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作品

第五卷血詔殺機 第八十四章 瘋子


夜,司空府。

蕭元徹和郭白衣、徐文若一同返回。

很有默契的是,郭白衣和徐文若都未曾離開,他們知道,蕭元徹接下來定然會有吩咐。

如今便是緊要時刻。

雖然已經知道了董祀他們的圖謀,然而他們何時行事,卻還難以確定。

董祀畢竟是一朝國丈,更是大晉的車騎將軍。

再加上朝中的射聲校尉、偏將軍和中散大夫。這股勢力,也是不容小覷。

更何況還有沙涼馬珣章、前將軍劉玄漢、渤海侯大將軍沈濟舟在外以為臂助。

由不得蕭元徹他們好好商議一番。稍有差池,可能最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雖然蕭元徹佔了先機,知道了他們的圖謀,只是,只要不是十成勝算,蕭元徹的性格,還是要謹慎對待的。

否則他也不可能這麼多年立於不敗之地。

深夜十分,天更冷了。

就算有炭火盆,盆中的爐火正旺。

郭白衣還是有些受不了,臉色刷白,不時的咳嗽著。

蕭元徹關切的看了看郭白衣方道:“大體的謀劃,蘇凌那小子已然說了個七七八八,白衣不如就先回去吧。”

郭白衣連忙擺手,咳了一會兒方道:“茲事體大,白衣便是回去,心中也著實放心不下。有熱茶,白衣喝上一口,暖和暖和便好。”

蕭元徹點點頭,忙讓人上了熱茶。蕭元徹三人喝了。

郭白衣的臉色方稍有好轉。

蕭元徹回想著在蘇凌不好堂發生的事情,還有蘇凌的言談舉止,怔怔的出了會兒神,方道:“蘇凌此子,二位以為如何?”

徐文若點點頭道:“步步謀劃,心思縝密。可堪大用。”

郭白衣也是滿臉感嘆的神色,忽的朝蕭元徹一躬道:“大兄,我有一言,請大兄務必認真聽了。”

他未喚蕭元徹為主公,卻滿含私人情感的喚了聲大兄。

蕭元徹心中一震,神色一肅道:“白衣有什麼話,只管講來!”

郭白衣道:“白衣年少時,便多行荒唐事,留戀風月場,閒時更是架鷹鬥犬,本想著就此荒唐度過一生罷了!無他,這亂世吃人,白衣空有一腔熱血,卻無處施展!大兄不以弟卑鄙,更不屑攻訐弟不肖之言,慧眼拔弟於芸芸眾生之中。弟每每思之,無不感念大兄知遇之恩,敢不效死,以報大兄相知之萬一也!”

言到此處,郭白衣更是咳聲連連,肩膀都有些抖動了。

蕭元徹心中如潮如濤,忙將郭白衣的手握住。

觸手之間,滿手冰涼。

竟毫無半分暖意。

蕭元徹顫聲道:“白衣何必談這陳年往事?我亦知弟心中所圖哦,與我當共赴之。”

郭白衣一擺手,淡笑道:“人言我郭白衣好女色,私德更是不堪,只有兄明白我,這世間若活的太過清醒,當該有多痛苦?弟只有醉吾身,愚吾心,每日混混沌沌,方有一絲的暢快!”

郭白衣說到此處,眼中早有點點淚光。

他低低喘息了一陣,方又道:“酒穿腸,色刮骨!弟如今只剩一副破爛皮囊。只是兄之大業未竟,弟方提著一口氣,在兄之左右,熬心血、畫計謀。恍恍近十年矣,如今弟深感身體大不如前。怕是大限將至矣!”

蕭元徹聞言,心中悲傷,使勁握了握郭白衣的手道:“弟怎麼如此說話。不過是些小疾,怎麼能到那種地步?兄這裡有名醫,若他們不中用,還有......還有蘇凌,便是蘇凌不行,他還有師父張神農,到時兄親自去請!弟莫要自己先失了精氣神方好啊!”

郭白衣緩緩一搖頭道:“弟這番話其實早就想說,只是怕大兄以我為念,憂慮傷身。我這身子,只有我最清楚。雖不至於立時就死,怕也捱不過兩年穀熟啊!只是,白衣此生多放任,死便死矣,何須懼怕?只是,每每思之,若我去了,兄身旁再無知心之人,煢煢孑立,甚為淒涼。我心中便愁腸百轉、慟痛慼慼也!而今,弟終於可以安心了!”

蕭元徹驀地顫聲道:“白衣啊!白衣!兄離不開你啊!”

郭白衣緩緩道:“君臣知遇,乃是弟平生所望,如今,真就立時就死,弟亦甘心!今日弟更是找到了弟死後繼之才也!甚慰!甚慰!”

蕭元徹顫聲道:“白衣.......你在兄心中,無可替代!”

郭白衣忽的顫顫巍巍起身朗聲道:“兄愛惜之意,弟無以為報,今日弟便把話言明,真若哪日弟舍兄而去,代弟者,蘇凌當仁不讓!兄定要聽之、信之、任之!就如兄與弟一同也!”

言訖,郭白衣竟驀地伏於地上,雙肩顫抖,清淚滿眼。

蕭元徹聞言,也是摧心斷腸。忙將郭白衣攙扶起來,語重心長道:“白衣,兄記下了,無論如何,兄必招蘇凌所用!”

徐文若也被郭白衣這番話觸動,眼中淚光閃閃,說不清楚自己是感嘆還是悲傷。

蕭元徹轉身,朝屋外朗聲道:“擂鼓,聚將!”

......

翌日。

冷風似乎比昨日更大更冷了些。

龍臺的天氣陰冷潮溼,更讓人覺著難受。

不好堂生意不是很好,蘇凌索性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回到內室,抱著炭火盆不撒手。

饒是如此,還是不住的咳嗽,更是鼻涕眼淚一大把。

莫非我真就中招了?

你仙人闆闆的——浮沉子!你這幾日死哪裡去了!你要真就吹燈拔蠟了,再過一個月那望仙丹我找誰要去?

一天過去,整個龍臺依然安然無事。

蘇凌暗自計較,看來董祀和蕭元徹不約而同的選擇按兵不動。

只是風雨,早晚將至。

天色剛黑,後門便有人來了。

杜恆開門,卻見伯寧身穿官服,腰懸細劍,站在那裡。

蘇凌忙走過去,打了招呼。

伯寧似乎刻意的跟蘇凌保持著距離,不近不遠的淡淡一笑道:“蘇公子,暗影司地牢已經準備停當,若公子無事,伯寧陪公子走一趟如何?”

蘇凌點點頭,披了貂裘領的大氅,腰間藏了短匕,這才跟伯寧去了。

剛走到外面,便見一乘小轎,旁邊有四個穿著與伯寧大體相近的人守在那裡。

伯寧淡淡道:“蘇公子不必見疑,這四位乃是暗影司的兄弟。暗影司畢竟是個秘密所在。只能委屈一下蘇公子了。”

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黑色麻布。

蘇凌先是一怔,隨即點頭道:“公事公辦!伯寧大人請便!”

伯寧這才點了點頭,親自走到蘇凌身邊,用那黑色麻布將蘇凌的雙眼蒙了個風雨不透。這才朗聲道:“扶蘇公子上轎。”

蘇凌在四個暗影司人的攙扶下,上了轎中坐好。

忽的感覺身體向上一抬。又有腳步聲傳來。料想是轎子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