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境遇


  丁邪曾經預想過自己和張然的重逢。

  也許對方已經身亡,又或是被控制以至於身不由己。

  聽說張師弟是孤兒身,沒有親情羈絆,也不會被人用親人做威脅。

  在他心中,更偏向於張然想突破自身的桎梏,提升境界。

  修行界,其實也就只有這些事情需要關心。

  今日一見,張師弟半邊身軀已成了白色的角質層。

  雙方隔著法陣相望。

  波紋漣漪成罩。

  一個在裡面,一個在外面。

  鷹視陣法之內,滿座同門師兄弟盡如鵪鶉樣,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與他有隙的李聖禮身上的黑白道袍沾染了泥土,血汙成團簇在胸口。

  平天冠早已經滑落,披頭散髮的狼狽起身。

  難以置信的神色只是一閃,就被丁邪壓了下去,緊接著便是隱於心底的怒火,橫劍指向陣內的張然,語氣多了幾分厲色:“張師弟,何故?”

  波紋之內,張然嘆了一口氣,僅能看清的那隻眼睛從丁邪身後的孔洞挪過來:“師兄,你又何必來呢。”

  本來丁邪已經置身事外,如今正好撞到了這裡,反倒重新捲了進來。

  如果那時候丁邪答應邀請就好了。

  “師弟,我們是同門師兄弟。”

  “要是戰場上,我們能將後背交給對方。”

  “我們入宗的時候說過,說過會給對方抵擋飛劍。只要對方是萬法宗弟子,身著黑白法袍。”

  丁邪的眼睛可見血絲。

  他不理解,為什麼師弟要投身其他。

  攥緊手中的飛劍:“師弟,師兄弟在你的眼中,到底是什麼?”

  宗門給與他們的歸屬感是無與倫比的。

  學習、成長,入道修行,都是在宗門之中,受到宗門庇護。

  對於丁邪來說,宗門比家族更有歸屬感。

  同門之中也沒有那麼多致人於死地,萬法宗是從上至下的輪換體系,縱然有家族盤踞,作為一箇中立的恪守修行者和凡俗秩序的勢力,他們同樣不會允許同門相殘。

  張然沉默著,靜靜的注視著丁邪。

  最後咧嘴笑了起來:“師兄,你太天真了。”

  語調漸漸升高,最後變得暴躁:“你不遠萬里爬上靈舟,踏入萬法宗,你就真的擺脫自己的家族了嗎?”

  “你沒有!”

  “連你都做不到,我如何做到。”

  “我生來就是羅剎虛族,肩負的就是解救我的同胞。”

  “他們深埋在地下,在哭喊,你聽到了嗎?”

  近乎於厲吼,張然面容多了不易察覺的猙獰,白色的血管扭曲湧動。

  他很失望。

  原本以為丁師兄是理解他的。

  他們應該是同一類人,都被家族所累,其實並不是。

  丁邪理解不了他,理解不了他肩負的到底是什麼,更不明白充斥在他耳邊的那無休無止的悲鳴聲。

  轉身走入大殿,走到了蓮花的面前。

  伸出人類的手臂,只是輕輕一拽,蓮花被連根拔起。

  張然注視著面前的石像。

  “轟隆!”

  蓮花被拔起的同時巨大的無面石像震顫。

  微小的裂痕迅速擴大,緊接著就形成了幾道從頭到腳巨大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