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犁 作品

50. 第 50 章 破命(第2頁)

 
 

    黎上將驢車靠邊停下,返過身坐進車廂,關上門壓著聲說:“謠雲的母親是原配,納海是謠雲的庶長兄。謠雲母親成親後,十四年未開懷,求遍名醫,三十三歲高齡才懷上。那時納海已經十一歲。”
 
 

    “謠雲母親不在了?”
 
 

    “謠雲母親生產時難產,對這唯一的孩子並不太喜。五年還六年前的,去世了。她去世不久,謠雲的父親也走了。”
 
 

    “所以讓她嫁的是庶長兄?”
 
 

    “這個庶長兄…心思可不淺,硬著骨頭迎合了皇帝。”
 
 

    一點即通,辛珊思輕嗤:“蒙曜他爹是嫡長,皇帝也是庶出。謠雲她娘沒生出嫡子,照那種深宅大院的規矩,納海是有機會被記嫡的,但他拒絕了。皇帝就喜歡他這種身份。”
 
 

    “對。”黎上可歡喜珊思的機靈勁了,輕颳了下黎久久嫩嫩的小臉,又向上捏了捏她娘腮幫上的軟肉,湊近親了下:“所以納海成了坦州城的達魯花赤。”
 
 

    “就剛剛那婆子說的話,謠雲二嫁嫁得肯定沒好到哪。”
 
 

    “這個我暫時不清楚。”
 
 

    待閨女吃飽了,黎上出車廂趕驢往前又走了會,在醉蓬萊酒坊買了酒引子,沿街看了幾家鋪子,返回停車在醉蓬萊對面的蓬萊客酒家。
 
 

    “兩位樓上坐,還是就在大堂用膳?”
 
 

    “樓…”
 
 

    “哎呀,緋色姑娘來了,有失遠迎還請海涵。”
 
 

    辛珊思嘴還張著,看掌櫃迎向一粉紗半蒙面的女子,不禁發笑,暗歎坦州城到底是離蒙都近些,真真遍地貴人,回頭跟父女兩說:“咱們上樓。”
 
 

    一家三口往樓梯口,被迎至門外的嫋嫋女子眼神跟隨。跨進門,她目光不移:“郝掌櫃,樓上廂房。”
 
 

    “是是,您請。”掌櫃諂媚。
 
 

    到了樓上,女子不要領了,示意他下去忙。
 
 

    辛珊思才點好菜,就聞一腳步停在了他們廂房外。
 
 

    小二給斟了茶:“兩位稍等片刻。”轉身拉門,也沒個準備便對上張冷臉,就算那臉甚美,也嚇得他夠嗆,“緋色姑娘,您…”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廂房有客了,小的再給您安排。”
 
 

    “退下。”緋色站著不動,旁若無人地痴痴盯著低頭逗著小娃的男子。相貌不對,但身影一樣。她沒認錯人,這位就是四年前點了她卻只觀花苞的人。真好運啊,竟是黎上。
 
 

    什麼情況,辛珊思瞥了一眼坐在對面聽久久啊哦的黎大夫,又望向杵門口不動的女子。
 
 

    小二從旁離開,送單子下樓。黎上抬起頭:“你中的毒我解不了。”
 
 

    “不可能。”女子凝眉,慢悠悠地說:“你是黎上,怎麼會解不了?”
 
 

    “多謝抬舉,我亦不過是肉·身凡胎。”黎上端杯小抿了口茶,低頭繼續看女兒。
 
 

    女子眼裡生淚:“我有銀子,很多銀子…”置於腹前的兩手緊緊扣著,顫著唇道,“求你給我治,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我說了我解不了你的毒。”剛在樓下,黎上就觀過緋色的面色了。她中毒已深,這些年又疏於練功,除非拿到解藥,不然至多也就明年的事了。
 
 

    “你不是有銀子就治的嗎?”緋色急了。
 
 

    這誰傳的謠言?黎上直說:“你的毒好解,但必須要拿到毒方,毒方里的每一味藥藥量多少都要精確,不然配置不瞭解藥。你求醫,我不能送你去死。”
 
 

    在沁風樓多年,緋色也算閱人無數,她自是看得出黎上有沒在騙她。竟是這般,一滴淚滾出眶,她忙抬手拭去。沉凝幾息,她跨步入內,將門關上,身子前傾,小聲問道:“一定要毒方嗎?拿到點花苞的胭脂行不行?”
 
 

    黎上濃密的眼睫顫動了下:“也行,但你要肯定給你點花苞的胭脂,跟你拿到的胭脂配製完全相同。”
 
 

    “這…”緋色有點保不準,遲疑了片刻,顫著音問:“如果不服解藥,我還有多少日子?”
 
 

    “一年半載。”
 
 

    身子一軟,緋色忙撐著桌子,嘴裡比黃連還苦,生嚥下。勉力平復著心境,她是六年前出的陰南山,哪裡曉得山裡點花用的胭脂有無換過方子,這可怎麼辦?
 
 

    要是緋色能拿到胭脂,黎上倒是想試一試。試對了,他也不去惹蒙玉靈,直接將解藥賣給蒙曜。蒙曜那人,雖不討喜,但還有點禮貌。蒙玉靈,他是真的討厭極了。
 
 

    緋色權衡著,撐在桌上的纖纖玉指慢慢收攏,指甲颳著桌面,斂起雙目:“前後是死,搏一把也無妨。”
 
 

    聞言,黎上道:“你什麼時候能拿到,我在坦州城待不了很久。”
 
 

    “七月七快到了…”每年這個時候,陰南山都會送人來樓裡。緋色算計著日子,語氣有點虛地說:“一個月內。”
 
 

    黎上看向對面。辛珊思點首,建茶莊的事不急。
 
 

    “好,我等你一個月。”
 
 

    這位給了話,緋色有些許安慰,整理了心緒轉過身,朝看著她的女子微微一福身:“讓您見笑了。”
 
 

    “拼命活著,沒什麼可笑的。”辛珊思看著她就想起了冰寜,兩個都是可憐人。
 
 

    對方眼裡真摯,緋色自慚形穢,扯起唇角回頭看黎上:“您好福氣。”正身再行禮,“不打擾你們了,告辭。”
 
 

    人走了,黎上細觀起珊思。
 
 

    辛珊思瞪了他一眼。
 
 

    黎上笑問:“需要我再詳細解釋一下嗎?”
 
 

    “不需要。”她眼又沒瞎,那緋色求的是解藥不是愛。吃完飯,他們也不逛了,路上看到糧鋪停下賣了幾斤糯米,就去找陸爻。
 
 

    在巷子口等了老半天的陸爻,看到熟悉的驢車來,眼淚都汪眼裡了,起身拿了小板凳抗上幡飛奔過去:“天爺呀,你們怎麼才來?”
 
 

    停下驢車,轅座上的黎上一動不動,望著陸爻身後一張金票還是銀票樣的紙隨風飄啊飄:“珊思…”
 
 

    辛珊思輕拍著快睡著的久久:“什麼事?”
 
 

    見陸爻快到近前了,他放輕了聲:“你要不要撿點金子銀子?”
 
 

    “要。”遇上這種好事,辛珊思覺自個但凡猶豫半分都是對不起老天爺厚愛,立馬把閨女放窩籃裡,拉開車廂後門,跳下車。繞到車前,一眼就瞅著了那張在飄的票子。
 
 

    跑到驢車邊的陸爻,見師侄媳婦往他身後去還好奇:“你做什…”看清幾步外飄著的是啥後,立馬丟掉板凳、布幡翻起自己的繡囊,發現繡囊不知怎麼鬆了口還口朝下,忙喊,“那是我的。”
 
 

    辛珊思可不管,她兩口子跟這票子有緣。兩指一夾,逮著拿近一看。嗨,還是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