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這王后你當定了

小英的生活加了一項，每天都騎馬跑跑。有時，達合合站在高處，偶爾能看到馬場露出小英縱馬奔馳的身影。達合合面帶微笑靜靜看著。

這日，圖因把青鷹帶進宮來。

御書房內。

達合合先認真地點了個名：“青鷹。”

青鷹跪著抬起頭。“是。”

“傷好了？”

“還差些，圖因將軍說大王的令，不敢不來。”

“說說你自己。”

達合合這一句把青鷹弄懵了，不知何意。但是他想到：叫他來之前，達合合肯定詳細查過他。於是道：

“大王想知道什麼？”

“十八歲之前身在何處？”

“北方溼毯星子坨。”

達合合多問了句，“那裡也可以放羊嗎？”

“可以，應該說還挺大面積，但是都是一塊一塊小草坨，不連片，冬季從星子裡淘泥可以把凹孤補上，些許增大草坨面積。”

“那裡還有什麼物產？”

“還有魚，莖梗，貼地麥等。”

達合合似有神遊，沉默了會兒，問道：

“你自投靠烏森，幫他征戰，吞併過九個部落，可曾想過大一點，幫孤攻打吉木？你要如實回答。”

青鷹心裡先吃驚了下，若有所思後答：

“大王明鑑，青鷹投靠烏森為的是出人頭地，我並不是噬殺之人。吉木，我從未想過攻打，青鷹甚至認為，我們草坦都不應當搶掠吉木。此事我們一直理虧。”說到這兒，青鷹趕忙俯身磕頭，一動不動。——他的話是明顯和大王的意圖相左的，說不定大王會動怒殺了他。

達合合好一會兒才道：“抬起頭來。如果孤給你權利，負責通貿署，既能安我國邦，潤我子民，又能不犯吉木，利他民生，你可願做？”

“青鷹願做。”青鷹沒想到是要用他，這麼好的事落在他頭上，他甚至內心很激動。心道“誒？剛不是說攻打？轉變這麼快！”

達合合鄭重道：“這可是件大事，既然答應，不要負了孤，更不要負了矮虎和公主。”

青鷹有些莫明發愣。

“他們推薦的你。”達合合道。

“青鷹定全力擔責，不負大王。”青鷹表態道。

“好了，過完年，你的傷也就差不多了，到時就著手吧。茲事事宜，直報於孤。”

青鷹退下。

“圖因，交代素山去辦件重要的事，去北方溼毯星子坨考察，年，他就別過了。”

小英今日早上在黑暴面前練完槍，騎它跑了一圈回來，就見各個宮到處都是是宮人在清掃。還有人抱著成捆的紅帶分發各宮，登高扎掛。

小英問白月宮的宮人，“怎麼，有什麼大事嗎？”

“公主還不知道？央美將軍要班師回朝了，再過七日就是咱們草坦的年，到時眾臣齊全，大王便會封后啦！封后後，離您大婚就不遠了。”

小英聽言簡直如雷擊頂。

“你們不要胡說，這些事你們怎麼會知道。”

“公主，全王宮的人都知道了，打造的王后冠都已經送進了平野闊。”

小英直奔平野闊。殿外，小英問道：“大王還有多久散朝。”

報兵進去問執殿，執殿湊近達合合耳邊：“公主大概有事，在殿外問還有多久散朝。”

達合合直接道：“請公主進殿。”

小英是想散朝單獨和達合合說，怕他有別的事人走去辦抓不到人，這現在，直接宣進來。

罷了，反正要說的。

小英進殿：“拜見大王。”

“公主何事？”

“聽聞大王要封后於我，請大王打消此念。”

小英和達合合四目相瞪，都不說話。

達合合緩了會兒，聽起來很平靜地道：“公主玩笑，我們在吉木時定下婚約，封后於公主是合情合理。”

小英瞪著達合合，眼神左右掃了下眾臣。心道：“怎麼辦，按婚約的確如此，可是我在此挑明我是男兒身，那麼滿朝文武就是看達合合笑話，笑他男女不分，即便達合合承認知道我是男子，也會被指點，降低他的威嚴。”

小英最終選擇保住達合合的尊嚴，再想辦法。

“小英是不會當王后的。”說完走了。

達合合隨即對群臣道：“無事，公主在和本王賭氣使小性子。眾臣不必插嘴此事。”

達合合下朝就來找小英。

“我都據實相告了為何還要封后？”

“這是本王的事，這王后你當定了。”

“我不當。”

“你說了不算。“七日後，群臣集會舉行封后大典。”

“我不去！”

央美回來了，隨即草坦的年也開始了，每天都有各部落派來的送福班，載歌載舞，獻貢納福。小英卻全都不和達合合共同出席。奏摺也不幫達合合批閱了。

“大王，公主整日在宮中讀書寫字，連馬都不騎了，您是不是去看看。”圖因道。

小英把一把一把的小紙條撒在宮道上，上邊都是他寫的，“臣不要吉木人當王后。”“臣等要草坦人當王后。”“吉木公主長的醜不配當王后。”“臣請大王撤銷封后。”……

圖因把拾到的紙條給達合合，“大王和公主怎麼了，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公主突然不想當王后了。”

達合合道：“不要理她。”

群臣集會的前夜，小英來到達合合的房間，“達合合，我們談談。”

“你說。”

小英心平氣和道：“我們的婚約是一場欺騙，你需要我來草坦救你的母親，我們沒說，其實也存了心思，想借你手改變邊境的狀態。我們之間本就不應當存在這場婚約。”

達合合道：“就算是欺騙，那很好，我也認。”

“達合合，你——你不該這樣對我。”

“不該哪樣，不該奪王位？不該裁軍？還是不該建立通貿署。為我們的願望，我做的所有事都不該？”

“達合合。”小英很無奈，那是他們倆的願望。

“我一直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棵願望樹，掛著我們的願望，就像火一樣種在了我心中。你能親口對我說，我們之間的情誼沒有一點真的，都是假的？！”達合合瞪著小英，那眼神有濃重的情感、確信的堅毅，也含著一種怨氣和痛楚。

“達合合，我真的不能當你的王后。”

“是因為矮虎吧。”達合合盯著小英。“我都知道了。”

小英很是吃驚。看眼神就知道，達合合知道的是什麼。

“”明天我不會出現在大典的。”

“你不當我的王后，我不介意常常去吉木給你搶回些家鄉的東西，像從前那樣。”注視著小英，意思就是恢復時不時騷擾侵犯邊境。

“你——”小英嚥了口口水，冷靜一下：“我不是個會被要挾的人。同樣，我不想回敬你要挾。我困了，回了。”

次日即第七日，群臣集會在大殿，到了時辰，小英沒有出現，達合合道：“今，本王封吉木公主南小英為後，賜嵌松石立鳳金后冠。月圓完婚。”

在小英不在場的情況下，達合合完成了封后大典。

長長的宮儀隊伍來到白月宮，隊伍前方一個托盤上，一頂翠綠金黃抱嵌的鳳凰金冠放在小英面前的桌上。只這一件，卻意重無比。

小英聽到封旨，最後一句，“月圓完婚。”

心驚：“啊？！——還有半月。如何做才能讓他改變主意！”

小英突然想到太妃：達合合的娘如果知道我是男子肯定會阻止，這樣還不外傳。

忍過了向太妃請安進獻的諸多波人，已是三天後。

小英來到太妃殿，“小英拜見太妃。”

“小英快過來。這裡的年過得可還高興？”

小英心道：“我還高興，我都要愁長白頭髮了。”

小英道：“很熱鬧。”話鋒一轉，“太妃，小英有事，可否單獨詳談。”

立刻宮人們都退出門外。

“太妃，大王封后的事，您可知曉。”

“當然，早該這麼做，讓你久等了。”太妃笑著道。

“哦，不，小英是想說，您能否請大王收回封后。”

太妃疑惑地看著小英。

“太妃，小英——實際是男兒身，我以為大王不會封后，——太妃是長輩，不如小英更衣，您確認一下。”

太妃愣住，但很快就道：“我相信你說的。合合既然這麼做，他是大王，由他。”

“太妃！”小英急道：“立後是國家大事，關乎國家安全，更關乎王族子嗣，小英外族男子，實在不適。”

太妃想都沒想，道：“合合這麼做不正說明他信任你嗎？子嗣嘛，多納幾個妃，草坦的姑娘有的是，讓她們去生。”

最後安慰小英道：“合合喜歡你，你呀，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王后。”

小英是真沒料到，母愛可以寬容到這般境地！

小英慢慢地往回走。想來想去，這件事解決落點還是在達合合。

回到白月宮，達合合竟在裡邊坐著，他已經得到了母親宮裡的彙報。見小英進來，面無表情道：“費了這麼大力氣掌控了草原，孤是王，你就應當為後，不要再折騰了。”說完要走。“對了，你答應孤，不離開王宮不用武功，可別忘了。”

“忘了怎樣！”

“不怎樣。倒是有可能我會放下草坦，追你去天涯海角。”

小英拒絕當王后已經在宮裡人盡皆知，大王就要小英當王后也無人不曉。二人的對抗已經到了不可名狀的地步。

大婚的日子一天一天臨近，小英想不出辦法，自斟自飲，桌上已經倒了四個酒壺。小英提著一壺酒，滿臉通紅，晃晃噹噹來到平野闊達合合的房間。

“達合合！”伴著一聲喊，進了門。

此時是傍晚，達合合一揮手，人都往外退。小英臉上帶著重醉才有的、有幾分肆意癲狂那種脫離常規的笑。小英往裡走抓住最末的宮女一把推進達合合懷裡。“抱她！”

達合合臉色微變，“哈哈，你也挺正常啊。你不抱，我抱。”說著去抱那宮女。達合合一把抓住小英伸張的手臂，對宮女喝道：“退下！”

“達合合，達合合，”小英醉語道：“你憑什麼確定……我不走。我不跟大臣說……我是男的，給你留臉，你知不知道，在大樹下，我跟老天說，你很好，我不是女的，讓他給你安排個……好女子。”

“小英你坐下，不要再喝了。”

“我想起來了，沐浴，你不讓我脫光，我更衣，你背過去不看，你是不是把我當女的？是不是？！我……我脫給你看，現在，就現在，讓你看清楚，我是男噠！”說著小英就扯身上的衣服。

達合合一把抓住小英的手。“小英！小英！我知道，我就是想你留下來，我就是想你陪著我……”

“矮虎！”小英大喊一聲，隨即他昏睡過去，嘴裡仍然絮叨著，“我不要做王后，矮虎，矮虎，不做，矮虎……”

達合合把小英放在床上，小英喊一夜的矮虎。達合合坐在床邊，心中很是觸動，不過又一想：別心軟，挺一挺，過去這個坎，他就留下了。

早上醒來，達合合看著小英，道：“就算你躲起來，大婚也會舉行，也會昭告天下，你從此的身份就是草坦王后。”

小英坐起來，發現雙手間和雙腳間有長度十分充足的鐵鏈，他被上鐐銬了！活動自如，但份量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