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三更君
陳十九在旁邊聽的仔細。
一路上薛放都沒跟他說什麼,他雖不知究竟,但猜到事情必跟蕭太康脫不了干係。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事情仍超乎自己想象。
怪道薛放竟也一反常態。
陳獻原先就壓握著腰間佩刀的刀柄,聽到這裡,越發攥緊了些。
腰刀隨之向後微微一挑。
蕭太康留意到了他這個防範的動作。
看看自己的手,他又看向薛放,瞭然而無奈地笑道:“原來,你這小子竟是懷疑到我頭上了?”
薛放卻沒有笑:“蕭太康!我在問案子,你只管回答。”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直呼蕭太康的名字。
通常,是以親暱的“蕭師父”稱呼,公事公辦或者調侃的時候,便用“蕭旅帥”。
比如方才他才跟蕭太康照面,便是以“蕭旅帥”稱呼。
而又喚他“蕭師父”,那是因為還有一點情分。
蕭太康當然清楚他的意思。
他張手,翻來覆去把自己的手看了一遍:“我本來也正疑心,我這手上到底是因為那夜的煙熏火燎所致呢,還是別的緣故,今夜聽了你所說,我才恍然了悟,原來是‘屍毒’。”
薛放皺眉:“你當真幹了那些事?”就算說出這句話,他的心都像是被扭住了似的難堪。
“住口!”蕭太康怒斥:“臭小子,你當我是什麼?禽獸麼?”
他說話間直接上手,在薛放肩頭狠狠捶了一把。
薛放捂著肩膀倒退,並沒還手。
倒是身後陳獻壓刀上前,喝道:“蕭旅帥!”
蕭太康則罵道:“他是當局者迷混賬就罷了,你陳十九素來聰明,竟也跟著他混!你真覺著我會幹那些……好好好,我也不說什麼了,你們要真覺著我有罪,立刻拔刀,就在這裡斬了我的頭就罷了!我一把老臉活到如今,給你們這樣疑心,命也不用要了!”
薛放被打,心反而穩了些。
他是不肯相信蕭太康是那種人的。
就算所有線索指向蕭太康,就算薛放連夜來質問,但很難分得清,他的直接質問,到底是要找到真兇,還是想要蕭太康親口的一個否認。
陳獻不為所動。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透出幾分銳色,跟那張漂亮的娃娃臉大不相稱:“我只信十七。”
薛放定了定神:“真不是你?那你的手到底怎麼回事。”
蕭太康吁了口氣:“我原本沒往這上頭疑心,你一提我才想起來了,先前沈仵作驗屍的時候,我因查案心切,也碰過那些屍首……我想,多半是因為這個才染了屍毒的吧,除了這個我可想不到別的了。”
薛放道:“你真碰過?”
“沈仵作先前在驗房裡,你若不信,只管去問。”
薛放揚眉:“即刻傳他。”
巡檢司門外,陳獻帶的那五十名雞鳴縣的士兵,整理林立。
王參軍出去瞅了眼,大感憂心,對小閆主簿低低地說道:“竟帶了這麼多人,這陳十九看著來者不善啊。他想幹什麼?”
小閆主簿道:“陳旅帥是有名的笑臉難纏,但兩縣雖然交界,可從來跟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次他又像是跟著薛十七郎來的,難不成是為了那件案子?”
王參軍瞪大了眼睛:“你說飛屍案?可查案歸查案,弄得這麼興師動眾的,倒像是要打仗,這算什麼?”
小閆主簿嘆氣:“誰知道呢,薛十七郎如今進了京畿巡檢司,他自然是破案心切,畢竟這是他回京接的第一件案子,如果不能破案,便無法在京畿立足,他當然得不擇手段些了。”
王參軍道:“不行,咱們得進去看看,萬一他們為難旅帥……”
正說著,就見蕭太康從廳內走出來,喝道:“來人!”
王參軍趕忙跑上前來。
蕭太康道:“派兩個人,去看看沈仵作還在不在衙門。立刻叫他來。”
王參軍答應著要去,陳獻卻道:“且慢。”他揚聲喚了兩個自己的手下,“跟著去。”
這是擺明了不相信他們。
“你……”王參軍不由瞪向陳十九,又看蕭太康。
這好歹是在照縣的地盤,不是在雞鳴縣,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蕭太康也深知陳獻在提防他們私下串供,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陳旅帥謹慎,這是好事,速速去吧。”
王參軍向著陳獻冷哼了聲,到底帶人去了。
此時小閆主簿走上前,遲疑著道:“旅帥……”
蕭太康道:“無事,你先回去吧。”
小閆主簿看了看薛放跟陳獻,猶豫著轉身,蕭太康又道:“等等,後橋打人在逃的案子,明日叫人再去一趟,本不是大事,別拖成了大事。”
小閆主簿躊躇道:“確實不是大事,只怪那被打的王財主家裡咬定了要重罰孫五,孫五害怕,才一直潛逃不歸的。”
蕭太康哼道:“實在愚蠢,豈不知越逃罰的越重,明日你親自往他們家走一趟,我想他們家裡必定不會跟孫五斷了聯繫,你告訴他們,要保孫五無事,只叫他儘快來出首!不然動起真格,生死就難說了!”
小閆主簿躬身:“是。”徐徐退了兩步,出門去了。
薛放在旁聽著,跟陳獻對視了一眼。
蕭太康回頭,見他們兩個還站在身後,便道:“之前王員外家走失了一隻羊,懷疑是孫五所為,兩方爭執,孫五先動了手,後來雖那隻羊找到了,但王員外卻自稱被打出了毛病,動輒頭疼腦熱,嚷著要賠錢又要讓孫五坐牢等話,那小子不禁嚇,竟就跑了。”
薛放道:“當真打傷了?”
蕭太康道:“請了幾個大夫看過,有的說無恙,有的說傷在腦子、心肺之類……看不太出來,怕有內傷。雖從外看著沒什麼要緊的樣子,可也不能就強壓著他說無事。”
薛放道:“打的厲害不厲害難道不知道?”
蕭太康回身重新到了廳內,道:“那孫五盛怒之下打了他一拳,然後推倒在地上,雖看似不厲害,但誰知道是否真有磕碰?為難就為難到這裡。”
陳獻一直到此刻才放了腰刀,便拿手肘頂了頂薛放:“那位從之先生不是會醫術嗎?叫他來一看便知。”
“你以為她是孫大聖,給你這唐三藏念念咒就來了?”
陳獻抿唇一笑:“我當然沒有這能耐,但你十七爺難道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