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 作品

第29章 第 29 章

 “戚瘋子你說……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那娘們胡唚!”


 “我本來也不信,可是先前……那麼著急地把他抱起來……唯恐別人搶似的,真叫我浮想聯翩。”


 “你怎麼不說十七也著急想抱,卻給隋嬤嬤撞到一邊了呢?難道十七也是那個兔……啥?”


 “去你的!十七是不是你還不知道?你敢在他跟前說這話,看他不把你打成豬頭!”


 朦朦朧朧中,楊儀聽見這些沒頭沒尾的對話。


 她的神志仍在混沌之際,幾乎不知自己發生了什麼、以及身在何處。


 直到有個聲音道:“越來越沒譜,你們兩個再說這些,信不信我告訴十七去。”


 這是隋子云。


 戚峰忙指著對面:“她先挑起的。”


 狄小玉仰頭裝無辜:“關我什麼事?先前那婆娘在院子裡嚷嚷,說嬤嬤你斷那什麼袖子,我又不是聾子當然聽見了。”


 隋子云語重心長地:“狄姑娘,一個瘋婆子的糊塗瘋話有什麼可信,你是大家閨秀,那種下作之言只能當聽不見,又何必在這裡刨根問底,添油加醋,自**份。”


 狄小玉輕聲:“你真的不是……那個?”


 “不是。”


 狄小玉噗嗤笑了:“我想也不是,你要真的是,十七還能容你?他可最煩那種兔兒爺了。不過……”


 “不過什麼?”


 “那個什麼曹方回我沒見過,但是這個楊大夫,長的確實有點兒太、太秀氣了。”


 隋子云道:“狄姑娘,是楊先生治好了旅帥的眼睛,他的醫術極為高明,人品亦無可挑剔,不可隨意胡說。”


 楊儀細品那女孩子清清脆脆的聲音,彷彿看見那個圓臉的少女立在薛放身旁。


 恍惚中,她終於記起自己昏迷前的零星記憶。


 那隻繞在腰間的手臂觸感甚是鮮明,令她悚然而驚,神志也隨之猛地清醒。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幾乎驚出冷汗,楊儀趕忙爬起身來。


 身邊有個人默然而立,她握拳駭然凝視,總算看清那是隋子云。


 “醒了?”隋子云的聲音溫和地,走到床前,他伸手似乎想碰碰楊儀的肩頭,卻給她抬手一擋。


 她低頭飛快地打量自己身上,卻發現豆子竟趴在自己床前地上,此時正用溼潤的黑眼睛望著。


 “是我不好,”隋子云不動聲色地把手縮回:“先前不該讓先生病中奔走,十七也已經責罵過我了。”


 楊儀已發現身上衣物並無不妥,又聽隋子云這般說,心想莫非無事?


 正在警惕跟鬆一口氣之間躊躇,鼻端嗅到一股藥氣,嘴裡也泛起苦味。


 隋子云又道:“本來十七叫去請大夫,可我想起先前在安平堂先生已經取了好幾副藥,酈陽縣還有什麼人比先生更懂自個兒的,所以我擅作主張,叫屠竹去熬了一副,給先生餵了半碗。還好就醒了。”


 楊儀聽得心驚肉跳,前半段叫她喜歡,後一句讓她不安。


 “隋隊正善解人意,洞察明白,”楊儀啞聲,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可……喂藥?實在是……”


 隋子云淡淡一笑:“還好,先生不是那種難辦的病人,藥到嘴邊自然就喝了。”


 楊儀留神看他神情,一如平常。


 “先前,我記得我是在外頭暈了?”她試探問。


 “是啊,”隋子云頷首:“把十七嚇了一跳,正好我跟戚峰從外頭經過,我便送了先生回來了。”


 原來是他。


 楊儀嚥了口唾液,還未出聲,隋子云道:“口渴?”他回頭微微揚聲:“屠竹。”


 門口人影一晃,是屠竹現身,隋子云道:“去那些水來。好生伺候著。”又對楊儀道:“十七一直記掛,你好歹醒了,我去跟他說一聲。”


 隋子云去後,屠竹送了水給楊儀,她連喝了幾口,清甜沁人,總算緩了過來。


 豆子站起來,伸出長嘴微微地蹭她的袖子。


 楊儀伸手摸了摸狗子的頭:“我沒事,不用擔心。”


 屠竹並沒離開,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她:“先生好些了?”


 楊儀道:“好多了,讓你受累。”


 “哪裡的話,”屠竹趕忙搖頭:“之前我也是驚呆了,多虧旅帥反應快。”


 楊儀有點尷尬,聞言詫異:“旅帥?”


 “是啊,”屠竹問她要不要再倒一杯水,又說:“我也是頭一次看到旅帥那樣著急,幸虧他先抱了一把,先生才沒跌在地上,剛好隋隊正趕到,才把先生抱了回來,其實我看旅帥的樣子,若隋隊正沒接手的話,旅帥自個兒就抱先生回來了。”


 楊儀忽地想起方才昏睡中彷彿聽見那狄小玉跟戚峰的對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捧著水杯,遲疑了會兒:“方才有誰來過?”


 “先生昏迷的時候,旅帥跟戚隊正都來過,對了還有那位狄姑娘,不過多半是隋隊正守著,隋隊正還交代我們無事不許隨意進房中打擾,讓先生好生歇息。所以除了旅帥進來過外,戚隊正跟狄姑娘也都只在外頭看了眼。”


 楊儀只覺哪裡彷彿透著古怪,可又彷彿天下無事。


 真叫人半是放心半是揪心。


 隋子云去後不多久,薛放親自來探。


 楊儀已經起身換了套衣裳,又用溼帕子擦過了手臉,正在攏自己的頭髮。


 聽到薛放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顧不得細細梳理,只急忙在發頂挽了個髻插了烏木簪子。


 倉促做了這些,又引動氣喘,正強忍咳嗽,薛十七郎已經走了進來:“你怎麼下地了?”


 楊儀站直身子,垂首致意:“旅帥。”抬眸看向他面上:“您的眼睛……”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倒是你,”薛放一直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聽說才醒,為何不多躺會兒,又沒有人趕著叫你去看診。快來躺下。”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胳膊,把人往床邊輕拽。


 楊儀體弱無力的人,不由自主跟著“滑”了過去,喉頭髮癢:“旅帥。”


 幸虧薛放下手有數,沒怎樣用力,不然的話這一拽直接就把她扔回床/上去了。


 薛放硬是把她摁在床邊,自己居然也在旁邊坐了:“我先前罵過了嬤嬤,竟不叫你歇息,又讓你去什麼曹家……哪怕是把曹墨弄到這兒來也比你出去跑這趟強。可好些了?”


 “多謝旅帥,已經無礙。”楊儀跟他並排坐著,如坐針氈,慢慢往旁邊蹭,想離他遠一點。


 薛放卻自顧自探手在她額頭上撫落,他的掌心溫熱,直透天靈。


 楊儀呆若木雞。


 “還是有點兒熱,”薛放自顧自點頭:“你雖然是大夫,可也不能大意……說來也怪,先前我叫人去請大夫,嬤嬤竟是不許,非說你從安平堂才拿了藥,幸虧還真有效,——楊易,你總不會連自個兒要暈了都提前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