娘。

陳氏今年只有三十多歲,常年青燈古佛,皮膚有些蒼白。她並不塗脂抹粉,甚至不戴任何飾品,但那瓜子臉還是顯得嫵媚,一對漆黑的眸子似乎能洞察人心。

陳氏的目光掃來,費元鑑連忙低頭,不敢與之直視,心中生出幾分敬畏。

陳氏嘆息一聲,說道:“我知你心有牴觸,但你娘臨死之前,已把你託付給我,還讓你跪下認我為親孃。我與你,是一體的,今後便是你的慈母。”

“娘。”

費元鑑喊得有些彆扭。

陳氏頓感欣慰,露出慈愛笑容,告誡道:“從今往後,不可再任性妄為。”

“孩兒曉得。”費元鑑經歷了許多,就算沒有變得成熟,也知道自己拽不起來了。

陳氏仔細給費元鑑做分析:“你母親留下的遺產,珍貴者不是那些家業,而是冷冰冰的烈女牌坊。牌坊不倒,你一個孤童,便無人敢動你。”

費元鑑默然,突然感動得想哭。

陳氏繼續說:“含珠書院的山長費元祿,此番得了偌大好處,威望甚至蓋過族長,他也是必須保住你的。你要多多倚仗於他,可知?”



費元鑑聽得認真,連連點頭。

陳氏又說道:“不論是烈女牌坊,還是那費元祿,都只能保得你一時。你要努力出人頭地,可知?”

“可孩兒真的不擅唸書。”費元鑑苦惱道。

“再不濟,也要考個秀才,”陳氏說道,“有了功名,才能花錢捐貢生,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捐個小官來做。你一直窩在鉛山,只會在這裡發黴,橫豎要跳出去才行。”

費元鑑若有所思,他確實不想留在鉛山,這裡戳他脊樑骨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