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化道與突破

桃山山頂，一名出塵絕美女子玉立，呼嘯的山風將留仙裙吹得獵獵作響。

她膚潔如雪，發密如織，目脈如媚，唇赤如丹。看纖纖玉手空中搖，睹綿綿純情相繚繞，舉手投足射心魄，美的無與倫比，她站在那裡，便彷彿是世間最美的風景。

距離遙遠，且顧慎現在只是一縷意念，看不真切那女子面容，但他卻能感受到，她在哭，無聲的哭，充滿了悲慼。

那如謫仙般的女子動了，雪白衣袖飄舞，自山頂向山下飛來。

顧慎不能控制自己的位置，只能在距離無名和尚三四丈遠的地方徘迴，他看著無名和尚緩緩向山上飛去，從東荒南域來到南嶺，橫跨了無盡距離，加快了他魂魄的消耗，到了現在，他原本如真人般凝實的魂魄已經虛化到半透明的狀態，將不久於人世。

令顧慎極為驚奇的是這山上的桃樹，無名和尚自山腳向山上行去，他所過之處，桃樹盡皆盛開，粉紅粉紅，就像一瓣瓣胭脂雲掛在枝頭。那女子自山頂向下而來，她經過的地方也是如此，桃花爭相開放於枝頭，彷彿季節從深秋重新回到了春光明媚的陽春三月。

漫山遍野開滿了桃花，它們芳菲爛漫，嫵媚鮮麗，如一片片紅霞。顧慎看著身邊一簇簇粉紅的桃花，彷彿能嗅到桃花散發出的陣陣清香，那麼沁人心脾，像是能鑽入鼻孔，撲進心裡，使得他不由想要長吸一口氣。

無名和尚與那女子終於走到了一起，從山腳下向上行來，分明是極短的時間，但顧慎卻覺得很長很長。

絕美女子身體單薄，彷彿一陣風便能將她吹倒，臉色極為蒼白，像是大病初癒，而此刻她看著即將魂飛魄散的無名和尚，看著那杆穿心而過的長槍，晶瑩的淚珠大顆大顆自她眼角落下。

無名和尚緩緩伸出手，一隻手握住女子纖細蒼白的手，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替女子擦拭眼淚，“哭甚，莫哭。”

無名和尚臉上是滿滿的溫柔笑意，笑的那般繾綣，彷彿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再次見到心愛的人，便令他感到滿足，死而無憾了。

“怎會這樣？”女子哽咽，面容悲慼，被淚水打溼的雙眸帶著幾分朦朧，她怔怔的看著無名和尚，問道:“誰將你傷的這般重？”

無名和尚輕輕撫摸著心愛女子的臉頰，溫柔笑道:“是我自己。”

女子眼淚止不住流下，道:“為什麼？”

無名和尚微微笑道:“你知道的，死對我來說更是一種解脫，是我成全了我自己。”

山風拂過，留仙裙裙襬輕搖。

女子哀傷道:“我名喚桃花，也喜歡桃花。”

無名和尚不語，他靜靜看著女子，連眼睛都捨不得眨，自今日後，他便再也不能見到她了。

女子也慢慢不再流淚，臉上反而泛起一抹笑，一半哭，一半笑，她緩緩說道:“那一年，我們從西土來到這裡，你親手為我在山上栽下第一棵桃樹，你說以後每一年，你都會陪我在山上栽一棵。每年春天，看著山上開滿桃花，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但不是因為桃花，是因為你，因為這滿山的桃樹，是你陪我栽下的。”

無名和尚眼角微微溼潤卻充滿了溫柔，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他曾以為最快樂的日子是誦讀佛經，徜徉於佛法時，但自從遇到她的第一日起，他最快樂的便是與她在一起的時光。

女子柔聲道:“倘若沒有了你，這滿山的桃花於我又有什麼干係呢？”

她話音落下，身體便勐然向前，鑽進無名和尚的懷中，身體撞在了那一杆寶槍之上，槍尖刺穿女子身體，鮮血汩汩而流。

這突然的變故，讓無名和尚怔在當場，嘴唇微微顫抖。

顧慎也是瞬間瞪大眼睛，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女子竟然選擇了為無名和尚殉情。

無名和尚看著懷中嘴角溢出鮮血的女子，他終究是一滴眼淚落下，聲音沙啞道:“桃花，你——”

桃花緩緩伸出纖細蒼白手指，放在無名和尚的唇上，開心的笑了，虛弱道:“敬恆，你還記得我們走遍五域八荒的那段日子嗎？那時我雖然受了重傷，但卻一點也不痛，每天都有你在身邊，那般快樂、幸福。後來我常常想，若是那時我便死了該多好，死在最快樂幸福的時候，你不用為我受那麼多痛苦和折磨，你可以回大雷音寺繼續做人人敬仰的覺遠禪師，偶爾想起我了可以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