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徽 作品

第 174 章 第174章

上一次入這山的時候,他們一行人仔細勘察過那個洞裡的陶俑石像,除了郗榮和白南的父親,裡面沒有其他眼熟的人,也就是說,若是那陣重新啟動,最起碼他們三個不會被困於陣中,而屬於郗榮的陣也早已被她破掉了,並不足以為懼,所以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困境,大概率不是這個東西。

  延山的山頂被一圈一圈的烏雲遮蓋,成盪漾式從四周往山頂匯聚,周邊的天色忽然暗了下來,郗榮的眼皮突突直跳,心頭像這座山一樣,籠罩著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匯聚的烏雲像是因某種陣法而攪動,在山體外殼崩裂的同時,那陣眼處落下了三道白光,在這細碎的灰塵之中顯現出了三個人影。

  這三人,最左邊的人著金色鎧甲,身形如松,一身的凜然正氣,面如冠玉,手裡握著一把金色的長戟,肅殺之氣畢現,白南見之,渾身一顫——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白川。

  希堯與郗榮都認得出來,朱雀原本不認識,不過看他與白南眉宇間的七八分相似,再加上他此刻那張驚詫到蒼白的臉,心裡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而另兩個人一人面如冠玉,身形修長,右手執一把長劍,微風吹的他寬大的袖子來回擺動,從輪廓看的出這是一個很瘦弱的青年皮囊,加之他那張蒼白的臉,像是從地獄歸來討債的惡鬼,這個人郗榮從未見過,也忘記在那洞中是否見過他的石像,而他身邊的另一個人,她倒是熟悉的很。

  “旦古,你是活著還是死了?”

  他如今四肢完整的站在那裡,若不是想辦法給自己接了義肢,那便是如今的他已經不是曾經活著的那個他了,他也像跟他一個時期的羽帝一樣,與屹川簽了血滴契約,況且妖界已經將他羈押,離歡營救未果,他不可能出現在此處。

  旦古未答,倒是白南先出了聲。

  “父親,”白南上前,顫著喊了白川一聲,“您還認得我嗎?我是白南,是我!”

  他激動的語無倫次,想要上前卻被朱雀攔住,“當心,他身上的魔氣很重。”

  旦古與白川都未回覆,等到塵埃散盡,四周開始清晰起來,眾人才發現,他們三個人的瞳仁皆是黑色的!

  這是絕對的純黑色,像是沒有月光漆黑的夜,郗榮在看清這一幕的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江山槐宇,可是他原本便是這樣的瞳色,而白川卻不是。

  白川的瞳仁是罕見的金褐色,這是隻有修為達到登峰造極的玄鳥族人才會擁有的瞳色,白南雖然修為也是同齡中的翹楚,可要達到那樣的境界怕是還要再修煉上數萬年。

  希堯低聲道:“他們的陣法改動了,當心!”

  他們原本為了之前的陣法做了準備,可這下看來怕是要用不上了。

  郗榮看著這幾個人與他們對立的站在一處,心中暗自感嘆這血滴契約的威力,按照這般情況來算,屹川能復活的人何止成千上萬,即便是他不在三界之中,依然可以利用這個契約來攪得天下大亂,若真的是這樣,靈宿的犧牲想要達到的效果便折損了一大半。她心中感到一股由衷的憤恨,這些人,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就要犧牲掉整個三界,不顧生靈,不顧天道,野心勃勃,一心只想鑄就一個屬於他們的世界,可那樣的世界是怎樣的?那裡便沒有天道輪迴,沒有詭譎陰謀,沒有欺騙與背叛了嗎?

  郗榮冷聲道:“所以現在是怎麼個意思,是我們挑你們,還是你們挑我們。”

  北星輕笑一聲,道:“別人隨意,你留給我,我對你身上那把刀很感興趣。”

  郗榮將黑玄提了提,道:“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你這北斗七星陣的威力。”

  說罷,她執刀上前,直奔著北星而去。

  與此同時,她對面和身邊的人也都先後動了,郗榮有些擔心白南,要鬥起來,他未必會輸,可如今要面對的人是他曾經的親生父親,不管他現在有沒有意識,白南都很難控制自己對他去下狠手。ŴŴŴ..co

  光影交錯的瞬間,二人已經接手數招,他們皆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稍有不慎便可在這剎那分出勝負。

  北星的刀十分沉重,以絕對的重量優勢來壓倒郗榮的黑玄,他並未因郗榮是個瘦弱的女子而對她掉以輕心,相反,越是接觸,他便越被這個女子的修為以及精湛的刀法觸動的心驚。

  按理說她用的是一把單刃的窄刀,寬度與尋常的劍雖並無兩樣,但用法卻有大的不同。可她現在所用的招式皆能看出劍式的影子,就像是一刀做兩刃用,劍式一招拆成兩招或者三招,揮一揮刀要在該轉刀的時候轉刀,該收刀的時候收刀,所以他看得出來她從前應該是習慣用劍的,可這刀拿在她的手上卻絲毫未見違和,反而隱隱有種比劍意更兇狠更利落的感覺,他使得雙刃劍,比起那把黑玄又沉又大,反而逐漸開始架不住這樣的凌厲。

  與守月打的時候,他能隱約感覺到是劍在前人在後,無息劍在某種時刻引到著守月的走向,可在郗榮手裡的黑玄,完全是由她來主導,二者宛若一體,收放自如來去自如。

  他以為自己手裡那把沉重的劍原本是自己的優勢,可如今看來,卻因此成了被動的一方。

  郗榮始終繃著臉。

  她想殺他,殺了這一個一個再殺下一個,殺到最後誰都不敢再動這毀天滅地的心思為止。

  直到這時,北星意識到若是不打破僵局,那他今日便很有可能會交代在這人手上,他瞳仁劇烈的一縮右手提著劍,左手捏了一個訣,冒著可能會被郗榮削下一塊血肉的危險,硬生生轉了個向——他手中的巨劍忽然閃了一下,郗榮與北星同時消失在這片視野之中。

  與此同時,其他幾個人的戰場上卻各有得失。

  白南傷的最慘,身上有好幾處掛了彩。郗榮一開始就囑咐過他,他也曾下定過決心,若他今日的對手之中真的有自己的父親,那他便當他只是一塊刀刻的石像,一個幻影,甚至心裡滋生的心魔,只要說服自己,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便不會牽動自己的情緒。可當事情真的發生了,自己從小到大便敬畏的父親真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又痛恨自己的懦弱手軟,昔日種種回憶湧上心頭,打著打著,即使是受傷,他也沒覺得自己哪裡痛,只是眼裡不爭氣的熱了起來。

  朱雀離著他最近,看著他打的狼狽,幾次想騰出手去幫他一把,或者與他換一換對手,可不是被旦古擋住去向,便是在白川與她交手數招後又將她視若無睹般的丟在一旁直衝白南而去——他想要的對手,只有白南。

  於是她只能收回心思,儘快的解決掉眼前這個蟲王,再騰出手去幫白南一把。

  朱雀又一次退到白南身前,對他道:“你再堅持一會兒,我稍後便來幫你。”接著便朝旦古迎了過去。

  旦古的蟲子對旁人頭疼,對她來講卻不足為懼,只是這數量太多了,與方才那會兒的相比,那些不過是冰山一角,旦古的身子稍有損毀,便會立即有尋屍蟲從他身體裡冒出來補上一塊完整的血肉,甚至將他的皮肉燒掉一層,依然會有源源不斷的蟲子冒出來給他填補完整,打到最後朱雀都不免懷疑自己,難道是她的火氣燒的不夠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