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五十章 我離命運二尺九

卿相一早便回到了懸薜院,但是一直沒有去靜思湖那邊,而是去了探春園的小樓之上。

 憑欄而立,手中提著一壺路上順手買的酒。

 卿相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

 所以當第一口飲入喉中,沁入肺腑的時候。

 卻是有種微妙的眩暈的感覺。

 那一瞬間的感受,大概人間一切都無可比擬。

 在高樓之上看了一些故事。

 譬如有人上山還劍,而後斂盡氣息沒入人間不知去向。

 譬如有人乘車劫獄,咣噹而來咣噹而去。

 前者卿相其實沒有什麼想法,但是看到後者的時候,卿相卻是感慨了許久。

 自己才多久沒在院中,他們便鼓搗出了這玩意?

 看起來很是有趣。

 卿相這樣想著,大概猜到了那玩意是怎麼做的,但是卿相併不想自己去動手,於是下了小樓,向著小竹園那邊走去。

 這樣的東西,雲胡不知肯定知道是怎麼來的。

 提著酒壺在四月的陽光下且飲且走。

 院裡雖然有不少學子來來往往,但是其實大都沒有見過這個很好冒頭的院長,只是看著那身白衣上的血色梅花,還有衣角的那個黑色腳印,覺得很是古怪,於是多看了兩眼。

 卿相則是笑呵呵地點著頭走了過去。

 一直到小竹園中。

 雲胡不知正坐在園子裡的石桌旁,一旁擺了許多典籍,正在翻閱著,咬著筆桿,一臉沉思的模樣。

 聽見竹林裡的腳步聲,還以為是陳鶴又晃悠過來了,頭也沒抬地說道:“你回來了?”

 “嗯。”

 雲胡不知點點頭,又覺得聲音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便看見卿相握著酒壺站在院子裡,一面喝著酒一面四處張望著。

 “......”雲胡不知愣了少許,才說道:“怎麼是卿師您?”

 卿相嘆息著說道:“行吧,那我走。”

 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沉迷看書的書生慌忙站了起來,拉住了卿相的手,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本以為是陳鶴回來了,於是就問了一下。”

 卿相固執地向著院外走去,說道:“我離開了這麼久,你都不想我一下,這和先前那句話有什麼區別?我還是走吧。”

 雲胡不知拉了許久,也沒拉動卿相,於是放開了手說道:“行吧,那我就不留啦。”

 卿相愣愣的伸著手站在那裡,還保持著一副被人拉著向外掙扎的姿勢。

 見雲胡不知真的便坐回了石桌旁,卿相又笑呵呵地走了過去,在對桌石凳上坐下,看著雲胡不知說道:“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雲胡不知當然也只是開個玩笑,握著書卷,看著卿相身上那些血色,很是沉重地問道:“卿師在黃粱遇見了一些事情?”

 卿相喝著酒,緩緩說道:“小事而已。”

 雲胡不知輕聲說道:“能夠逼得您境界跌落的事,也許真的算不上小事。”

 卿相笑了笑說道:“只是一時失察而已。”

 “那肯定也是您成天喝酒,給自己喝迷糊了,要不您還是把酒戒了吧。”

 “......”

 卿相看著手中的酒壺,很是堅定地搖著頭說道:“不,不是酒的問題,是我自己太蠢了。”

 雲胡不知很是無奈地看著卿相,還想勸說一下,卻見卿相揮了揮手,說道:“不提這些事。”

 雲胡不知好奇地問道:“那卿師來這裡坐什麼?”

 卿相嘿嘿笑著,看著雲胡不知,說道:“我之前回來的時候,看見有人開著一個很是有趣的輪椅出了懸薜院,這玩意肯定和你脫不了干係。”

 “額,是陳鶴他自己的奇思妙想,還有數理院諸多先生的功勞。”

 卿相大手一揮。

 “我不管,反正我也要一輛。”

 雲胡不知無語地看著卿相,說道,“卿師你都活了一千多年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

 卿相喝著酒理直氣壯地說道:“一千多歲怎麼了,難道你不知道男人至死是少年?”

 “......”雲胡不知沉默了很久,才看著面前像個無賴一樣的白衣老男人,緩緩說道,“需要一點時間,因為先前院裡就那一架天衍機,要去城裡找鐵匠鋪打造零部件回來。”

 “沒關係,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卿相豪氣地說道。

 雲胡不知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卿相。

 卿相古怪地看著自己一身上下,而後好奇地看著雲胡不知問道:“你在看什麼?我看起來很奇怪嗎?”

 雲胡不知輕聲說道:“卿師這次回來,便只有這一件事要說?”

 卿相想了想,說道:“不然還能有什麼事?”

 “......”雲胡不知無語良久,說道,“行吧。”

 說著便站了起來,回房找了一下當初坐好了天衍車之後留下的圖紙,拿著那些圖紙便向著數理院而去。

 卿相匆匆一瞥,覺得那張圖紙上的東西好像和自己看到的不是一樣的,好像好看了一些,大概是後來又修改了一下外形?

 卿相也沒有多過問,畢竟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士來做。

 看著很是無奈的書生在穿過了竹林小道離開,卿相便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裡喝著酒晃悠著。

 並沒有去靜思湖的想法。

 一點也沒有。

 ......

 公子無悲握著一壺酒,安靜地坐在南衣河邊。

 自墓山離開之後,公子無悲便沿著南衣河一路緩緩走了過來。

 像是在等某個人,也像是隻是隨意地閒逛著。

 不遠處有人正在橋頭,說著很是灑脫地說著分離的話。

 而後那個年輕人便開著輪椅向著北方而去。

 而那個少年撐著傘揹著劍,向著城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