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誰成為誰

 逄丹沒有留意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書架,太多了..挑不過來。哪怕有中意的,也會在眼花繚亂中被埋沒。


 面對琳琅滿目的書海,昆蟲的複眼只會感覺暈眩。可又不好拂了主人的意思,想起了牧師歌利亞,逄丹從角落裡找出黑封殼的《失樂園》來看。


 這種詩歌詩劇體裁大約現代少年是看不下去的,裡面的撒旦更像卡門..就是少了英姿颯爽和性感,話說這樣編排真的沒有哪個神去懲戒這個失意的政治活動者麼?逄丹無聊地放下書本,來到收藏間。


 這兒的藝術就直觀地多了——上了油的教宗衣架..等等,原來教職人員的隨身物品不能驅邪,或者他們的行為就是墮落本身?那要是聖水這種東西呢,話說那不能是瀆職人員的體液吧?


 逄丹想著,看到了..類似果戈裡的油畫?原作者未知,這裡也沒有標註,只有蟑螂一樣身材的老鼠毛骨悚然地維持作品治安。


 它們負責平時地維護,厄羅在介紹時這麼說。現在那個吸血鬼跑到他鍊金實驗室裡,讓客人自己轉轉。


 這是中世紀以來兩個文化人或者說彼此陌生的學者之間交流的方式:隨適、愜意。


 沒有寶石珠玉,經過時間洗滌的內涵收藏家不會去沾染暴發戶珍貴的東西,除非本身有歷史價值。逄丹沒有看到任何和礦石有關的東西,除了..鏡子。


 歐式的金色花邊橢圓公主鏡、大理石底矩櫃鏡,充滿萌芽時期現代藝術風的深淵漩渦鏡面...老收藏家不至於喜歡畢加索以後的東西吧。


 其實被注意到的真正原因還是這幅漩渦更吸引人,蔚藍色的深淵不像是黑洞散發的絕望,反而像銀燦燦的星河,激發人們好奇的慾望與想象..逄丹一開始目光就幾次有意無意地掃到這裡。


 鏡子象徵著絕對的沉靜與對時光的挽留,這份彷彿在動的藍色漩渦並不會打破立意的整體,只會像夜裡的蛐蛐聲襯托出這個房間和氛圍的安逸。而不是有些對鏡子本身產生崎唸的二元矛盾體。


 逄丹站在鏡子前面,藍色的漩渦映照出少年的臉,與記憶中並無不同,因為血管被拔除的原因,他的臉上少了血色,多了一份病態的蒼白。


 這樣也好,沒有色斑和黑色素了,不用擔心被曬黑。逄丹看著這面反射效果並不好的鏡子,看到了這塊等身高的鏡框上的細小字體:


 “疑似公元前960年在烏拉爾山以西的極光和太陽幻境中產生,336年後被拉頓男爵收藏,1197年歸屬年輕的我。”


 千年老妖怪嗎?還是說這個“我”是厄羅的父親?可是公元前,快3000年前會有這種後現代玻璃嗎?那種時候除了赫悌人古埃及加喜特人還有混戰不止的中東還有什麼呢?埃及人會造這種玻璃?毛玻璃都夠嗆吧。


 一邊思考著,逄丹伸出手,近距離感受一下不規格的歷史的滄桑。


 這裡的主人把每一件藏品都保管地很好,鏡面很光滑,和普通的立地試衣鏡沒什麼不同,可是13世紀才形成的莫斯科公國在公元前還是蠻族才會偶爾出沒的區域..蠻子水平這麼高,就不用出去搶了,也不會有海上民族和維京人。


 藍色的漩渦..逄丹的眼神逐漸被黑藍交替的中心吸引,然後那隻手就陷了進去。


 ??!!逄丹急忙..不用抽了,那好像是個內置的空間,大約是主人留下的小秘密,不知道是雕刻打磨師還是收藏者。他取出的是一塊雕刻精緻的石頭?


 沒有去看手上的東西,逄丹繞到鏡子後面,小心翼翼地避開其他藏品,鏡子通身扁平只有一根手指那麼寬,按照可以沒進他整隻手的大小..絕無可能。


 那就是厄羅這個吸血鬼的鍊金術藏匿的亞空間或者魔法囉。


 在檢查鏡子本身的時候逄丹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石頭在變化,石灰岩一樣的表皮變得塑料一樣地光滑。


 這是?逄丹拿著手上的東西,變化極大的觸感很容易被覺察,白色的相框,純白的沒有圖案,中央大概是圓滾滾的攝像頭,正面看有頭暈的重影,兩邊的接口是黑色的..攝像機有翅膀嗎?隱隱覺得以前在哪裡見過,可又想不起來,記憶當中不管是玩具還是攝像機....都一樣買不起。


 千年前不會有攝像機的,那麼..逄丹觀察著小玩意,沒有按鈕和膠捲帶..什麼都沒有,魔法攝像機?


 逄丹想了想,在拿出去問物主厄羅和留下來慢慢研究之間徘徊。嚴格來說這確實算不告而取,可是對方是吸血鬼,只能暫時認為沒有敵意,在自身安危得不到保全的情況下..那更要實話實說了!


 逄丹打定主意,剛要起步去隔壁問做實驗的屋主..那個相機彈射到了自己腰上..後面就是熟悉地疼痛了。只有一瞬,扎針的痛感。


 攝像機消失了,與之同時消失的還有有關騎士的記憶片段,潮水捲走了一切,只餘下尼羅河邊的肥沃淤泥。


 “哇嗚-”郊外傳來..狼受傷的咆哮。半分鐘後,厄羅火急火燎地跑進來,“有信號給到你嗎?”他仔細地問著,“千萬不要敷衍,因為下等附從者接受號召是公理,不然就要和求救的那位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