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番外八】

    一隻船隊在上海停靠,卸貨之前,隨船乘客先行登岸。

    如今還沒有純粹的客輪,想要遠洋旅行,必須沿途搭乘貨船。

    這趟有旅客架子挺大,人還沒出現,轎子就先候在艙門口。繼而坐轎來到甲板,就連下船的時候,都一直坐在轎子裡。

    整個隊伍的最前方,是四個手持彎刀的僕從,緊跟著四個手持長棍的僕從。這八個僕從,都裹著頭巾,只有長袍與短袍的區別,種姓階層應該差不多。

    稍後一個僕從,也裹著頭巾,手裡捧著水壺,看衣著花紋身份更高。

    此人身邊,跟著幾個僕從,男的女的都有,皆手持日用品,明顯是負責日常起居的。

    隨即就是四人抬的大轎,形制跟中國轎子迥異。長長的,弧形圓頂,金屬框架外罩著簾布,主人側臥在轎子裡,身下是一層柔軟的天鵝絨。

    天鵝絨又叫漳絨,原產自福建,在中國就賣得很貴,販運到南亞的價格非常離譜。

    四個轎伕,種姓較低,沒資格裹頭巾,身上也沒袍子,只穿著短衣短褲。

    這頂長轎後面,還有兩頂短轎,各坐著一位女眷。

    更後方,還有幾個僕從,都裹著頭巾拎著長棍。

    如此排場,行進在碼頭上,頓時招來陣陣側目。並非沒有排場更大的,但下船的時候都坐轎,這在上海港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也不怕轎伕失足踩空,連人帶轎子落到海里。

    當然是白嫖黨費文蔚回國了,短轎裡的兩位女眷,是他的三老婆和四老婆。

    至於大老婆和二老婆,由於已經懷孕,正留在孟加拉待產。

    走著走著,隊伍突然停下。

    費文蔚躺在長轎上問:“怎麼不走了?”

    那捧水壺的僕從首領,連忙跑到轎邊:“老爺,我們不認識路。”

    “額……”

    費文蔚裝逼遇到意外,表情有些尷尬,只得說道:“往右。”

    一行人來到客棧,落轎之前,有僕從在地面鋪毯。

    費文蔚腳踩地毯,跨入客棧大門,對掌櫃的說:“幾間上房,再幫忙買一下到湖口的船票。”

    “好嘞!”

    見來了豪客,大掌櫃親自上前迎接。

    大掌櫃問:“客官可帶來契證?”

    費文蔚拿出自己的戶籍副本登記,指著身後說:“這些是我的家眷隨從,他們沒有國內路引。”

    大掌櫃按規矩寫明狀況,邊寫邊說:“原來是做海外生意的貴人,失敬,失敬!”

    “好說。”費文蔚搖著摺扇微笑。

    兩個老婆,也來到費文蔚身邊,膚白貌美的異域風情,看得旁邊的店夥計有些走神。

    大掌櫃問道:“貴客姓費,又要去江西,可是費氏族人?”

    費文蔚見縫插針吹噓身份:“也是,也不是。本人的祖父與當今陛下,曾一起在費家做奴僕,同住一個院裡好幾年。陛下起兵,家祖亦曾從龍。”

    大掌櫃連忙躬身拜見:“原來是費閣老家的公子。”

    費文蔚搖頭笑道:“非也,非也。家祖父與費閣老,只是幼時好友而已。不過嘛,論及與陛下的機緣,家祖父比費閣老還更早與陛下相識。”

    雖然不知道費文蔚的爺爺是哪位,但此話一出,大掌櫃已經曉得厲害。

    大掌櫃問道:“公子是在海外述職歸來?若打算在上海遊玩,在下可以派夥計做嚮導。”

    “免了,多年不曾回家,此刻只想速速返鄉,”費文蔚說道,“我在那孟加拉,也只是做個小官而已。後來官職也辭了,跟長公主殿下合股經商,在那孟加拉置辦了產業,區區萬畝良田和幾間商鋪而已。”

    “大手筆啊!”大掌櫃羨慕道。

    費文蔚趁機對掌櫃和夥計說:“那孟加拉之地,遠在天竺,可謂遍地機遇。爾等若有落魄親戚,願意出海討生活,可以跟我一起過去。別的不說,保證衣食無憂,混得好還能置辦田產。”

    眾人有些不信,就算有這種好事,費文蔚也不可能主動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