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誰知道呢



                羅摩溫聲呼喚,“來,請出來見證,我偉大的神明大人。”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呼喚,而神明應聲而至,彷彿從未離開。

    不不不,從未離開這個說辭就顯得很溫和了,或許用更加直接一點的說辭才會合適——祂從未放棄過監視。

    “你將秩序描述為畫餅,但你在切實地讓這個餅得到實現。”納西妲溫聲說道,“在這件事情上,你並不需要為此支付任何的代價。”

    “因為我會肯定伱的正義。”

    羅摩失笑,“這可真是我的榮幸。”

    正義、正確的事情之類的東西,總歸是需要一個衡量的標準的。

    這個標準通常是人類社會千百年來達成的某種共識,比如經典的大義滅親,父親對兒子,上位對下位,這是大義滅親,值得稱頌的犧牲。可一旦反過來,兒子為了某種正確的事情選擇了舉報自己的父親,這往往並不會構成大義滅親,反而被當成滅絕人倫,沒有人性的表現,在判罰上,做了正義選擇的兒子同樣會被判處罪行。

    決定了這些判斷標準的,就是人類社會千百年來達成的某種共識,以及以皇帝為核心的中央朝廷在商議之後,為了維護整個國家上層利益而做出的某些調整,這就是律法。

    而提瓦特大陸,神明是絕對的核心,祂肯定了羅摩的正義,也就意味著納西妲選擇了為羅摩的行為做擔保。

    祂認可了羅摩的選擇,並且拒絕了任何對於羅摩的指摘,認為羅摩做了正義且正確的事情。

    他沒有錯。

    而那些因為羅摩的研究而喪命的“志願者”,他們歸屬於“為了實現最終正義而不得不付出的犧牲”。

    捨棄他們我很抱歉,但這是為了大義。

    “很多人都認可了我的研究,他們有的屈從於我的暴力,有的屈從於我的權力,還有的因為我展現出來的希望。”

    “我們做著近乎所有人都認為正確的事情,包括琺露珊,她對我的質疑也僅僅是停留在了用人體進行實驗,而非是實驗本身。”

    羅摩話語一頓,“如今我又得到了您的認可,神明親自承認了這些是必要的犧牲,不會有任何人因為使用他們的生命而被添加罪責。”

    “使用生命?”納西妲嘆了一口氣,“我不喜歡這個說法。”

    “那就換一個·······好了,這無關緊要,之後再考慮他們的死應該被怎麼形容好了。”羅摩擺了擺手,顯然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總之,如今神和人都認為我做了正確的事情,對嗎。”

    “是。”納西妲沉默了片刻,“我認可這個說法。”

    沉默當然是在權衡。

    天平的兩端,一端是羅摩和祂的關係,羅摩的價值,實驗的價值,另一端是一些普通人的生命——正如羅摩所說的,他們不是全部都該死,但一定全部都有罪。罪無可赦的這部分死的潦草,但也沒有什麼所謂,而那一部分罪不至死的,他們就是正義的犧牲。

    顯然羅摩贏了。

    “我該如何稱呼您。”羅摩神色平淡,“大慈樹王?亦或者是另一個我?”

    “你猜到了?是因為我的選擇?”祂的神色帶著一些好奇。

    “有一部分吧,”羅摩想了想,“納西妲對於我的研究的默認,確實是因為我選擇的人都符合須彌律法之中的死刑。”

    “儘管人的生死應該有更加完整的流程,而不是連死亡都成為一種可以應用的工具,”羅摩說道,“不過事急從權也算無可厚非。”

    死刑犯的死應該儘量的有一些尊嚴,而不是最後被當成工具拆分——比如既然被判處了死刑,他們的器官是否可以被摘取應用於救一些不該死的人?或者他們是否應該被應用於某些科學研究?

    這樣的行為之所以不會被通過,不是因為法律再同情一些罪無可赦的犯人,恰恰相反,這是在保留一種人類的底線。

    如果死刑犯的器官會被應用於救人,如果死刑犯會被應用於某種不人道的研究,那麼被判處死刑的人可就未必都是真的該死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