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鴻羽 作品

第七十一章 降妖除魔

 春怡館門前。


 那位讀書人攥著拳頭。


 他的面色陰晴不定。


 整個春怡館裡,除了侍候的丫鬟,沒人識得白川綾。


 明明白川綾親自下樓來接趙汜,那些拎棍的人也因白川綾而撤離,可就連館主也堅稱查無此人。


 館主的神情不似撒謊,也第一時間往三層樓去,但讀書人沒有跟著,他已經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白川綾或許是妖!


 她矇蔽了所有人的感官。


 讀書人飽讀聖賢書,書裡什麼都有,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終究是錯付了。


 但白姑娘縱然是妖,他也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份感情很難輕易放下。


 讀書人最懂包容,是人是妖又有何妨?


 可現在是白姑娘背叛了他。


 他必須要讓白姑娘回心轉意。


 因此,他得做點什麼。


 陶天師便住在西城巷!


 他微微眯起眼睛,大步離開。


 ......


 苦檀上煬郡,武神祠。


 門前兩尊麒麟石像栩栩如生。


 但有一尊卻出現了裂痕。


 駱峴山面無表情,看著排列整齊,但鼻青臉腫,哀哀慼戚的武神祠成員,沉聲喝道:“都是廢物!”


 武神祠成員們皆是低著頭,滿面羞愧。


 榮予鹿震驚道:“僅僅是一人,把你們全都揍了一頓,然後揚長而去?”


 有人低聲接話,“那人自稱顧景風,是山澤部眾的一名武夫,我們甚至連他長什麼模樣都沒看清......”


 榮予鹿更為震驚,“莫非是宗師!”


 駱峴山說道:“武神祠裡第四境巔峰以上的武夫都在降妖除魔尚未歸來,也許只是被鑽了空子,真是宗師的話,按照山澤部眾的行事作風,怕是能把武神祠變成廢墟,怎會打了人便走?”


 榮予鹿說道:“但顧景風此舉,也是在打我們武神祠的臉,尊者,此仇必須得報!”


 駱峴山淡淡說道:“武神祠臉面自是不可辱,等到所有人都回來,就算把苦檀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顧景風,但現在,你們先把自己收拾好吧,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像什麼樣子。”


 榮予鹿憤憤不平,“山澤部眾便是隋國蛀蟲,這麼多年了,竟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們,想想就很氣!”


 駱峴山皺眉,說道:“山澤部眾的背景或許不簡單,但也只因為真正的大物未出手,說起來,他們只是一群跳樑小醜罷了,沒有很大威脅,可卻煩不勝煩。”


 整個隋國,上至修士,下至武夫,就沒有不對山澤部眾心生厭惡的,大物懶得理會這等小事,底層的人又只能乾瞪眼。


 因山澤部眾成員的神出鬼沒,若非正面撞著,哪怕是駱峴山,也尋不到他們的蹤影。


 但以往山澤部眾只針對青玄署,此刻卻跑到武神祠撒野,駱峴山心裡已經積攢了怒氣。


 ......


 西城巷。


 姜望看著半敞開的院門,徑直走了進去。


 陶天師因藉助破壁神符打敗黑袍人,正在沾沾自喜,抬眸看到姜望,面部微僵,下意識有些心虛,訕笑道:“小侯爺,這麼晚了,有何貴幹啊?”


 姜望看著滿地的符紙,隨意說道:“有件事情想問問陶天師而已。”


 陶天師很是緊張,忙擺手說道:“我啥也不知道啊!”


 姜望狐疑道:“我還沒問呢?你這是什麼反應?”


 陶天師小心翼翼道:“小侯爺要問什麼?”


 姜望說道:“棲霞街路口那塊石頭。”


 陶天師長鬆了一口氣,笑道:“小侯爺怎的對那塊石頭有了興趣?”


 姜望盯著他的臉,說道:“陶天師是否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陶天師表情再次僵住,但很快又恢復如初,說道:“怎麼會呢,說起那塊石頭啊......”


 他很自然的就想轉移話題。


 姜望目光如炬,抬手打斷,說道:“短短數息裡,你表情幾番變化,像是很不願看到我,可又只能陪著笑臉,我自問跟陶天師關係還算不錯,所以你定然是有什麼事情在隱瞞,而且與我有關。”


 陶天師汗如雨下,顫抖著聲音說道:“我年輕時候有一好友,但後來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此人心腸歹毒,每每遇到什麼事情,都會跑來炫耀,實則是羞辱我。”


 “只是今日我反辱之,雖甚是快意,但驅策符籙也是消耗了精氣神,難免狀態不佳,跟小侯爺沒有半點關係啊......”


 姜望冷聲道:“你當我白痴不成?你先是趴在案上畫符,喜不自勝,在看到我時,面色頓時僵硬,在我講明來意,你立刻又放鬆下來,可等我詢問時,你表情又變了,跟我沒關係?你猜我信不信。”


 陶天師震驚道:“小侯爺竟觀察入微!”


 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但腦子裡都是漿糊,頓時滿臉頹靡。


 姜望拍著陶天師的肩膀,微笑道:“你最好如實交代,否則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陶天師很是驚恐,你卸了我胳膊,我還怎麼畫符啊?


 我都已經要初窺門徑了,我馬上就要成為真正的天師了!


 “小侯爺且慢!”陶天師義正嚴詞道:“老夫做人坦蕩,絕無虛言......”


 “是因有人要找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降生的男娃,此條件甚為難得,苦檀及壠蟬兩地都未尋到,但我運氣很好,一眼便瞧出小侯爺便是符合條件之人,我將此事告知,便能獲得真正成為天師的機緣。”


 陶天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高聲說道:“而尋人者,便姓蕭,且他就在渾城!”


 話落,他默默把姜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開,接連退後三步,再次說道:“事實上,對方雖有目的,但絕非惡意,這一點老夫能保證,否則就算給老夫再大的機緣,也不可能出賣小侯爺。”


 姜望陷入沉思。


 要說姓蕭的,他第一反應便是蕭時年。


 因渾城實實在在確沒有蕭姓之人。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看著陶天師,皺眉問道:“若我沒有記錯,你第一次直接到侯府來給我算命,便說過要破解所謂凶煞之氣的方法,便是娶一位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姑娘,而我恰好是陰年,這兩者怕是有所關聯吧?”


 陶天師訕笑道:“我因要確信沒看錯,才想著再借機觀察,實則都是胡說的,這一點我的的確確沒有撒謊,小侯爺真得信我。”


 姜望冷冷一笑,“說說那塊石頭的事情吧。”


 陶天師忙說道:“渾城有祖訓,無論如何,那塊石頭都不能動,雖然現在的老一輩也不知其中緣由,可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那塊石頭一直安然如初。”


 “鎮守大人曾很好奇,便請我去瞧瞧,我給出此石蘊藏著極濃厚凶煞之氣的答案,但其實我沒有那麼肯定。”


 “只是後來每每被問起,為維持自己的名聲,就都是那麼回答的,畢竟那塊石頭的存在,總該是有些原因的。”


 姜望盯著他,說道:“你可真是謊話連篇啊。”


 陶天師很尷尬,又很慚愧,他以前也的確坑蒙拐騙,否則又怎會跟黑袍人為伍,但他終究有著底線,只是撒一些無傷大雅的謊。


 “那塊石頭裡確實暗藏著煞氣,但很微弱,我僅是誇張了些,而且也能讓渾城百姓遠離,算得上是善意的謊言。”


 姜望沒再說話。


 雖然是陶天師的誇大其詞,但那塊石頭明顯是有問題的。


 因白川綾那裡出了狀況,若石像才是鎮壓妖怪的物品,想著棲霞街路口的石頭也許另有他用,又或者跟妖怪沒什麼干係,他想搞清楚。


 等等!


 姜望此刻眉頭一挑,“你剛剛說得年輕時的好友,也是天師?”


 陶天師說道:“我是冒著虛名,但姓範的,確已是一名真正的天師,小侯爺怎麼又突然問起他了?”


 姜望不答反問道:“他喜歡羞辱你,也就是說,並非第一次來渾城?”


 陶天師點點頭,說道:“就算要羞辱我,他也會找足由頭,因此來渾城的次數雖然不算太多,但每年都能來兩次,今年倒是很奇怪,現已是他第三次來了。”


 姜望再次詢問道:“他上一回來是什麼時候?”


 陶天師想了想,說道:“便是在棲霞街有海市蜃樓高懸相隔前後沒幾日吧。”


 姜望面色凝重。


 按照白川綾的說法,她便也是那幾日來渾城的,且遇到了當年的天師,渾城裡能被稱作天師的只有陶天師,而姓範的是唯一外來的天師。


 他當即離開西城巷,朝著春怡館而去。


 見姜望表情不對,陶天師很好奇,便也跟了上去。


 ......


 此時的春怡館,正被鎮守府的衙役們圍著。


 原來的客人都被驅散在外面,那位讀書人也在其中。


 春怡館館主向周捕頭詢問著情況。


 她怎麼也不相信,春怡館裡居然有妖怪!


 黑袍人就在二層樓裡,他凝視著三層樓的紗簾,知曉是陶天師的作為,當即擲出符籙,紗簾紛紛燃燒,卻沒有波及其餘事物。


 白川綾低頭看著他,攥緊的拳頭因過於用力而微微泛白。


 趙汜的畫沒有完成,他很憤怒,於是抄起茶杯,朝著黑袍人狠狠丟了過去。


 白川綾先是震驚,後感動,她又誤解了趙狗的行為。


 啪!


 黑袍人伸手接住趙汜丟擲的茶杯,另一隻手將得兜帽掀開,露出一張黢黑的面龐,沉聲說道:“妖孽,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