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擔水 作品

第五十四章 往事如煙


  第二天下起了雨來,大雨,正如曹國偉和張彩霞分手的那天一樣的大雨。

  只是今天的雨沒有大風相伴,就那麼靜靜地下著,就像是為他倆追憶當年準備的道具。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在雨天,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所以才有了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意境。

  曹國偉一人打著把傘,遠遠地在雨中站著,望著大排檔。

  二十年恍如隔世,人事兩蒼茫,現在的你我,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嗎?

  還如當初那樣,住在彼此的心裡嗎?

  還能像當初那樣,彼此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嗎?

  顯然不能,又似乎是能,曹國偉望著張彩霞,張彩霞通過曹宇也似乎在望著曹國偉,冥冥之中的倆人,似乎是有著某種聯繫。

  至少在此時此刻,倆人都感受著那雨所帶來的聯繫,雨絲寄託著倆人的相思。

  那天的分別,在這場雨的催化下,同時在倆人心裡浮現了出來。

  正如這雨,帶著那份憂傷、那份悲涼、那份難以割捨的痛,悄然落下……

  那雨不停地敲打著房上的瓦片、敲打著大排檔的頂棚、敲打著路面、水面,敲打著曹國偉手中的雨傘……

  嗒噠,嗒噠,在著寧靜中特別的呱噪……

  嗒噠,嗒噠,讓人心思煩亂……

  嗒噠,嗒噠,就這麼不停地敲打……

  這節奏不變的敲打,從屋頂敲到窗戶,從雨傘敲到地面,從外面敲到心裡,彷彿在不停的提醒著你,不要忘記,不要忘記……

  這讓倆人的心不由得同時一顫,潸然淚下,當年的美好歷歷在目,真的是難以釋懷!

  現在知道為什麼下雨天會勾起人的思念了嗎?

  大排檔裡食客眾多,一邊吃著,一邊聽曹宇唱歌。

  張彩霞坐在廚臺內,體會著雨的氣息,憧憬著那曾經的美好,眼中噙滿了淚水。

  她依然慈愛地望著彈唱的曹宇,就像望著她心裡的偉哥那樣。

  她心裡的偉哥依然像當初那樣的美好,給她力量,是她的寄託,是她的希望。

  張海燕陪著母親坐著,聽曹宇唱著青歌澀舞:

  從我們降生到這個世界開始

  生命便隨時光飛速流逝

  就像那流星劃過天際,不會有半分停留

  當往事已成過去,就像那一切隨風而去

  只留下聲聲嘆息,讓人無可奈何

  這風還如昨天的風,這雨還如昨天的雨

  昨天已然隨那風遠去,昨天已然隨著雨落下

  今天的你,可曾忘記那昨天的美好

  青歌澀舞的時光總是那麼的讓人留戀,讓人那麼地難以割捨

  今天的你,可還記得那曾經的你我

  就像這落雨的沙沙聲,彷彿敲擊在我的心上

  這真的是讓人欷歔不已,真的讓人感到莫名的惆悵

  我噙著淚水,送你前行

  請留下美好與思念,請帶走痛苦與悲傷

  相遇都是隨機,離別卻總是永恆

  兩者都值得珍惜,何必在意那已然逝去的曾經

  每個相遇都值得好好珍惜

  每個分別都值得永遠紀念

  如果你覺得相處已是很難

  那再聚就是難上加難

  分別既是永別,永遠不會再見

  因為我們都要趕路

  請記住那相處的美好

  請帶走那分別的悲傷

  我們都曾經是那青歌澀舞的主角

  好與不好都不能重新來過

  因為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我們都曾經是那青歌澀舞的主角

  好與不好都不能重新來過

  因為我們都已在繼續趕路……

  張彩霞似是很陶醉的聽著歌,漫不經心地問道:去過他家啦?

  張海燕道:嗯。

  張彩霞道:見過他爸媽啦?

  張海燕道:嗯。

  張彩霞道:他們都還好吧?

  張海燕道:娘,我在你眼裡看見星星了。

  張彩霞微笑不答。

  張海燕見狀道:娘,問您個事兒。

  張彩霞道:說。

  張海燕道:生我您後悔過嗎?

  張彩霞道:幹嘛問這個?

  一輛警車駛來,停在大排檔前,裡面下來兩個警官,走到母女跟前問道:你是張彩霞?

  張彩霞疑惑地抬起頭道:是,什麼事啊?

  警官道:和我們走一趟吧。

  張海燕吃了一驚,急忙起身攔道:什麼事?我娘犯了什麼法了?為什麼帶我娘走?

  警官道:到局裡就知道了,什麼事她心裡清楚,去說說清楚吧。

  曹宇此時也走了過來,慌忙伸手攔住,下意識道:警官,壞人不是已經抓起來了嗎?當時是我動的手,跟她們沒關係。

  警官道:沒你的事,她得跟我們走一趟。

  張海燕急道:你們不能這樣無緣無故地抓人,我不讓你帶我娘走。

  曹宇忙安慰驚慌失措的張海燕道:海燕,你聽我說,沒事的,你放心吧,有我媽呢!咱們去找我媽,我媽一定能搞定,相信張阿姨很快就會沒事的。

  在曹宇心中,雖然不喜歡他媽霸道的行事風格,不喜歡他媽對他管這管那。

  但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疼他的還是他媽,最能幫他的、最肯幫他的也還是她媽。

  從小到大,但凡他有什麼難處,但凡他開口,她媽總是傾力相助,從沒讓他失望。

  凡事找他媽,肯定沒錯!

  在他眼裡,他媽無所不能,他離不開他媽。

  這是中式母子的特點,也是中國母親的悲哀,讓孩子又愛又怕,還不領情。

  曹國偉遠遠望著這一幕,預感著有事來臨,難道又要分別?

  往事又要重演?

  相見更是無期?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雖是內心焦急,但並不慌張。

  他相信,在他的這一畝三分地上,是有辦法保她母女周全的。

  理智告訴他這事不能急,既然曹宇要去找他媽,那他就會知道詳情,他相信周雪梅會幫他兒子把這件事處理好的。

  他要先看看情況再說,他要用最小的代價處理好這件事情。

  他站在原地沒動,臉上毫無表情,目送張彩霞被帶走。

  曹宇領著張海燕,匆忙趕到了周雪梅的辦公室,周雪梅聽了兒子的講述,從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道:什麼?抓走了?你們先別急,我去了解了解情況。

  幾個人一起匆匆出門,正準備一起上車時,周雪梅突然冷冷的衝張海燕道:你就別跟著去了,一個外人,不方便。

  張海燕當然能夠覺察到周雪梅的對她的冷淡,她立刻感到怒火中燒,正是眼前這個女人,搶走了她的生父,這筆賬還沒算呢!

  曹宇只是以為母親的敵意惹惱了張海燕,連忙出來打圓場。

  他安慰張海燕道:海燕,你先別急,我媽一定有辦法的,你先回去,大排檔不能離人,我和我媽跑一趟,一定想辦法把你媽帶回來。

  張海燕無奈,她不想求人,尤其不想求這個女人。

  要讓她靠這個從她母親手裡,搶走她父親的女人,來幫她,她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

  她知道這個女人靠不住,她也根本不想去靠。

  可她現在又能怎樣呢?

  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她現在只能先相信曹宇,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血親讓她並不討厭她這個哥哥。

  她只能忍著,她默默地咬著嘴唇,強忍著怒火,不讓屈辱的眼淚從眼睛裡落下。

  她不能讓這個女人看到她的無助,她的脆弱,她的悲傷,不能讓她瞧扁了她。

  她只好望著曹宇母子上車離去,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