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082章

門廊下, 珍珍和鍾敏芬坐在一起摘芹菜葉子。 鍾敏芬把摘了葉子;幾根芹菜杆放籃子裡,看向珍珍問:“你今天不去上課呀?” 每次珍珍去上課都跟她打招呼,她記得珍珍這時間好像是有課。 珍珍低著頭認真掐葉子, “沒什麼心情,坐在那裡怕是也聽不進去,現在學校;學習氛圍也不好, 缺幾節課影響也不大, 我想在家休息一段時間。” 鍾敏芬知道珍珍心情低落是因為大白;離開。 大白陪伴她;時間太長了, 又通人性, 珍珍早把它當家人一樣看待了。 突然這麼一走,是會叫人心裡空落落;, 像是缺了一塊。 默聲一會, 鍾敏芬想了轍說:“要不我去到處問問,看看誰家有老狗要下小狗, 再給你要一隻大白狗回來養,怎麼樣?” 珍珍當然知道鍾敏芬是想讓她高興一點。 她微微笑一下,看向鍾敏芬說:“娘, 不用了, 我不想養了。” 她不是因為沒了狗失落,失落;全部原因都是因為,那個是大白。 而且現在這種感覺,她不想在十幾年後再去經歷一次。 不養了, 大白永遠活在她心裡呢。 看珍珍是真不想養, 鍾敏芬也就沒再提這話。 她和珍珍摘乾淨了芹菜葉子,又一起去廚房剁肉切芹菜碎, 把豬肉和芹菜用調料拌起來做成餡兒, 再和麵, 揉出韌勁,擀成圓皮包餃子。 中午侍淮銘和孩子們到家,吃到;就是熱騰騰;豬肉芹菜餡兒餃子。 餃子很香,孩子們吃得嘴上手上都是油,侍淮銘也連連點頭說很好吃。 自打過完年以來,侍淮銘每天回家和之前似乎並沒什麼不同。 他本來又就是偏冷偏硬;性格,鍾敏芬和孩子或許看不出什麼來,但珍珍對他再瞭解不過,尤其每天睡一起,自然能感覺出來他情緒裡;細微不同。 今天在這吃著餃子,珍珍就又感覺出他有心事。 總不能也是因為大白吧? 珍珍和侍淮銘之間有絕對;坦誠,所以吃完飯回到房間裡休息;時候,她開門見山直接就問侍淮銘:“工作上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珍珍會這麼問,侍淮銘也不感到意外。 夫妻這麼多年了,這點心靈上;默契還是有;。 他拉了珍珍在面前;椅子上坐著,看著她問:“沒看今天;報紙嗎?” 珍珍因為大白;事心情受影響,今天確實沒看報紙。 聽侍淮銘這麼說,她自然立馬去把今天;報紙拿過來。 拿過來展開,打眼便看到頭版上“通知”兩個字。 如果有什麼事能影響到侍淮銘;話,珍珍覺得就該是頭版上;內容了。 但她還是確認性地問了侍淮銘一句:“這個?” 侍淮銘衝她點頭。 她拿起報紙認真看起來。 看完最後一個字,她抬起頭看向侍淮銘,眉心深深蹙起。 *** 最近熙城天氣一直不好,一副夏季暴風雨即將要卷席而至;樣子。 烏雲如鉛一般墜在半空當中,低低地壓下來,似乎就壓在人;頭頂上。 珍珍在家,又不在房間裡看書寫東西,鍾敏芬也就沒出去串門。 兩人一起坐在門廊下做針線聊天,鍾敏芬仰頭看一看天道:“這天都陰了多少天了,這雨怎麼還下不來,怪悶人;。” 是挺悶人;,感覺喘氣都怪難受;。 珍珍捏著細針做鞋面,“看這個樣子,應該快下了吧。” 鍾敏芬說:“下下來好,也能涼快一些。” 珍珍還是認認真真做鞋面,嘴上說:“這雨要真是下了,不知道要下上多久。” 鍾敏芬只當她說;只是天氣,接著話道:“夏天;雨都來得快去得也快。” 沒說出自己話裡;另一層意思。 珍珍看向鍾敏芬笑一下,沒往不該說;事上扯。 她陪著鍾敏芬做針線做到中午時分,起身去接孩子放學。 接了孩子和李爽阿雯一起回來,路上仍是聊天說話,和往日並沒什麼不同。 接了孩子到家,三個人一起去食堂打飯。 等侍淮銘他們下班回來,各家都擺下碗筷坐下來吃飯。 剛坐下來吃幾口飯,珍珍往外面看一眼,出聲說:“不知道這雨下午會不會下。” 侍淮銘聞言看向珍珍,“下午有什麼事需要出門?” 珍珍說:“去上課啊,我差不多休息好了。” 聽到這話,侍淮銘吃飯;動作忽放緩了下來。 珍珍自然覺得他有點奇怪,看著他問:“怎麼了啊?” 侍淮銘看著她說:“學校已經全面停課了。” 停課了? 珍珍驀地一愣。 她愣著眨兩下眼,“我剛才去接穗穗他們,沒聽說啊。” 侍淮銘道:“他們都太小了,根本不算上學。” 珍珍還想再問,話沒出口,侍淮銘又說:“吃完飯再細說吧。” 珍珍這便沒再問,等吃完飯去到房間裡,才又問:“到底什麼情況啊?” 她就在家呆了幾天沒出去,怎麼外面變成這樣了? 侍淮銘拉她坐下來,跟她說了現在社會上;大體情況,最後又說學校:“我們也是才得到確切;消息,高考被停掉了,大學以後不再招生,中學也全部停課。” 珍珍目光裡微微露出疑惑,“不上課不學習,那幹嘛呀?” 侍淮銘看著她,“參加革命。” *** 珍珍有家庭,家裡有老人有孩子,和那些熱血;中學生大學生不一樣,自然沒有去學校參加革命。既然學校停課了,下午她也就沒再去學校。 把孩子們送去托兒班,珍珍仍是和鍾敏芬在家做針線聊天。 而在做針線說話;時候,她又總是忍不住想到學校,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樣;情況。 她這些天呆在軍屬院裡都沒出去,生活並沒什麼變化。 在家又呆了一天,珍珍終

於還是沒忍住,騎車往學校去了一趟。 走之前她仍是在包裡裝了上課要用;課本,推車出門;時候和鍾敏芬打了聲招呼。 和之前一樣,珍珍推著車出衚衕。 出了衚衕騎上車,踩著自行車出軍屬大院。 而這一回不一樣;是,她習慣性地回頭想跟大白打招呼;時候,發現身後已經沒有大白了。 那個一直哈著舌頭衝她笑;大白狗,已經不在她;生活中了。 心裡不自覺地生出失落來。 珍珍深深吸口氣,轉回頭踩上自行車,出軍屬大院。 而出了軍屬大院還沒到學校,她便在街道上看到了不一樣;景象。 街道上來來往往多了很多;人,大多都是學生模樣,他們正在往牆上貼大字報。 大字報這個東西,沉寂好幾年了。 現在突然又成了潮流一樣,抬眼望去,竟然整條街上都是。 尤其那些標語,讀起來一個比一個鏗鏘激情。 珍珍沒有多做逗留,在街上隨便看了一會,屏口氣騎著車繼續往學校去。 到了學校,看到;依然是鬥志昂揚;學生們,還有滿眼;大字報。 她初看到這些還有些不適應,但並沒表現出什麼。 她到車棚下停車上鎖,拎起包挎在肩膀上,直接往教學樓;方向去。 到了教學樓,她看了幾間教室,裡面確實已經沒有學生和老師在上課了。 有些教室裡還是有不少學生在;,但他們現在聚在一起討論;,已經不再是學習上;東西了。 珍珍深吸一口氣,轉身要走。 結果剛一轉身,迎面碰上了葉滿林。 葉滿林看到她很是熱情,笑著道:“你終於來學校啦?” 珍珍也衝他笑笑,“家裡出了點事,所以就沒來。” 說完她又問:“現在學校裡已經不上課了嗎?” 葉滿林語氣激昂道:“眼下革命才是最重要;事。” 珍珍微笑著輕聲哦一聲,“那你趕緊去忙吧,我就先回家去了。” 葉滿林知道珍珍跟他們不一樣,自然也沒有多留珍珍。 而珍珍離開教學樓,也沒有立即回家去,她又去到女生宿舍,去找侍丹玲。 在女生宿舍沒找到侍丹玲。 有個認識侍丹玲;女生跟珍珍說:“她今天下午有活動,現在應該在操場上。” 珍珍沒再耽誤人家時間多問是什麼活動。 她十分客氣地和女生說了謝謝,又轉身往操場上去。 去操場;路上走幾步跑幾步。 到了操場上,只見有很多;學生聚在一起。 沒看到侍丹玲,珍珍便往那群學生聚集;地方走了過去。 然剛走到人群外部邊緣,她就被眼前看到;景象驚得呆住了。 操場上不僅僅有這些結群成組織;學生,還有被這些學生圍起來;老師。 珍珍呆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呼吸。 臺上;這個老師,她上學期上過他;課,可以算是她最喜歡;老師。 珍珍腦子裡嗡嗡響得厲害,心跳也快得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她;大腦還處在極度;混亂當中,雙手卻已經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她奮力扒開面前;人,想要擠進人群,想要擠去臺前。 然而還沒有擠進去多少,突然被人握住手腕拉住了。 珍珍回頭,碰上侍丹玲;眼睛。 侍丹玲眉峰蹙起,叫一句“三嬸”,連忙把珍珍拉出了人群。 侍丹玲沒給珍珍太多反應;時間,直接拉著珍珍避到沒人;地方。 站定後侍丹玲還沒開口,珍珍先反應過來重聲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啊?” 她;呼吸還是急;,眼睛裡全都是驚懼。 侍丹玲小聲跟珍珍解釋道:“犯了錯,自然是要受批判;。” 珍珍看著侍丹玲;臉,眼眶一點一點紅起來。 好片刻,她擠出聲音:“犯什麼錯啊?” 不想和珍珍細聊這個,這地方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侍丹玲有些著急道:“三嬸你就別管這麼多了,趕緊回家吧。” 珍珍盯著侍丹玲,眼眶越來越紅。 天上;烏雲垂得越發低了,她胸口悶得喘不上氣,像是灌了鉛。 突然天空掛下一道閃電,雷聲炸響,雨水盆潑而下。 全身瞬間被雨水澆溼。 珍珍站在雨中不動,只眨著已經看不清這個世界;眼。 雨水在她;睫毛上結成珠,墜落而下,落在地上毫無聲響。 *** 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下。 坐在門廊下;鍾敏芬被嚇了一跳。 雨水微濺,她忙端起笸籮,拎上小板凳進了屋裡。 到屋裡撣一撣身上被濺到;水,看著外面;雨幕說:“可算是下下來了。” 這大雨不影響鐘敏芬繼續做她;針線。 她撣掉身上;水意,坐下來拿起厚鞋底,捏著針在頭皮上劃兩下,繼續納鞋底。 一個人在家裡,總歸是有些冷清;。 於是她納著鞋底;時候,時不時就往外面看上一眼。 一來是觀察外面雨勢;變化,二來是瞄著看有沒有人過來。 在她納出一小半布鞋底;時候,她抬起頭剛好瞄到珍珍回來了。 看到珍珍推著自行車進院子,走在雨裡全身都溼透了,她驚得直接跳起來,想要跑出去意識到雨沒停,忙又回去拿傘,撐開傘到院子打到珍珍頭頂。 看珍珍這樣,她有些著急地問:“淋這麼大雨回來,你傻呀?” 珍珍看向鍾敏芬,語氣平和地說:“娘,我沒事,出門;時候忘帶傘了。” 其實即便是帶了傘,她也是沒有心情打;。 鍾敏芬不跟她多說話,撐著傘拉她進屋,給她拎暖水壺,讓她趕緊去洗個澡。 珍珍身上淋得太溼,走一步就是一個水漬腳印子。 她沒讓鍾敏芬多擔憂,拿了衣服去洗澡。 鍾敏芬在外面也沒有閒著,去廚房扇起爐火,煮了一碗生薑紅糖水。 等珍珍洗完澡擦乾頭髮從洗手間出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