蔗糖 作品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自由之邦的蒙德城早上也散發著自由的味道。


 打打鬧鬧走過的孩子, 三三兩兩結群來往的人,有人在挑選禮物,有人駐足酒館外, 有人在獵鹿人露天位置上愜意地享用早餐。


 令亣吃著吐司,好奇地看著同桌的二人。


 綠衣少年臉上一直是笑, 那笑容能感染人,讓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青年則是比較穩重, 跟綠衣少年在一起就好像帶著弟弟出門遊玩的大哥哥。


 侃侃而談後綠衣少年下了結論:“所以,我們是很好很特別的朋友。”


 “嗯嗯。”令亣點頭,對於他的話保持一半的懷疑。


 青年這時候出聲了:“既然不記得以前的事, 對於所有的人都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心。”停了兩秒,他補充, “即便是我們也不例外。”


 綠衣少年抽了抽嘴角:“老爺子, 哪有自己說自己是壞人的。”


 青年思考片刻:“我並未說我們是壞人。”


 令亣噗呲地笑了出來。


 她的笑聲吸引了兩人的目光,這讓令亣有些手足無措。


 她放下吐司,眼珠子左轉轉右瞄瞄,發現他們的視線並有移開的時候更是緊張了。


 不過她最終也想到了回答的方法。


 “可是溫迪和鍾離是不同的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令亣笑容滿面,那笑容讓人不忍心責備。


 自己的回應得到了滿意的反應, 這讓令亣的笑容更大了。


 忽而令亣看到不遠處的紅衣少女連忙起身:“安柏來了,我先走了。”


 離開的時候她不忘把自己沒吃完的吐司拿著一起跑。


 跑了兩步她忽而停下, 對看著自己的二人說:“我已經買單了, 還給莎拉留了些摩拉, 如果你們不夠可以再點一些。”


 “誒嘿,那我能點酒嗎?”問這話的當然是溫迪。


 鍾離則是說:“足夠了。”


 令亣沒有回應溫迪,而是對他們揮揮手然後往安柏身邊跑去。


 “安柏!”


 “令亣!”安柏看到她的時候揚起了笑容, “早。”


 “早上好!”令亣來到她身邊, “今天有任務嗎?是城內巡邏還是去野外?”


 安柏雙手抱胸看著她, 單單只是通過一句話就知道她打什麼主意。


 “這是要讓我一起去完成冒險家協會的任務。”


 令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還是給自己找了理由。


 “如果安柏是去郊外那就是順路,順路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吧。”說著她拋出誘惑,“我還能給分給你一半的報酬!”


 安柏無奈:“我在意的不是這個。”


 令亣依舊笑嘻嘻的:“所以去嗎?”


 看著她的笑臉,安柏妥協了:“去。”


 令亣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最後開開心心地拉著安柏離開。


 鍾離和溫迪看著她們的背影,不由得都彎起了嘴角。


 溫迪:“這樣挺好,對吧。”


 鍾離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溫迪倒是不在意,不過語氣中多了一絲感慨:“幸好我們兩個人記得。”


 停頓了片刻,溫迪說:“幸好我們兩個人記得。”


 明明是一樣的話所表達的卻是不一樣的意思。


 前一句慶幸還有人記得當時的事,後一句慶幸並非一個人記得當時的事。


 當時發生了什麼?


 時間回到那天晚上,令亣和鍾離簽訂了成為璃月人的契約。


 就好像最根本的事得到確定,令亣忽而放鬆了下來。


 然而這放鬆只是一瞬,下一瞬鍾離和溫迪就發現令亣‘換人’了。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身衣服,但是眼前的令亣表情卻包含著不一樣的情緒。


 尤其是看著鍾離的時候,她眼神複雜難懂。


 鍾離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是五百年前的令亣。”


 令亣點了點頭,最後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一起去別處。


 溫迪倒是知道晨曦酒莊的屋頂上還有個人,這是有什麼事不想讓對方看到。


 令亣也不管他們是否跟上,徑直往那邊走去。


 鍾離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溫迪自然也沒落後,甚至比老爺子還快了一些。


 確認安柏不會看到這邊,令亣停了下來。


 因為越來越接近那個時刻,她倒是把一切記了起來。


 正因為記起來了,面對眼前的鐘離很是讓她糾結。


 溫迪:“好像跟我們想象的不一樣,不是惡念呢。”


 跟迪盧克接觸了的令亣大概明白他們想的是什麼。


 無奈,不過也明白她的狀態太過於奇特,線索不足的情況下他們能猜到這個地步已經算不錯了。


 “不是什麼惡念也不是第二人格,只是一個過度為人的過程。”令亣說,“這點你們倒是猜對了。”


 鍾離若有所思:“雖然你是五百年前的令亣,即便重塑了身體,但你擁有我們認識的那個令亣的記憶。”


 “不是,是我恢復了五百年前的令亣的記憶。”對她來說那記憶痛苦,卻珍貴。


 然而,正是因為珍貴才會成為‘籌碼’被交易出去。


 “我沒時間了,長話短說。”令亣看向溫迪,“首先,雖然你吹散了枷鎖打亂了我的計劃,讓令亣沒法‘乾淨清白地誕生’於蒙德,但還是謝謝你給了回應。”


 溫迪一怔,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捂著胸口一臉很受傷的樣子:“我那麼努力地給你吹散了枷鎖,在你嘴裡竟然成了打亂你計劃的行為,你果然不是我認識的令亣,你太讓人傷心了!”


 那誇張的狀態讓令亣嘴角抽了抽:“這戲演得過了。”


 不過她還是解釋:“因為害怕‘令亣’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才把設定改成‘與世隔絕’,好在雖然設定被打破但裡交易的日子也不遠了,除了作為變數的你們外一切都還在掌控之內。甚至因禍得福擁有了風神大人賜予的權能,關於這點還是要道謝。”


 溫迪收斂了剛剛誇張的傷心,矜持地笑了笑。


 這反差讓令亣,包括鍾離都覺得有些心梗。


 令亣看向鍾離:“然後是你。”她沉默了下,說,“謝謝你的契約。”


 無論是四年前的,還是現在的。


 是鍾離,是摩拉克斯,是那位曾經沒有回應自己的巖王爺把自己從深淵中拉了回來。


 鍾離:“不過是一個對你我都有好處的契約,無需道謝。”


 令亣知道他忘記了,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溫迪:“等等,我怎麼聽出了不對。”他上上下下打量著令亣,再結合剛剛她的話,“你這是在道別?”


 他應該沒理解錯吧?


 令亣承認了:“對,就是道別。”


 溫迪沉默了片刻,手搭在心口上:“雖然我是自由之神,但自己的信徒即將遠航還是讓這裡有些難受呢。”


 令亣知道眼前的神明誤會了,看在這位不靠譜的風神對自己的事很是靠譜的份上她就不嘲笑他了。


 “我沒有要去哪裡,不過這次交易過後我就會遺忘一切,所以才跟你們道別。”


 “也是道謝。”


 謝謝他們的幫助,她承恩了,道謝是必須的。


 溫迪和鍾離對視一眼,瞭然。


 溫迪感嘆:“果然,代價是記憶嗎?”


 “是的。”令亣的話語輕描淡寫,“我知道那個東西不想讓我知道的事,知道很多古籍都沒有記載的密辛,這份記憶過於貴重,所以才能成為代價讓我‘重生’於提瓦特大陸。”


 溫迪:“可是那個東西其實沒法對你怎麼樣吧。它只能把你隔絕到世界之外,沒法對你做更進一步的傷害。如果我沒記錯,幾百年前的你在這個世界也有朋友,甚至是你重塑身體的時候應該也有人幫忙,你甘心這麼簡單就把記憶作為代價嗎?”


 令亣的態度依舊無所謂:“我是自私的人,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而且它並非沒法干涉我的死亡,甚至在成功重塑身體之前,我正在走向某種意義上的死亡。”


 跟戴因斯雷布不同,她沒有那麼幸運找不到對抗不死詛咒的辦法,她正在墮落,逐漸失去身體的控制權,逐漸喪失理智成為深淵的怪物。


 她不想未來成為被刷經驗薅獎勵的怪物,她想要再次成為人。


 詛咒是無法逆轉的,必須重塑身體成為未被詛咒的狀態。


 然而她太天真了,那個詛咒並非單單烙印在身體裡,更是烙印在意識裡,換再多的身體也只是延緩她的墮落。


 終於,她的靈魂也將到達極限,隨之而來的是轉機來。


 神明找到了她,以證人和審判者的身份讓她和它簽訂了契約。


 一個放棄威脅世界的記憶,一個重塑時間,歸還最為純潔的靈魂。


 這個過程需要一段時間,因為需要‘剝離’不屬於‘純潔的靈魂’的東西。


 世界的隔閡不過是為了避免這個過程中對契約沒有記憶的人破壞契約,把那份最為珍貴,重要的記憶剖開,公之於眾。


 好在令亣重新接觸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並沒有透露不應該說的事。那些對破壞劇情的恐懼正是來自契約的威脅。


 如果毀約,她遭受的將是無法避免,無法生還的食巖之罰。


 鍾離不記得這件事只是證明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那是關於她的一些記憶正在被修整。


 只要完成這次交易,只要那份記憶從這具身體,這個意識中消失,那就代表著一切成功了。


 令亣並不害怕那個東西毀約,因為在她失去記憶那一刻,關於契約的內容將再次回到鍾離腦海裡。


 他將作為審判者,作為證人,把一切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