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說午後 作品

第87章 第 87 章


    謝堯臣在宋尋月榻上躺了許久, 宛如一尊了無生息的雕塑,四肢無力,連手指頭都不想再抬一下。



    所以, 她故意把自己框來,就是為了把這張大餅還給他?還挺記仇……可他當時, 那也確實是被孫氏和宋瑤月一葉障目,覺得他們都是一家子, 為人處世許是差不多。



    期待了那麼久, 啪一下落空的感覺, 當真好難受, 還好氣!但他也沒什麼資格不高興, “想得美”是他說的, 大餅是他畫的……



    躺了許久,謝堯臣用力呼出一口氣, 將臉上的紙張吹開, 大餅飄去了一旁, 在他臉邊靜靜躺下,萬分委屈的用力眨一下眼。



    謝堯臣從宋尋月榻上翻身坐起,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 果然見鍾年就在樓下門口。



    謝堯臣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難怪叫他先吃飯, 還說什麼晚點怕是吃不下,原是早就知道。



    但這是宋尋月安排給鍾年的吩咐,足可見對他還是很關心,怕他不吃晚飯。



    謝堯臣垂著眼瞼看著樓下,開口喚道:“鍾年!”



    鍾年抬頭看去, 同樣等在樓下的辰安,聽見謝堯臣的聲音,詫異抬頭:“?”



    謝堯臣都沒好意思和辰安對視,只對鍾年吩咐道:“上來。”鍾年依言進門,往樓上走去。



    辰安看著轉身回屋的謝堯臣,眨巴眨巴眼睛,所以……為什麼進去這麼久,他們王爺還是衣冠楚楚?還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又沒成?想起他們王爺這一日的期待忐忑,辰安緊緊抿唇藏住了笑意。



    鍾年上了樓,正見謝堯臣坐在一旁的桌邊,鍾年緩下步子,上前行禮:“見過王爺。”



    謝堯臣手託著腮,眼睛眨得緩慢,很是疲累的模樣,他看了鍾年半晌,這才有氣無力道:“說吧……”



    鍾年會意,行禮道:“回王爺話,魏二爺和公子今日離京,王妃娘娘去送他們了,明日回來。”



    難怪今日過來,誰也沒見著,魏康鳴和魏承典不是說元宵後才走嗎?謝堯臣想了想,便猜到了緣故,許是成鼎元家出事之後,成鼎元在京裡待著燙腳,著急離京,這才提前離開。



    謝堯臣接著問道:“何時定下的?”



    鍾年回道:“成家的事之後第二天,便已定下今日離京。”



    哦……敢情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打定要誆他,害他白期待這麼久。



    謝堯臣一聲重嘆,心裡頭暗自盤算著,等圓房那日,他必得加倍討回來!



    鍾年看出謝堯臣面色灰敗,微微頷首,唇邊劃過一絲笑意,但轉瞬即逝,重新抬頭,按照宋尋月的吩咐,行禮道:“王爺,娘娘說,今晚只是叫您過來住一宿。這是她自己的宅子,也是她自己著手修整,心裡高興又喜歡。娘娘生母早亡,父親名存實亡,她更不可能住去魏家,您就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怎麼能不來她的地方住一住?”



    謝堯臣聽著,唇邊已出現笑意,一點點將他面上灰敗的神色擠掉,被濃郁的欣喜取代,但還不想流露出來,隻眼風瞥向鍾年,問道:“她真這麼說?”



    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鍾年再復行禮:“娘娘親口所言!”



    明明今晚挺不開心,可現在真的又很開心!謝堯臣下意識坐直了身子,那種因心情導致的四肢乏力之感徹底消失,復又重新活了過來。



    最重要的人!



    謝堯臣取杯倒茶,說道:“既如此,本王今晚便留在這裡。她還有說什麼嗎?”



    鍾年想了想,行禮道:“娘娘還說,王爺身份貴重,從來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若有朝一日棄娘娘於不顧,她怕是便回不了王府,那王爺來這裡住過,對娘娘來說,也算個念想。”



    “怎會棄她於不顧?”謝堯臣詫異反問。他前後兩世,就上心了宋尋月一個人!而且也就只有宋尋月,不嫌棄他如今這紈絝不上進的模樣,願意陪著他一起玩兒,不在他耳邊聒噪,除了宋尋月,誰還能做得到?



    鍾年笑道:“娘娘便是這般說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鍾年再復行禮:“王爺,若無其他事的話,我便退下了。”



    謝堯臣陷入沉思,抬抬手,示意他自便,鍾年退出了房間。



    走在下樓的樓梯上,鍾年不禁感嘆,王妃娘娘可真是有法子,方才且看王爺的神色,從灰敗暗沉,到喜逐顏開,再到認真思考,全在她留下的幾句話間。



    先讓王爺期待落空,復又給了他一個甜棗,然後趁機說出自己的擔憂,著實是厲害啊。這傳聞中腦袋空空的紈絝王爺,全程被王妃牽著鼻子走。不過話說回來,也是在乎,若不在乎,誰能牽得住誰啊?



    屋裡復又剩下謝堯臣一個人,他反覆琢磨著鍾年方才說的話,再兼今晚宋尋月給他來的這一出,半晌後,他恍然明白過來。



    從身份上來講,他確實比宋尋月更具優勢,她將他視為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但是自己這身份,卻沒法讓她全然放心。若想讓她放心,毫無顧慮的和他在一起,那他就要把她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那麼圓房這件事,包括生活中其他很多事,只要她不點頭,他便不可造次。



    明白了……謝堯臣微微挑眉,他確實不該太著急,總想著早已成親,同她明確心意後,他便想著同她做真正的夫妻,卻沒考慮到,對她來說,確實是快了些。



    謝堯臣深吸一口氣,叫自己沉下心來,那等她回來,他就不要再著急,只好好和她相處,其他的不急,終歸是他的人,一輩子跑不掉。



    如此想著,謝堯臣起身,再次來到閣樓外,喚道:“辰安,上來。”



    辰安應聲,小跑上了樓。



    一上樓,辰安迅速四處掃了一眼,只見他們王爺自己站在閣樓外的欄杆旁,而王妃,連個影兒都沒有。再想想剛才王爺把他們全扔外邊,自己上樓的模樣,辰安使勁抿緊了唇,憋笑真的好痛苦。



    謝堯臣身子都沒轉回來,看著遠方天際,只冷冷道:“敢笑,本王就將你從這兒扔下去!”



    辰安立時捂住了嘴,幾乎將這輩子經歷過的悲傷事全部想了遍,方才壓住笑意。



    半晌後,謝堯臣方才轉身,目光不善的盯著辰安,緩緩走回屋內,見他眼觀鼻鼻觀心,神色肅穆,這才將目光移開,吩咐道:“更衣,今晚住這裡。”



    辰安不敢張嘴,怕破功,只恭敬頷首,跟著他進了屏風後。



    謝堯臣下午睡了一下午,今晚一點睡意都沒有,躺在宋尋月榻上,眼睛睜到了半夜。今兒他這麼好的精神,要是……哎!



    第二日謝堯臣起來後,在宋尋月宅子裡用過早膳,便先回了王府。只是不知她今晚會不會回王府,若是不回的話,他也不催,明日白天過來陪她,或者帶她出去玩,總之是不敢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