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帶魚 作品

第五十二回 拔陰鬥

 這回梁布泉倒是沒讓旁人關門,畢竟舊時候不比現在,也沒人懂得保護兇案現場的這種細節。吳老三是今兒個一大早被發現死在房裡頭的,就是這一上午的功夫,從他的床褥鋪蓋,再到桌椅板凳、櫃櫥地板,就已經叫那些崽子收拾了個乾淨。生死是人這一輩子的兩件頭等大事,即便是落草的流匪,也講究個乾乾淨淨地來,乾乾淨淨的走。


 這會,吳老三的床鋪已經是給換上了一層乾淨的麻布,地板上也給清掃得一塵不染。


 綹子裡的一眾土匪,就這麼抱著膀、抻著脖,站在吳老三的房外往屋裡面瞧。馮三爺那眼神更像是等著抱孫子的親爺爺,望眼欲穿地瞅著梁布泉在裡頭的一舉一動:“找著沒啊?裡頭有沒有啥線索啊!”


 找著沒,找什麼?別看馮三爺這麼問了,實際上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梁布泉究竟是在找什麼。


 這一回梁布泉倒是沒費多少功夫,幾個土匪就看見那小子跨腳進了屋,翻了翻床褥,摸了摸窗框,還抬鼻子在天上嗅了幾嗅,從吳老三東北角的一個衣櫥旁邊,撿起了一根雞叉骨,揹著手晃晃悠悠地走出來了。


 眾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給梁布泉為了個通透。


 馮三爺伸手就抓住了梁布泉的兩條胳膊,那模樣或像是要吃人:“你咋這麼快就出來了,在裡頭找著啥了沒啊?那裡頭有啥啊?”


 梁布泉挑了挑眉毛,心說:死了人的房子又不會吃人,那裡頭有啥你不會自己看啊?


 “找著了,喏……”


 他死命地掙開馮三爺鉗子似的兩隻手,活動了兩下胳膊,把手裡頭的雞叉骨朝著馮三爺晃了兩晃,“就這麼個玩意。”


 “啊?這個?”


 馮三爺瞪著個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梁布泉手裡邊的雞骨頭,“這啥玩意?”


 梁布泉大嘴一咧:“很明顯,這是根雞骨頭。”


 “費他孃的什麼話,我不知道這是雞骨頭!”


 馮三爺一把從梁布泉手裡頭把那根雞叉骨給搶了過來,拿到自己眼睛前頭,左看看,又看看,甚至還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地把骨頭又塞回了梁布泉的手裡,“這他孃的什麼味,你拿這個骨頭出來幹啥?咋的,一塊骨頭就能害人?咱們綹子光一個月,就能造下幾百只雞,照你這意思,咱綹子裡頭早他孃的該出事了!”


 “那跟叉骨叫白礬給泡過,你們的鼻子沒練過,自然聞不出個一二三來。”


 從打進了吳老三的宅子以後,趙老瞎子就一直坐在那顆大楊樹下頭抽菸,這會也不知是聞著了雞叉骨上頭的怪味,還是馮三爺的嗓門太大,吵著他睡覺了,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這雞叉骨,長在雞脖子跟雞胸的當間,是它們身上陽氣最盛的兩塊骨頭。往常村裡的孩子晚上鬧覺,在孩子枕頭下邊放塊雞蹬子或者雞叉骨就能給孩子收驚。走腳行商賺緣主錢的火居老道,一般也得在兜裡揣著個雞叉骨,口含叉骨,無鬼攔路。”


 馮三爺瞥了一眼趙友忠,又盯著梁布泉手裡的那塊雞骨頭看了半天:“那為啥又給雞骨頭泡上白礬啊?咋的,泡了白礬水,看著更漂亮?再一個,為啥吳老三的房裡頭能有這麼根骨頭,是他自己放在屋裡頭的?咱綹子戒備森嚴,也不可能有外人進來啊!”


 “平日裡或許不能有生人進來,昨天可不一樣。”


 梁布泉把這根骨頭小心翼翼地裝進了兜裡,“昨天綹子裡的人幾乎有一大半都去狼口崗子幫忙打狼了,那時候綹子的看守最薄弱,有心想要混進來害人,只要動動腦子,還不至於實現不了。”


 馮三爺這麼一聽,滿臉慍怒地掃視了一眼身旁的幾個水香崽子:“他孃的,養活你們幹什麼吃的!那麼大的一個活人溜進來了,你們都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