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 作品

443. 三更君 優曇缽,智慧果

    聽夏綺說了大概,楊儀心驚不已。
 
 

    昨兒她因為想早點趕到北境,才不聽江太監跟姜斯兩人的勸告,一心趕路。
 
 

    當時車馬陷於泥水之中進退維谷的時候,她還暗暗後悔,覺著自己是太一意孤行了。
 
 

    可如今想想,假如不是這樣,自然就過了青林寺而不入,那後果真真可怕!
 
 

    難不成冥冥中自有天意,因為她想要早點跟薛放匯合,才註定了在青林寺歇腳,又撞破了這件事!
 
 

    又聽夏綺說起那些人忌憚豆子,楊儀啞然失笑、
 
 

    昨晚上斧頭還跟自己抱怨,說把豆子的嘴養刁了,竟開始挑食,殊不知豆子是何等的機靈,必定是聞到那饅頭裡被嚇了藥,所以不肯吃。
 
 

    其實楊儀很瞭解豆子的性子,昨兒晚上豆子屢屢反常,她就猜到這寺廟裡必定有蹊蹺。
 
 

    只是他們雖人多勢眾,但畢竟夜半三更,又是在人家地盤上,沒有弄清楚怎樣之前,不可輕舉妄動。
 
 

    所以只按捺過了一夜。
 
 

    等到詢問那兩個僧人“性海”法號的意思,對方卻無法回答的時候,自然越發確鑿。
 
 

    何況豆子就差口吐人言,告訴他們這釋迦摩尼佛像下有什麼東西了,她豈肯放過。
 
 

    楊儀照看夏綺跟艾靜綸,以及那小嬰兒徽兒。
 
 

    外間胡太醫張太醫等,把那些被迷煙燻倒的婦人們救醒,以及一些吸入迷煙的士兵們,也都趕緊調配了藥。
 
 

    被派去取藥的士兵雖一時沒回來,但幸而他們都是大夫,身邊多多少少都帶了些,雖然不能齊備,但總是聊勝於無,比沒有強。
 
 

    弄完了這一通,陸陸續續有婦人醒來。
 
 

    她們茫然驚慌,有的發呆,有的哭泣,有的亂跑亂撞,不一而足。
 
 

    俞星臣皺眉,命一名主簿過去安撫,再詢問她們姓名來歷,一一記錄。
 
 

    據這些婦人交代,他們之中來的最早的,是兩三個月前,跟著家裡上香,結果就被誘拐藏匿於此。
 
 

    本來她也不肯服從,誰知有另一個被拐匿的婦人,因為反抗激烈,竟被一名和尚活活地虐待至死。
 
 

    這一下,目睹過的人都嚇傻了,哪裡還敢反抗。
 
 

    其中一位是觀復縣的富戶之女,按照她的說法,本來有她失蹤後,家裡四處找尋,也報了官。
 
 

    誰知這些和尚很是歹毒,竟命人偷偷地散播謠言,說她跟著什麼人私奔了。
 
 

    如此一來,連她家裡都不敢再大肆張揚地找尋,畢竟丟臉。
 
 

    而根據這些婦人的供述,還有更慘的被殺了的女子,那女子的家人倒是篤定,認為是這寺廟有鬼,就在這裡大鬧大吵。
 
 

    可是哪裡會想到,空悟跟性海等都不是良善之輩,惱恨那人攪擾不休,便暗中出手,將那人擒住殺死,如此自然也又成了無頭公案。
 
 

    許多的慘事,說著說著,場中失了之前的沉默安靜,婦人們都哭了起來。
 
 

    俞星臣望著這些人,不禁在想,假如楊儀不到此處,那麼這些女子,大概都會成為寺中枯骨。
 
 

    可就算救了她們……在這裡被□□許久,她們各自家中,是不是還能重新接納?日子一如往常?
 
 

    俞星臣搖搖頭,不叫自己去想這些。
 
 

    他正欲邁步出門,便聽到外間胡太醫跟張太醫兩個嘀咕。
 
 

    胡太醫道:“永安侯真是神了,怎麼就知道這兒的賊禿們不幹好事呢?”
 
 

    “之前永安侯不就常常往巡檢司去,配合查案麼?海州那食人案子你難道忘了,她自然有這種能耐。那些魑魅魍魎,自以為聰明,如何能逃過她的眼。”張太醫道。
 
 

    胡太醫嘿嘿笑道:“說的也是,剛才江公公還跟我說呢……這幫狗雜毛,哪裡知道永安侯的厲害,什麼空悟又什麼性海,連自己法號的意思都不知道呢,被永安侯三兩句詐了出來。”
 
 

    俞星臣聽到這裡,便邁步出來,詢問他們是何意思。
 
 

    胡太醫就告訴了他,楊儀詐問“性海”的意思。
 
 

    眼前這位俞大人,向來是有點兒“高高在上,目無下塵”的,所以張太醫跟胡太醫在他面前,還是有些拘謹。
 
 

    而聽完了他們的講述,俞星臣道:“‘言尋真相,見不見於空有之間;博考精微,聞不聞於生滅之際。廓群疑於性海,啟妙覺於迷津’……好好的兩個名字,竟用在這等不堪的人身上。”
 
 

    他感慨了聲,胡太醫肅然請教:“俞大人,這段話從何而來?”
 
 

    俞星臣淡淡道:“是《大唐西域記》序中所言。”
 
 

    正在這時,靈樞走來有事。俞星臣出了門。
 
 

    兩位太醫甚是敬仰:“信口拈來,出口成章,不愧是俞大人。”
 
 

    張太醫突然道:“我想起來,俞大人這樣張口就來的,不足稀奇,可先前永安侯怎麼也一套一套的呢,什麼‘真如之……什麼性’,以前我可沒見她這麼博聞強記。”
 
 

    楊儀在除了醫藥上的事外,對於別的似乎也是有限,尤其是詩文之上,很少涉及。
 
 

    雖然胡太醫也覺著彷彿違和,但也沒放在心上,便道:“難道永安侯懂什麼都會告訴你?別小看人。”
 
 

    “我哪裡是小看,也無非是欽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