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 作品

第85章 新的加更君

 溫英謀確實是狄聞心腹,就算不用薛放提楊儀,溫監軍也該知道楊儀是狄聞想要的人。


 不過昨夜跟她說此事的時候,她起初明明是不願意,後來雖答應了,但……


 如今薛放正有事纏身,按理說楊儀就這麼去狄聞身邊,是他所樂見。


 可按照她的性格,就這麼連照面都不肯地就拂袖走人,一別兩寬,這怎麼想怎麼怪。


 “他沒說什麼別的?”薛放不死心追問。


 斧頭翻了個白眼:“什麼別的?哦……就是叫我先幫他帶著豆子,免得見了那什麼溫先生,不雅觀之類的。你說他想的多周到,竟生怕惹了新上司不高興。”


 豆子給斧頭牽著,時不時地哼唧,扭頭往回看。


 斧頭不由呵斥它:“你老實點,你主子攀高枝兒去了,回頭你也跟著享福,哼,以後指不定還能見著你見不著呢。”


 雖然薛放也覺著以後未必能再見著楊儀,可聽斧頭也這麼說,竟覺刺耳之極:“屠竹呢。”


 “竹子哥哥……”豆子轉頭看:“先前還見他跟著楊易的。”


 他心裡生氣,“先生”也不叫了。


 這會兒前面,笏山巡檢司中許多人奔了出來,直向此處而來。


 其中便有笏山巡檢司旅帥潘四漣,但如今他卻正跟在另一人的身後,那人一張死眉楞眼的臉,別人多半不認得,薛放卻認識他。


 這是春城府郡衙門通判田溪橋。


 薛放本來還想,抽空去見一次溫英謀,看看楊儀是怎麼個行事之類。如今看見田通判,心知只怕走不了了。


 只沒想到溫監軍的動作這樣快,一夜之間竟做了這許多調度,本來薛放還以為狄聞得至少一天後才知道此處之事,現在看來,只怕早就知道了。


 連這向來以鐵板一塊人緣奇差而聞名的田通判都到了。


 隔著不遠,田溪橋打量著薛放,臉上先露出那種不陰不陽的神情,襯著他死白的臉,真有幾分白無常的風範。


 田溪橋身為通判,管著整個羈縻州的刑事複核,也擔著巡檢司各部軍官的行為監管之責。


 但田通判的可怕不在於他的職位,而是他的為人。


 他誰也敢得罪。


 曾有一個跟隨狄聞三十多年,曾救過狄聞性命、立下多少功勞的老將,因兒子犯了人命官司,他求到狄聞跟前,磕頭泣血,願意以自己的命代替其子去死。


 狄聞憐惜他一把年紀,只得答應出面,不料田溪橋不管這些,不惜抗命,也要依法處置,到底取了那紈絝的性命,以至於老將軍很快抑鬱而終,臨死之前仍舊大罵田溪橋。


 常在衙門裡廝混的人,彼此之間哪能沒個沾親帶故的關係,而田通判所做的那些狠絕鐵腕的事,也不止一件兩件。


 春城衙門上下提到他,沒有不皺眉頭的,看見田溪橋這幅面孔,縱然是那清白沒犯事的人,都禁不住打怵,需要繞路避開他走,免得給他盯上。


 薛放看著田通判越來越近,感嘆:“這老溫是想要我死啊。”


 正戚峰也趕了過來:“怎麼是這死人臉?”


 兩人沒來得及交流幾句,那邊人已至。


 田溪橋把薛放上下一打量:“為何罪囚並未上枷帶鎖?”


 戚峰道:“這還沒定罪呢,何況他又不跑。”


 田溪橋冷笑:“戚旅帥,恭喜高升,只是你留神,像是這樣翫忽職守,偏袒嫌犯,只怕你的官兒會當不長。”


 他冷冰冰說了這句,無視戚峰色變的臉,也不等他回話便道:“來人,給薛放上鐐銬。”


 戚峰這才發現他身後的人居然還帶著碩大的鐵鐐銬。


 那兩人得命上前,還未靠近薛放身旁,戚峰一把將他們推開:“想幹什麼?擺這個出來嚇唬誰!老子把人從永錫一路帶來,有出什麼不妥麼?這會兒到了衙門口了,又弄這個,田通判,你是滿身威風沒處抖摟了?”


 田溪橋雙手負在身後,一點兒不動怒,還是那副不陰不陽的奸相,他淡淡道:“戚峰,我只知道按律行事,並不知道什麼威風,若說起威風來,怕還是你多些,你敢這麼對我說話,可見目無官長,我今日倒要殺殺你這被養縱出來的威風!”


 戚峰渾然不懼:“那也由你,老子但凡……”田溪橋對他如何,戚峰哪裡會怕,只不許他為難薛放就是了。


 他身後都是瀘江帶來的部屬,有幾個副官往前一步,立在他身旁。


 田溪橋瞥見,彷彿一笑,薄薄無血色的嘴唇,細碎的牙齒森然白光,叫人不寒而慄。


 就在這時,薛放在戚峰胳膊上一握一拉:“靠後。”


 戚峰微怔,薛放看著田通判:“這是問我的案子,田大人怎麼忘了你該審的是誰,還沒開始審問正主兒,先節外生枝的鬧出來,想來也不是田大人樂見的吧?”


 田溪橋的唇角一抽,又瞄了瞄戚峰。


 卻見他被薛放輕聲一喝,竟然果然乖乖站在了十七郎身後,雖還滿臉不服,卻竟沒有出聲。


 田溪橋道:“薛旅帥是明白人。不過這戚峰當面頂撞,我若不罰他,如何服眾?”


 薛放道:“這不過是小事,誰不知戚峰從來是這個脾性?又何必認真計較,為免傷了巡檢司的和氣,我叫他賠個不是就罷了,戚峰……還不快向田通判致歉。”


 戚峰的眼睛一瞪,卻終於抱拳哼哼道:“田大人,我一時說錯了話,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多多包涵。”


 薛放道:“田大人,再追究可就不好了。”


 旁邊笏山巡檢司旅帥潘四漣一直看到這裡,終於也陪笑附和道:“田大人,他也知錯了,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


 田溪橋方睥睨著戚峰:“本來要打你二十軍棍,既然你知錯了,巡檢司不內鬥,倒也罷了,下次還犯,加倍罰之。”


 戚峰強忍著不回話。


 田溪橋道:“伺候薛旅帥上鐐銬。”


 戚峰本以為他忘了這事,見又提:“你……”


 薛放抬手在他肋下一頂,戚峰一口氣沒上來,自然沒法兒說完。


 潘四漣打量情形,試圖插話:“田大人、要不然……”


 田溪橋瞄他,潘四漣噤若寒蟬。


 戚峰緩了口氣,但也明白薛放是不叫他鬧。


 眼睜睜地看著那沉重的鐵鐐銬把薛放的手腳都鎖住,他又氣又傷,眼睛幾乎都紅了。


 田通判卻偏看著他,示威一樣,嘿嘿地笑了兩聲:“戚旅帥,你到底不知道薛放的苦心,你要敢在這兒鬧,你……還有你身後那些人,哪一個我放得過?何況若因為這個而鬧起來,薛放自然罪加一等,你猜會是什麼罪名?大概是……挑動巡檢司內鬥不合,這是輕的,至於重的……但凡這裡有一個人動手,我定治他一個反叛謀逆之罪,你信不信。”


 戚峰的心都涼了:“你這廝別在這裡血口噴人!”


 潘四漣忙叫人攔著他。


 田溪橋又看向薛放:“其實我是有點兒失望的,若薛旅帥不從中作梗,我的麻煩就少很多了,你的罪名也鐵板釘釘,連你帶他們一起處置,倒也乾淨利落。”


 戚峰忍著憤怒,望向薛放。


 戚峰吞不下這口氣,但他得看薛放的意思,假如薛十七郎流露出一絲憤怒之色,戚峰知道自己會立刻把田溪橋的死人臉打成爛狗頭。


 出乎所有人預料,薛放竟笑了,他望著田溪橋道:“我最喜歡看人吃癟了,可惜沒叫田大人如願以償,不過這只是開始,田通判接了這案子,有的是叫你失望的時候。”


 他說了這句,回頭對戚峰道:“你多跟著學點兒吧,田大人可是行事問罪的高手,別人想跟他學還不能夠,但凡你能學他一點手腕,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