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且中路 作品

31. 第 31 章 六合一(第2頁)

 

    周老頭被她罵得煩了,終於反擊了回去,“周孫氏你真是不要臉,當著小輩們的面還好意思提,你說要不是你那沒出息的弟弟急用銀子,阿椿能嫁到馬家壩子麼”
 

    這兩日老天不作美,天天下著粘稠小雨,路上溼滑得厲害,白亦初和周梨推著獨輪車在後頭,原本還擔心他們兩老因痛失愛女傷心過度,可是如今看這吵架的勢氣,中氣十足,倒也不擔心了。
 

    只是那頭沒個準信,到底說杜家人還有幾人,所以周梨這心裡也是多著幾絲期待的。
 

    好不容易臨近了,遠遠便見那埡口處站著好些人,周梨一眼就看到了披著蓑衣的柳地甲,連忙扶著周老頭上前去。
 

    在旁邊,還亂七八糟堆了不少屍體,都是從泥裡挖出來的,天又下著細雨,個個糊著滿身的泥跟蠶蛹一般,如果不是近親之人,壓根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
 

    周梨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裡難受得緊,忙別開臉。她爺周老頭的哽咽聲在耳邊響起,“阿椿呢”
 

    然後就聽到了柳地甲的安慰聲“火棍哥,你節哀。比起旁人,你算好的,阿椿的大兒子和小女兒還在呢”說罷,吆喝了兩聲,只見死氣沉沉的一男一女朝他們這裡看來。
 

    但是周老頭夫妻倆都沒顧得上去看著外孫兄妹倆,只哭天喊地地找阿椿的屍體。
 

    想著那苦命的姑姑就此殞命,周梨心裡雖難過,但還是朝活著的兩人看去。不想卻發現那其中一人,竟然是那天自己和周天寶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那個青年。
 

    對方顯然也認出她了,只是想來失去了親人,眼裡也沒什麼光彩,整個人黯然無光。
 

    周梨也不知說什麼好,主要現在任何安慰的言語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倒是一旁的白亦初相對冷靜了不少,指了指獨輪車,“把人拉回去吧。”
 

    那青年,確切地說周梨的大表兄杜儀,這才像是回過魂來,引著白亦初一起去搬他爹孃和大妹的屍體。
 

    那比周梨大一歲的表姐杜屏兒則如那行屍走肉一般緊隨在他們的身後。
 

    回程的路上祖母都在哭天喊地,到半路祖父和杜儀商議著,找個地方將周香椿夫妻以及杜佩兒給埋了。
 

    既沒有棺材也沒有哭墳,席子一卷一家口就給埋在了一起。
 

    四周也都是這樣的簡易墳頭,畢竟是橫死,衙門雖是撥了銀子,但到手裡沒幾個,現在一下死了這許多人,鎮子上的木頭都漲價了,誰還置辦得起這些傢伙什
 

    更何況活著的人還要生活,所以大家幾乎在沒有任何溝通下,就達成了這種默契。
 

    待最後一抷黃土撒上,周老頭這才回頭朝那跪在墳前的杜儀兄妹哽咽道“別怪我這做外祖父的不周到,現下咱就只有這麼個條件了,他們又是這樣走的,實在不好帶回村裡。”
 

    更何況也沒哪家開先例。不然他是真願意將自己的壽木拿出來給女兒用的。
 

    杜儀沒說什麼,只道了一句“我明白,外祖父也節哀”
 

    整個人看起來倒是冷靜得很。
 

    眼看著天色逐漸暗下來,墳頭前的火星子也熄滅了,大家才起身離開,周老太哭得仍舊傷心不能自己。
 

    瞧著站都站不穩,沒法子只能叫她坐在獨輪車上,白亦初和杜儀一起推她。
 

    坐上車的她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哭著哭著聲音就小了,最後抹了眼淚問起杜儀,“如今這馬家壩子可算是埋完了,你們沒屋沒地,衙門總共給你們賠了多少銀子,往後怎樣打算的我可跟你說,如今這油米價格不必往昔,你們倆只怕每日就為了餬口也要花不少的。”
 

    周老頭一聽,越是覺得不對勁,只出言責斥道“你個死老太婆,說這些作甚如今阿椿沒了,就留了這點血脈,你還要盤算什麼”
 

    周老太的確是有點心思,只是叫周老頭這樣揭穿,心裡十分不舒坦,很是不服氣道“我問一問怎麼了”
 

    周老頭卻是沒理會她,只衝那杜儀寬慰道“什麼都不要擔心,外祖父這把老骨頭在,餓不死你們。”
 

    可是杜儀不是小孩子,馬上就弱冠的人了,又自小知曉自己的祖母是什麼人母親又為何嫁到馬家壩子去的。所以對周老太其實從來沒有什麼指望,哪怕這一路上就周老太哭得最大聲。
 

    但是哭得大聲又能代表什麼呢
 

    他也沒想過跟外祖父們住在一起,他們那頭還有二舅一家呢二舅是個不折不扣的吸血螞蟥,大舅可不就是這也被吸死的麼他們身上這點哪裡夠二舅吸於是直接朝周老頭開口道“我準備過了我爹孃他們的頭七,就帶著屏兒去城裡,我有的是力氣,不怕沒活兒幹,賺我倆這口飯,綽綽有餘的。”
 

    周老頭心想這樣也好,畢竟杜儀是個大人了。
 

    但還沒等周老頭鬆口氣,周老太卻忽然出聲道“你孃的那份銀子,你得拿出來。”
 

    她這話一說出口,周梨和白亦初幾乎就立即猜到了她什麼打算了。
 

    但杜儀顯然還是不怎麼了解周老太,只有些不解地看看過去,卻聽得周老太又開始哭訴道“我和你外祖父一把屎尿把你娘養大,她如今就這樣撒手去了,孝也不敬,算什麼”
 

    杜儀愣了一愣,臉色由白到青,又變成紅色的,最後伸手去摸荷包,顯然是要拿錢息事寧人。
 

    不過被周老頭一把按住了手,“不要理會這瘋老太婆,從來都是我們這做爹孃的欠了你娘。”
 

    但杜儀還是拿出了銀子。
 

    總共是七兩,不知道是衙門是如何折算的。杜儀從那帶著血跡的手絹裡拿了二兩出來遞給周老太,聲音寒涼冷徹,“外祖母可收好了。”
 

    周老太並沒有察覺出杜儀哪裡不對勁,高高興興地把銀子揣到荷包裡,才去擦眼淚。
 

    周老頭只在一頭罵,但卻於事無補。
 

    終於到了村子裡,周老太麻利地跳下獨輪車,只同杜儀說道“梨丫頭這裡寬敞,你們兄妹就歇在這裡了。”說罷就甩手走了。
 

    周老頭只覺得對不住杜儀兄妹倆,但是那頭的確住不下,潘家那頭還有幾個親戚住著呢只同杜儀說了幾句歉意的話,方也回去了。
 

    周梨方看朝神色晦暗不清的杜儀,“大表哥,咱先去休息吧。”
 

    杜儀像是才回過神來一般,牽起安安靜靜的杜屏兒,“麻煩表妹了。”方跟著周梨和白亦初一起到家中。
 

    元氏早守在家裡,雖不曉得杜家還有沒有人活著一起回來,但還是多準備了些晚飯。只是不管多豐盛,如今大家也沒心思吃,只用來餬口吊命罷了。
 

    等吃完飯周梨將杜儀兄妹倆安排休息好,少不得是要提周老太的冷血無情了。
 

    白亦初只道“我如今算是看出來了,你二叔肯定就是遺傳你奶。就算你大姑和她這些年生分了,可終究是親女兒,如今人不在了,留下那點帶血的銀子,她還要給搶過去,也是你那表兄性子軟弱,要是我才不可能給她。”
 

    說罷,又有些慶幸道“幸好她還沒這樣對付你,不然咱可吃不消。”
 

    周梨覺得老太太專注二叔家,對付自己是遲早的事情,就看誰熬得過誰了又想起那杜儀兄妹倆,真真是無處可去。那杜儀雖說去縣裡找事做,可一不識字,二不會半點技術,也只能去做苦力。
 

    恰好這苦力,縣城裡最不缺了。
 

    白亦初見她只蹙眉不說話,不禁伸手去按了按她的眉心,“你小小年紀的,一天天就總皺著個眉頭,遲早要變成個沒人要的老太婆。”
 

    周梨不滿地躲開,白了他一眼,“我有贅婿呢”
 

    白亦初冷哼一聲,在一旁翹起二郎腿,一把將路過的黃狸花薅到懷裡,“遲早我要自立門戶”
 

    “我等著。”周梨沒好氣地回他一句,又與之說了幾句閒話,元氏來催睡覺,兩人這才散了去。
 

    只是馬家壩子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家也有親人牽扯其中,加上村裡這幾天氣氛都不好,夜裡總是能聽到哭聲,周梨也沒能睡好。
 

    第二天一早就爬起來,將鴨子跟鵝趕去魚塘裡,剛回來就被白亦初一把拉到影壁後說話“你那個表姐,好像被嚇得不說話了。”
 

    周梨這才想起,昨兒自打見到杜屏兒後,一句話也沒聽她說過,一時不禁擔心起來,“我那大表哥呢”
 

    “他倒是急壞了,正要帶著去鎮子上找大夫看。”白亦初回著。
 

    周梨心想怕是心病吧。畢竟當時那山崩地裂的,活下來就算是命大了,更何況村裡那些挖出來的屍體看著也滲人,缺胳膊少腿的不在話下。
 

    用周老頭的話,也是杜家祖上修得好,有福氣,杜來財他們才得了全屍。
 

    “咱跟著去看看吧。”周梨提議著,反正家裡如今也沒什麼活兒,也剛好去鎮子上看周秀珠娘。
 

    白亦初正是這個意思,當即便去將豬餵了,和元氏一起早飯端上桌,喊了那杜儀兄妹倆來吃飯,一起商量著。
 

    杜儀沒有拒絕周梨他們的好意,他這個時候的狀態和那天周梨與周天寶將他從死人堆裡搬出來時,截然相反,顯然那種劫後餘生的歡喜早就被親人亡故的巨大悲喜給擊碎了。
 

    如果不是還有一個杜屏兒,只怕這杜儀早就倒下去了。
 

    吃過早飯,元氏給幾人揣了些吃的,背上送去給周秀珠的一些新鮮蔬菜和瓜果,一行四人便往鎮子上去。
 

    這馬家壩子出了幾百條人命,聽說已經傳到州府衙門去了,如此鎮子上早就也傳開了。
 

    那周秀珠一心懸掛著姑姑一家,只奈何自己騰不開身,如今見了周梨他們來鎮子上,自是少不得要詢問一回。
 

    再曉得就剩下杜儀和杜屏兒之後,也是難過得抱著杜屏兒哭了一回,聽說杜屏兒被嚇得失了語,忙親自領著去找大夫瞧。
 

    只不過這是心病,多少藥石吃下去,也要看人怎麼想的,說到底就是要花時間調理。
 

    可現在杜家兄妹這狀況,身無居所如何安養
 

    周梨卻見著既要忙著鋪子又要忙著後院照顧孩子的周秀珠,想著周秀珠這裡左右是缺人,與其一直讓二叔和祖母惦記著,倒不如先讓杜儀兄妹倆在這裡住下,斷了他們的心思。
 

    一來可以幫忙,二來杜屏兒也好養身體看病。
 

    她這個提議,周秀珠是一萬個願意的,只同杜儀說道“你們在這裡安心住著,叫屏兒好好養身體。”
 

    杜儀想拒絕,可是自己身無幾文錢,又要顧著妹妹,終究是感激應下。這兩日他雖寡言,但是周梨姐妹倆的出手幫忙他是記在了心裡的。
 

    與那還想從他們身上榨銀子的外祖母和有些和稀泥的外祖父相比,這周姐姐妹倆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鬼話,只拉著杜屏兒給姐妹倆磕頭。
 

    周梨見著又來這一遭,嚇得不輕,忙將人扶起來,“莫要作這一套,我是什麼忙也幫不到你們了。更何況往後你們在姐姐這裡,也不是吃閒飯,後院前面的櫃檯,有什麼要撿著做。”話說明白好一點,一來不叫他們人有寄人籬下的感覺,二來也免他們拘束或是懶散。
 

    又寬慰著比自己稍微高一些的杜屏兒,“活著就好了,旁的也不要多想,莫要叫表哥擔心你。”
 

    杜屏兒說不出話,但眼睛是能表達感情的,含淚點著頭。
 

    周梨也沒想到,馬家壩子這一出事兒,反而將姐姐這裡的問題給解決了。只是如果可以,她是不願意要這個解決辦法的。
 

    杜儀兄妹倆留了下來,也算是安排好,她和白亦初也就回桐樹村。
 

    只見他二人回來,周老太還以為杜儀真帶著杜屏兒去縣裡求生了。不想得知留在了周秀珠那裡,氣得罵了一回,嚷著要來找周梨的麻煩,只覺得是周梨給出的主意。
 

    不過周老頭還有些良心,想著杜儀兄妹如今也無處可去,恰好周秀珠那裡也缺人。
 

    便給老太太攔住了。
 

    村子裡的氣氛因馬家壩子的事,也是萎靡了一個月,直至那頭的廢墟終於清理完了,朝廷的人也都要紛紛打道回府。
 

    他們才聽說抓了好些個當官的,還要給砍頭,老百姓們都拍手叫好。另外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重新給災民們發了撫卹銀子,如今也可在現住地安居落戶。
 

    一聽這消息,村子裡便熱鬧起來,所以桐樹村這個周姓最多的村莊裡,又多了不少外來戶。
 

    不但如此,馬家壩子那邊的地兒,聽說也劃了不少到桐樹村這頭來。
 

    但出乎意料,潘家並未在桐樹村落戶,反而是領了撫卹銀子後,在鎮子上開了一家桐油鋪子。
 

    這可把周梨氣得不輕,只覺得分明就是二叔的主意。
 

    杜儀兄妹那頭也重新領得了二十來兩銀子,周老太還想去要,但叫周老頭攔住,聽說鬧得還厲害。
 

    周梨昨天去瞧的時候,瞧見她那腦殼上還扎著頭巾,多半是給磕破了去。
 

    這馬上要臘月了,她家那過年豬得殺,因此特意來請長輩們吃殺豬飯。
 

    這臨近過年,殺了豬又是推豆腐燻臘肉,那頭留下來的母豬也配了種。如今大腹便便的,想來不出正月就要見小豬仔。
 

    所以人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
 

    終於趕在這年前,去了鎮子上一趟。
 

    話說叫馬家壩子這幾白條人命一鬧,縣裡院試放榜硬是拖了這麼久。
 

    他們今日上鎮子來,剛好聽說放榜的消息。
 

    也顧不得先去周秀珠的鋪子,就忙打聽,曉得沒那許成文,周梨也不知道該哭該笑。
 

    見她那垂頭喪氣的模樣,白亦初只安慰著,“我看不中才好,不然那樣的人,真叫他以後走狗屎運做了官,也不是什麼好官。咱先去姐那頭,也不曉得如今鋪子生意怎樣了。”
 

    提起桐油鋪子的生意,周梨心裡也有幾分擔憂。原來這鎮子上就只此一家,沒什麼競爭,如今潘家開了起來,多少是要分走一些客源的。
 

    然等兩人到這鋪子門口,卻見門口潑灑了不少桐油,還有些爛菜葉子,心裡不禁擔心起來,朝著櫃檯裡喊,“姐”
 

    周秀珠不在,是杜儀探出頭來,“阿梨,阿初,你們來了。”杜儀帶著氈帽,挽著袖子正在擦拭櫃檯裡面的地面。
 

    “這是怎麼了”周梨一跨上臺階,立即就意識到有人來鬧事,不然好端端的,裡裡外外怎麼灑了這許多桐油
 

    杜儀見她著急,只忙簡單說了個緣由。
 

    竟是那許家來鬧過,許成文終究榜上無名,他們最後一絲期待也落了空,只能回這桐油鋪子來。
 

    可是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如今再無關係,周秀珠自然不願意讓他們進門。所以許老太就開始撒潑打滾,為此還弄翻了不少桐油。
 

    正說著,王夫人從通往後院的小巷子裡出來,見到周梨心中一喜,忙上前拉住她,“你來了再好不過,我瞧你姐有些被嚇著了。”王夫人如今也不小看周梨這小姑娘了。
 

    只覺得她雖年紀還小,也有些天真,但在為人處世上,卻是個十分有魄力又有主意的。
 

    又說萬幸有杜儀在,不然真叫許家那些不要臉的人給衝進去。
 

    周梨這個時候才發現杜儀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只不過她也顧不著,叫白亦初這裡幫忙,自己忙去後院。
 

    後院裡雖有王夫人過來搭了把手,但周秀珠也是因和許老太廝打,弄得蓬頭襤褸,還是沒法開口說話的杜屏兒和許青苗圍著她塗藥。
 

    見了周梨都好像是見了主心骨一般,一直強忍著沒掉眼淚的周秀珠終究是沒穩住,哭出聲來,“阿梨”
 

    周梨快步走過去握緊她的手,“別怕,人沒事就好。”安慰了一回,這才細細問清楚。
 

    原來那許家人都來了,還要直接衝進來搶小樹,甚至動了手,好在這四下鄰里周梨平日多打典著,就指望周秀珠這裡有個什麼事,人能幫忙照顧一二。
 

    所以也是全靠著他們急忙去找了地甲來,杜儀和杜屏兒也跟著擋,這才沒遭毒手。
 

    可即便是沒有什麼大損失,周梨也是心驚後怕,更何況這樣的事情有第一次,沒能得逞,受罰也不嚴重,沒準還有第二次。
 

    畢竟如今許家現在也算是窮途末路了。
 

    她又見臉上青紫大片的姐姐,只覺得她活得實在是憋屈艱難,就只因是嫁錯了人。
 

    而周秀珠所擔心的不單是許家來鬧,還有現在潘家開了桐油鋪子,她這鋪子裡的生意也大不如從前,如今一併委屈齊訴而來,“阿梨,你說以後我該怎麼才好,鋪子生意眼下本好不好,他們又這樣來鬧。”
 

    如此下去,只怕遲早是要關門歇業了。
 

    周梨只覺得她想得實在遠,“潘家鋪子的事情,你不必多管,左右你這鋪子開了許多年,有的是老主顧,你還像是從前那樣做生意就是了,他們那頭要降價要如何,隨了他們的心思,你莫要跟風去學。”
 

    周秀珠也來不及擦眼淚,“可如此一來,他那頭低價,老顧客都走了。”
 

    周梨見她著急,沒好氣道“那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他開門做生意為的就是賺錢,他們總共才有多少餘錢這賠本的生意能做得多久你這裡若是不跟風下價,人人都去他那頭買,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白亦初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將這話聽了大半,也附和道“若真能堅持下去,那桐油必然有問題,到頭來名聲招牌砸了,誰還去他那裡,你這生意還是在的。”
 

    周梨頷首,“是了,所以當務之急,倒是許家這邊,你要怎麼打算今日他們來鬧,若是不狠狠教訓一回,怕是沒完沒了的。”
 

    周秀珠聽著他們的話,倒是言兩語就豁然開朗,果然不再去想著鋪子的事。但許家這邊,她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想了半天才弱弱地開口問周梨“我能去衙門告麼”
 

    “能是能,但估計也就是打一頓板子,不頂事兒。”周梨對於這當朝律例也有些研究,而且這主動去告狀的,也還要先挨幾個板子,實在不划算。
 

    白亦初卻道“何必這樣麻煩,每逢年後,總有北地人來此處招工,咱們使點錢,讓許家的男丁都被招走不就成了。”沒了男丁,就許大嫂和那許老太太,能翻起什麼浪花來
 

    聽說去了北邊是挖什麼礦,在裡頭若病了就直接一鏟子拍死,如此也省得到時候賠錢治病。
 

    老家人來問,就所早已經歸家,反正是死無對證。
 

    這都不是什麼秘密,若是不是特別缺錢的人,是斷然不會同那些北地人去的。
 

    所以周梨覺得有些難,“他們又不傻嗎,如何願意去除非極其缺錢又不想待在本地。”
 

    不過說起此事,周梨心中到是有了法子。
 

    不料那白亦初竟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兩人眼神撞擊在一處,頓時就拿定了主意,幾乎是異口同聲道“那就叫他們在這裡待不下去。”
 

    周秀珠見二人表情,八成是有了主意,只忙去問是什麼法子
 

    卻見周梨拿手指在桌上畫了個圖形。她頓時不由得一怔,眼裡露出驚駭之色來。不過也只是片刻,她就冷靜了下來,“這事兒,我去辦。不能樣樣都叫你們倆來沾手。”
 

    白亦初剛想開口,但叫周梨一個眼神止住了。
 

    等回頭從後院出來,白亦初才忍不住問,“姐那樣行不行啊”
 

    行不行周梨不知道,但周秀珠是兩個孩子的娘,要自己立起來,總不能次次都靠著自己和白亦初來給她做主。她雖不希望周秀珠變成壞人,但有時候對付許家的人,實在不得不用這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周秀珠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總不能一點事兒都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