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312.【第53章】正道魁首 難逢知音活遺體……

“拂雪覺得,天殷如何?”

次日清晨,一身遊俠裝扮的姜恆常領著姜嚴敲開了宋從心和靈希的院門,邀請兩人把臂同遊。

姜恆常是世家子弟,早已習慣萬眾矚目的生活,生來便不知“低調”為何物。宋從心在第一天遭遇“兵馬相迎”的洗禮後也認清了這一點,姜恆常搞出這麼大陣仗並不是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而是認為宋從心值得這種禮節。若不是宋從心進入天殷一事並未廣傳,人快到時才引動天象作為示意,天殷準備倉促多有不及,原本姜恆常是打算安排一個大軍列陣舉槍鳴炮的儀典。據她說,這是對標無極道門的“鳴劍禮”。

宋從心聽完人都死了。

“走馬觀花,所得不過淺見。天殷如何,姜道君想必也不在乎外人之言。”

“這話說得沒錯,但拂雪不同。我想聽聽拂雪對天殷的看法。”

永樂城的街道上,宋從心與姜恆常並肩而行,靈希和姜嚴則稍稍落後兩人一段距離。兩人都知道姜恆常有私事要和宋從心相談,很知情識趣地沒上前打擾。

姜嚴板著一張嫩臉給靈希介紹天殷的景緻,靈希也做出洗耳恭聽之態。姜嚴不知道身邊人就是在霖城偶遇的柳家兄妹,靈希也假裝不知道眼前嫩得能掐出水的青蔥少年就是那位總是壓著嗓音說話的刑天司刑首。姜嚴年紀不過總角之年,頭髮都還分作兩髻紮在耳後,形似兩圈山羊角。如姜嚴這般年紀的世家子弟,不是承歡父母膝下便是在京中招貓逗狗,但姜嚴卻已經爬上刑天司刑首之位,甚至已有帶兵的經驗了。

天殷國的世家子弟,包括姜恆常在內,行事作風都透著一股江湖俠氣。

宋從心遠眺永樂城的街景,進入中州時,宋從心曾作出過“天殷國力強盛,他國望塵莫及”的判定,這個念頭在步入天殷帝都時變得越發清晰。旁地暫且不說,單是永樂城展現出來的技術水準,就不是那些被戰亂拖垮了民生的國家能夠相比的。

永樂城外圍的居民區規劃齊整,街道兩側植有常青樹,而這座城市的中心,臨近皇宮中樞的地帶竟然已經能窺見鋼鐵建築的陰影。

沿河兩岸的水利工程,堪稱宏偉的運河堤壩;用於建築貨載的龍骨水車,冶鐵鍊金的大型熔爐;隨處可見的機關造物,沿街小路甚至能看見精心修剪的花圃。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一個城市若是有條件經營起城市綠化,那便意味著這座城市已經完成了基本的自給自足與民生布施。天殷立國不過四百餘年,徹底統一中州、穩固政權也不過是近兩百年來的事,但這樣的科技水準以及雄渾國力都足以證明,五轂國這樽龐然大物隕落之時,天殷分得了它絕大部分的遺產。

“國泰民安,治世有方。”宋從心收回了渺遠的思緒,平靜道,“不錯。”

姜恆常笑了一下,那笑容有幾分意味不明的促狹:“這些天,因著百年一度的恆久永樂大典,長老閣邀請了各方勢力前來觀禮。所有來賓見識了天殷盛景後都驚歎不已,直言天殷締造的盛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蒼天有眼,便應該為如此賢主冊立封神。可在拂雪這裡,卻只得了一個‘不錯’的評價。”

“……”從心無語!

宋從心一語不發,姜恆常卻突然笑出了聲,也不知是在笑宋從心的反應還是在笑他人對天殷的評語。她攬著宋從心的肩膀去了街道旁的茶樓,點了幾碟精緻的小菜作為早膳,之後又邀請宋從心一同觀看天殷引以為傲的冶鐵工廠。

永樂城的冶鐵鍛鋼工廠位於地底,足有半片山壁那般高大的火爐長燃不息。人穿行期間,彷彿熔爐中渺小微極的螞蟻。

如此規模的熔爐一旦升火便不能輕易停工,必須源源不斷地填充燃料進,否則蒙受的將是巨大的虧損。輪崗的士兵半日一換,推著礦車運輸燃料的民夫列作蜿蜒的長隊。為了避免火舌燎舔衣物導致誤傷,民夫都光著臂膀。他們晝夜不停地轉動轆轤,將礦車運往高處,往熔爐內充填燃料。

他們皮膚被汗水浸得油光發亮,又被高溫灼得滾燙。冶鐵廠的槽道中流淌的不僅是通紅的鐵水,還有民夫們的血汗。

“那位是京中最出色的鐵匠青銅氏,無需尺量,誤差都在毫釐之間。”姜恆常向宋從心介紹廠裡的工匠,難以想象以她的身份,居然會對每一位匠人的來歷如數家珍,“那位頭戴金簪的是世代制金的琉金氏,她打磨的的金飾纖秀華美,傳承至今已是第六代手藝;至於那一位,關中機關大家婓氏繼承者……”

宋從心安靜地聽著,並不發表自己的看法。

從清晨到傍晚,姜恆常帶著宋從心逛了許多地方,卻連城池的十分之一都沒走完。

當日頭偏西,依照待客之禮應當返程時,姜恆常卻在夕陽下駐足,再一次問道:“拂雪覺得,天殷如何?”

姜恆常的笑顏,在微暈的霞光下顯得平靜而又渺然。

宋從心心中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若不說實話,這位執拗的姜道君恐怕不會放她回去了。

“大權旁落,階級固化。”宋從心嘴唇微動,“數百年不變不移,與止步不前何異?”

天殷一路走來,宋從心發現天殷國人非常注重家庭、傳承、香火。換而言之,天殷國人對“小家”非常重視,對技藝和知識的傳承也十分慎重。天殷國人有“積攢財富”的理念,每家每戶都有一個小小的賬本,所有家庭都必須自負盈虧。天災降臨時,其他國家的平民百姓或許會麻木等死,或是等待官府接濟。天殷國的平民卻習慣絞盡腦汁地思考對策,走一步,算百步。

這樣好嗎?很好。但問題在於,天殷的階級是固化的。鐵匠的孩子依舊是鐵匠,屠夫的孩子依舊是屠夫,平民的後代不能當官,除非與貴族進行姻親或是成為世家的義子。目前天殷朝廷官員的選拔依靠的仍是“舉薦制”,由各家推舉人才,方可在朝廷任職。

想往上爬千難萬難,向下跌落卻只是一瞬的事,關家便是如此。

按理來說,這樣的制度早該出現土地兼併、侵吞良田之類的惡性事件,王朝壽命急劇縮短,出現“盛極必衰”的徵兆。

但詭異的事情就在於,天殷國居然鮮少有貪腐受賄、侵佔良田之事。就彷彿所有身居高位的權臣都是道德完人,都甘心於矜矜業業地儘自己的本職去“積攢”財富,而不是尋找捷徑一步登天。盛世人口激增,土地產出養不起這麼多人口,所以天殷一直沒有放棄對外征戰,剿滅山海異獸,開荒耕田貧土。戰功是天殷為數不多能夠晉升階級的方式,但軍權同樣牢牢掌握在上層的手中,不會被分薄。

這種現象是有些違背常理的,宋從心還未弄清楚其中的緣由,所以她不願評價。

百姓們不會活不下去,勤勤懇懇耕種也能家有盈餘。貴族世代連襟,紛爭糾鬥都被控制在上層內部,不會波及平民百姓。這樣的國情之下,天殷國缺少活力,卻也不會掀起變革的風雨。非要形容的話,那便是整個國度都被滯留在最緩和的時期。

所以,宋從心才說“國泰民安,治世有方”。

那天殷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嗎?其實也不然。目前天殷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變”,這個國家遵循著古制與傳統,為了穩固而捨棄了進步。天殷不與外界溝通,知識與技術只會在氏族之間流通。世家傳承與舉薦制的結果便是年輕的君王無法選拔屬於自己的人才,無法推行新的政策,國家大權幾乎都掌控在長老閣的手中。而天殷國的長老是什麼德行?宋從心尚未繼任掌教之位前便已經領受過了。

四百年的光陰熬不死一個分神期,但凡間皇朝能經歷幾個百年的淘洗?

宋從心終於明白,為何當年的人皇要提出“修士不得干涉人政”的提議了。天景百條是上清界修士的仙運與人族氣運共同擰和而成的枷鎖,這道枷鎖沉重到人皇隕落後,單靠上清界一方都無法將其改寫。人皇寫下這條協議是為了警醒後人,告誡凡人必須自力更生,不可淪為修士圈養的家畜。

修士尋求的超脫之道,那便以世外人論處,有人看著天上青雲,有人看著腳下黃土。

人皇有如此遠見,誰曾想其直系後人卻條條犯禁?天殷國繼承了五轂國的遺產,如今還能獨佔鰲頭,但以後呢?

東海重溟解封,西邊興國一統,人間有平山海,世外有白玉京。

九州列宿鏈結大陸,天地大劫迫在眉睫。此等關頭,無論元黃天還是上清界都在尋求轉變。

變則通,不變則壅;變則興,不變則衰;變則生,不變則亡*。

“拂雪懂我!”聽著宋從心毫不客氣的評語,姜恆常卻大笑出聲,她似乎一直都在笑著,偏偏每一個笑容都是真實的,“外人眼中的盛世之景,在我看來卻是啃噬先賢遺骨、恨不得從中吮盡最後一絲骨髓的孽子。不思進取,故步自封,只知仰仗先人遺澤算什麼本事?先前我誇讚的那位打鐵匠,他父親比他更有本事,可惜手藝傳承到他手上只剩七八成。我曾勸他父親廣收學徒,但老匠人覺得技藝不可外傳,即便只有七八成本事,也足以青銅氏在天殷立足。

“對青銅氏而言,確實如此;但對國家而言,這是不幸之事。拂雪你說,天殷像不像這位老鐵匠?”

這話太毒了。宋從心並不接話,姜恆常卻不放過她:“所以說,頭上頂著一群毫無進取之心、只知原地踏步的老不死實在不好辦事,你說是不是?”

宋從心:“……”住口,非要算的話你和我都是老不死!

姜恆常說著說著又恍然:“啊,我忘了,拂雪頭上也有許多老不死。哈哈,這點上還是明塵上仙看得通透,捨得放權給晚輩!”

宋從心聽不下去了。她讓靈希和陪逛了一整天的姜嚴先行回程,自己則拽著姜恆常到遠離人煙的荒郊野嶺“切磋”了一番。

兩位分神期的戰鬥,即便刻意壓制,也將一片山丘削成了平地。

對於宋從心和姜恆常這等境界的修士來說,以武會友,以道鑑心已不再是紙上空談。一個人的道能從刀光劍影中窺得真意,炁的流轉與對招的應變則能看出持器者磊落與否。宋從心師承明塵上仙,劍道砥礪於邪魔外道,她的劍招磊落堂皇,有天光乍破、大海奔湧之相。反觀姜恆常,她刀術磨礪于軍中,後成道於四方遊歷。她的刀術大開大合,卻兼具各地大家風範。二者轟然相撞時,恰如颶風迎面撞上洶湧的海浪。

宋從心的本意只是“切磋”,一來試探姜恆常的根底,二來是為了搶回談判的主動權。但打著打著,姜恆常眼中亮起見獵心喜的光芒,宋從心的心情卻越發複雜。明塵上仙曾經說過,姜家修行的是“王道之劍”,與無極道門靜心苦行的道統不同,王道兼修法儒釋道各大流派,姜家子弟想要刀術大成就必須去四方遊歷。

姜恆常的刀術沉且穩,與她交戰與其說是刀劍相爭,倒不如說是王土之爭。她蠶食,學習,兼併對手的所有,並且越戰越強。

刀劍碰撞擦起灼目的星火,迸發的氣勁震得兩人各退半步。宋從心橫劍於身,姜恆常卻是用拇指隨手擦拭臉頰上被劍風颳擦出來的血痕,朗笑:“爽快,再來!”

宋從心抬頭看了看已經徹底黯淡的天空,不為所動地收劍還鞘。姜恆常再次攻上來時,宋從心猛然拍出一掌,以太極巧勁卸去衝力,一把將姜恆常摜到了地上。

姜恆常矜貴的金紋玄衣法袍沾到了土壤,她卻哈哈大笑。劍修歸劍還鞘便是收戰之意。只是摜倒並不足以讓姜恆常繳械投降,但她看著暗沉的天幕與高懸的星斗,突然覺得心裡暢快極了。姜恆常躺在地上不動,宋從心撫了撫衣袂準備回程時,姜恆常卻乘其不備突然掃來一腳。

宋從心成噸重的魁首包袱能在姜恆常這裡破功才怪,她面無表情地玉化了自己的腿部,下盤穩如磐石。姜恆常一腳踹上去,竟踹出“當”的一聲響。

姜恆常滿臉驚歎,宋從心擰眉:“你做什麼?”

“你把我摜在地上,禮尚往來,你不應該也躺下嗎?”姜恆常誠實道。話音未落,她一把拽住宋從心的手,再次掃出一腳。這回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空氣幾乎都被震盪出陣陣雷暴。宋從心御氣抵禦,卻難免估勢不及,被姜恆常砸在地上時,宋從心後腦觸地,摔得她有一瞬的眩暈。

宋從心有些不高興,她方才對姜恆常動手時用的是巧勁,完全稱得上輕拿輕放。但姜恆常的回擊可半點都沒客氣。

宋從心被迫和姜恆常一起躺在地上,看天上若隱若現的星星。

姜恆常雙手支在腦後,隨手將一根草莖塞進嘴裡,神情悠然:“你穿白衣,我穿黑衣。黑衣耐髒,哈哈,我贏了。”

宋從心端莊正躺,作閉目養神狀,即便倒地也要維護自己的魁首包袱。她懶得提醒姜恆常這不過是一個祛塵咒的小事。

姜恆常也不在意宋從心不接話茬,而是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她告訴宋從心,雖然沒有和宋從心見過面,但她對她可謂是神交已久。從宋從心初出茅廬、拜在明塵上仙座下之時,姜恆常便已注意到了正道魁首橫空出世的繼任者。然而,真正引起姜恆常注意的並不是拂雪顯赫的聲名、祓除魔患的實績,而是拂雪在天景雅集上與各方勢力的對峙,以及之後逐步展露出來的某種理念以及手段。

“姜家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一直都想重現舊日的輝煌,承繼‘人族共主’之責。我在族人的絮絮叨叨中長大,後來也一直在追尋自己的王者之道。只是我天生反骨,想著人總要向前看,整天將‘往日輝煌’掛在嘴邊有什麼意思?只會顯得喪家之犬更可憐罷了。再說了,人族繁衍至今,神舟大陸上開拓的領土不知翻了幾番。單論中州這片疆域都比曾經的五轂國更加廣闊遼大。若論人口與國土,天殷難道還不算青出於藍勝於藍?

“族老有自己的堅持,我看得出來,他們擁有某種幾乎可以被稱之為信仰的執念。哈,一群順天而為、逆天而行的修士,年紀一大把了還不懂放下我執。他們究竟是捨不得往日的輝煌還是捨不得‘人族共主’的頭銜?我走南闖北,上下求索,歷經百載都沒能找到改變天殷、改變世道的法子。

“直到拂雪橫空出世,設立平山海,領頭九州列宿,建設白玉京……”

姜恆常抽絲剝繭,將宋從心推行的種種策略背後的目的進行了深入解析。宋從心有些怔忪,她做的這些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否達成預想中的成果,很多時候她只是盡人事、聽天命。她推動這些計劃背後的目的連師尊都不曾交代過,雖然她覺得師尊心裡有數。

但姜恆常能從這些看似只是“兼濟天下”的計劃看出背後真正的目的,這讓宋從心心生詫異的同時,也有幾分不知如何用言語形容的微妙。

僅有一面之緣,只靠對方的事蹟來了解他人,居然也能成為知音嗎?

“若這世上有人能將人族命運擰作一個個體,那她為何不能被稱作‘人族共主’?”姜恆常鳳眼微睞,“拂雪的道清晰可見,天殷的道卻讓我看不清來路。”

天景百條需要改寫,宋從心在尋求變革之路,姜恆常也在等待改變的契機。她拉攏了定山王一脈,設立了刑天司,授藝予玄衣使。她繞過長老閣,私下與無極道門達成合作,將九州列宿引入天殷。姜恆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藉助內力外力改變天殷的現況,而她的手段比宋從心更狠,連軟著陸的緩衝機會都沒有。

姜恆常和宋從心一樣,都是險中求變之人。

姜恆常和宋從心在地上躺了一小會,姜恆常這才拍拍沙塵站了起來,朝宋從心伸出手。宋從心無需借力也能自行站起,但也沒有拂了姜恆常的好意。誰知等到兩人都起身後,姜恆常突然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掏出了兩把鋤頭,對宋從心道,咱倆既然都把這裡夷為平地了,那不如干脆把地給耕了吧。

宋從心默默地看著那把鋤頭,無言良久。最後,兩人還是將附近的狼藉一掃而空,宋從心清理出大塊的碎石,將粗壯的草木根莖移除,姜恆常則深耕了田地,翻了兩次土。等到宋從心揮手喚出春風化雨訣澆灌田地,夜色已深,姜恆常笑著說明天就調一隊兵馬過來屯田,速度快些還能趕得上秋收。

宋從心突然覺得,若非世道如此,她或許會給這位姜道君彈一首曲子。

抵達天殷永樂城的第二天,客人就被東道主拉去耕田耕到半宿。宋從心回到自己下榻的住院時,等了大半夜的靈希差點沒打算出去找她。

“姜家水深,姜恆常也並非等閒之輩。”雖然修士纖塵不染,但耕了大片田地的宋從心還是跑去洗了個澡,此時正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師妹替自己梳理長髮,“她想借助外力打破長老閣的掣肘,此次恆久永樂大典恐怕就是她動手的時候。”

靈希頷首,她贊同師姐的推斷,同時也有其他的發現:“師姐,先前我們提到過天殷國的‘賒命錢’。我發現天殷國人口中的一些詞句與大眾所知的不同。”

“此話何意?”宋從心問道。

“今日我與姜嚴早歸,途經一家葬儀館,恰好見一戶人家戴孝出殯。”靈希語氣沉靜,她看似呆怔,實際聰慧機敏。姜嚴雖然也天生早慧,但和靈希相比還是稍遜一籌。他和靈希交涉了一天,不僅沒能套出話來,反而被靈希捲走了不少情報。

“那戶人家披麻戴孝,面上卻不見悲色。有一婦人寬慰逝者家人,卻拍著站在一旁的幼童的肩膀,道照顧好逝者的遺體。我心覺古怪,便向姜嚴多問了幾句。此事在天殷並非秘密,姜嚴便也如實告知。據他所言,在天殷,‘遺體’不僅僅指代逝者的屍體。

“對於天殷國人來說,‘遺體’指代逝者,同時也指代活人——活在陽間的人,是已經逝世的死者留於人世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