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不世 作品

第338章 番外篇·傅大哥前篇④

    傅崢嶸晚上回去的時候順路去了一趟醫院,找了個婦科進去坐著,年邁的醫生一看見他就嚇了一跳。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長得挺帥的怎麼一個大男人跑來看婦科,是不是腦子有病?
 


    傅崢嶸醞釀了一下臺詞,隨後問道,“那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第一次……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醫生看了眼他,“你做什麼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審訊室裡面被審問一樣,傅崢嶸坐直了身子開始坦白從寬,最後醫生給他開了點消炎藥和沖洗劑,“要是有什麼問題就早點帶她來看,別等久了。”
 


    傅崢嶸點點頭,就走出去,正好撞上一個孕婦。
 


    “哎呀媽老公,剛那男人真帥……不是,他怎麼來看婦科啊,不會是變態吧?”
 


    傅崢嶸心說你才變態,你全家都變態!
 


    開車回家裡的時候,江眠煎了牛排,還給他用小刀挖開了幾隻生蠔,傅崢嶸一看就把臉拉得老長,“閨女,你給你爹我吃生蠔是什麼意思呢?”
 


    江眠一臉天真無邪,“我問滄海哥的,他說這個可以給你補補。”
 


    “你這是嫌我不行啊!”
 


    傅崢嶸嘖的一聲眯起眼睛,“我改明兒得讓你好好體驗一下,上回的不算。”
 


    江眠一聽眼睛放光,“好啊好啊!我不收你錢!”
 


    傅崢嶸上去duangduang兩個爆慄,“還當真了是不是?!有癮啊!”
 


    江眠捂著額頭,“那要不算了吧,反正我還疼呢。”
 


    傅崢嶸總算在江眠這句話裡找回一點男人的雄風,心說十八歲的小姑娘要是他折騰不了她,乾脆揮刀自宮算了!
 


    於是抓起一邊的藥袋子,“晚上回去吃一點,還有藥是沖洗的,我怕你撕裂感染。”
 


    “……”江眠臉騰地一下紅了,結結巴巴道,“我……我沒事兒……”
 


    “沒事兒?”傅崢嶸臉一沉,“自己洗還是我幫你洗?”
 


    “自己洗!”
 


    小蘿莉一把跳起來抓過他手中的袋子咚咚咚跑上樓了,留下傅崢嶸一個人,隨後他慢慢踱步到餐桌面前,看著一桌子的料理,嘆了口氣。
 


    這以後日子還怎麼過啊……他總不能真的把江眠當成自己的情婦養吧。
 


    這天週末,傅崢嶸帶著江眠去找陳盡,陳盡從家裡出來接她,一路上江眠特別興奮,到了商場裡的時候,陳盡把她拉到角落。
 


    “你,你,你……怎麼回事啊?”
 


    小結巴氣得不行,“他,他這麼對你,你還,還高興啊!”
 


    江眠說,“沒事,不求結果,但求一睡傅崢嶸。”
 


    陳盡只剩進氣沒有出氣,“我,我要給你,氣,氣死了。”
 


    江眠喜滋滋地挽著陳盡的手臂蹭了蹭,“哎呀~人家高興嘛!”
 


    “高興你麻痺!”陳盡說這句話的時候沒結巴,說完又開始結巴,“你,你,這樣能,能和他有,有結果嗎?”
 


    江眠很自覺地搖搖頭,“沒有。”
 


    陳盡抬手就要打她,“沒,沒有你還!跟他,上……上……”上床這個詞語怎麼都說不出口,他就不能想象他們家江眠被傅崢嶸壓在身下哭唧唧的樣子。
 


    光是想想就一包火!他們家的小雞崽子讓別的大灰狼拱了喲!陳盡那個心痛喲!
 


    江眠說,“那,那我覺得給他也挺幸福的。反正我不後悔!人生得意須盡歡!”
 


    陳盡嘆了口氣,“說……說不過你……”
 


    江眠剛想笑,就看見對方抬手從超市貨架上抓下一隻拖鞋,“老子還,還打不過你?!”
 


    傅崢嶸轉臉就看見江眠鬼哭狼嚎一蹦三尺高地被陳盡舉著拖鞋著追著打,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好笑,江眠像是一隻使勁撲騰要飛起來的小雞仔,陳盡像是一隻黃鼠狼,到後來江眠跳到傅崢嶸身邊,拿他當擋箭牌。
 


    “爹,陳盡欺負我!”
 


    “你……你……你……”陳盡被她氣得愣是一口氣接不上來,“你……唉算了臥槽,不,不說了,你給我過來!”
 


    江眠扯著傅崢嶸的袖子,“你把你手裡的拖把放下。”
 


    陳盡生活區跑了一圈,丟了拖鞋改為抓著一柄拖把,那模樣就像是要狠狠教訓江眠一頓。
 


    江眠說,“你幹什麼!傅崢嶸在這裡!你想揍我是不是?你試試!”
 


    傅崢嶸被江眠狐假虎威的樣子給氣笑了,扭頭一看陳盡,“你……你以為我,我怕他?”
 


    少年一丟拖把,“我,我還真就怕他!”
 


    “……”
 


    三個人一隊在超市裡行走,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家三口,當然是傅崢嶸和陳盡是江眠的家長了,後來去挑面盆的時候,傅崢嶸說,“你買那個玩意兒幹什麼?家裡不是有麼?”
 


    江眠說,“防止下次又被你趕出去,我要屯一點生活用品。”
 


    哎喲,敢情這是記恨上了!
 


    傅崢嶸哭笑不得,“小姑奶奶,我下次絕對不會對你發那麼大火了行不行?”
 


    江眠哼哼了兩聲,說道,“我這麼可愛,你怎麼就捨得對我發火。”
 


    旁邊陳盡被他們倆的對話給齁著了,掏出一個綠色的臉盆蓋在自己腦袋上。
 


    江眠看他,“你……你怎麼給自己戴綠帽子啊?”
 


    陳盡比劃了一下臉盆的大小,“這,這是你的臉。”
 


    ???
 


    小結巴把臉盆拿下來端在手裡繼續說,“你,你的臉。有,這麼大。”
 


    傅崢嶸在一邊噗嗤地樂了,這小結巴口條不順還挺會損人的。
 


    江眠抓起一塊肥皂,“可好好洗洗你的嘴吧。小結巴還挺會說!”
 


    陳盡不服輸地開始唱起了歌,背後江眠和傅崢嶸框框撞牆,“求您別唱了,我要是中國好聲音的導師,我絕對不會轉椅子過來。”
 


    陳盡說,“你,你說我唱,唱歌好聽,我就謙虛我結巴。你,你說我結巴,我,我就操你媽。”
 


    江眠說,“那我要是一上來就操你媽呢?”
 


    陳盡說,“牛,牛逼!有,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傅崢嶸蹲下去差點笑得喘不過氣來,前面陳盡和江眠往車子裡放了很多東西,路過零食區的時候,兩個人為了一包巧克力差點打起來。
 


    傅崢嶸就很懷疑陳盡和江眠是怎麼一塊長這麼大的。不過看到江眠在陳盡面前笑得這麼無憂無慮的樣子,總算像個十八歲的孩子。她在他面前總是一幅有心事的模樣,讓他覺得無奈。
 


    嘆了口氣,可能陳盡的確也是江眠很重要的人吧。
 


    當爹的站在零食區的另一端瞧著他們,而另一邊,超市的大喇叭忽然間嗡嗡作響。
 


    緊隨而來的是一聲細長的尖叫聲,那陣尖叫聲過去之後,就聽見有個粗狂的男人喂喂了幾聲,對著超市裡驚慌失措的人群道,“門口有我們的人守著,你們現在最好放棄無聊的抵抗,乖乖聽我們的話,還能有一條活路!”
 


    傅崢嶸猛地背後一緊,跟著就上前把江眠猛地摟進懷裡,三個人縮在零食區的角落裡,周圍響起一片驚呼聲,女人的哭喊聲,男人的咆哮聲還有小孩的哭聲,糾纏成了一片,逼得人內心惶恐,無比不安。
 


    江眠臉色慘白,“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傅崢嶸壓低了聲音,“可能這超市裡有歹徒……”
 


    “歹……歹徒怎麼,不,不去銀行啊……”陳盡結結巴巴道,“這……這專業不,不對口啊!”
 


    超市裡能有什麼好搶的,搶點柴米油鹽回家過年嗎……
 


    “我們在尋找一個人,只要你們乖乖把她交出來,我們就無所謂……”
 


    那個粗糙的男聲繼續通過超市上方的喇叭傳播,“這個女人要是不出來,我們就殺光超市裡的人!”
 


    此時此刻躲起來的三個人終於明白了,這群歹徒不為錢財,只為那個人而來!
 


    “喂喂!你們幾個別躲著,都給我到超市收銀臺來!”
 


    喇叭又開始響起來,“我們有監控錄像觀察你們!躲在零食區的你們三個!”
 


    被點名,江眠渾身一哆嗦,傅崢嶸倒是見慣了大場面,拿手機給餘晏發了個短信,隨後三個人就舉著雙手慢慢隨著人群挪到了超市的收銀臺附近,那邊已經圍了很多人,因為是週末,一家人出來逛街的不少,收銀臺外面有幾個戴著口罩的黑衣男人手裡端著槍,正仔仔細細地巡查。
 


    看來是動真格了……也不知道是找誰這麼大動干戈。
 


    陳盡結結巴巴道,“眠,眠兒你……你是不是,柯,柯南啊。走,走哪兒哪兒有,有事情。”
 


    “最近倒黴催的……”江眠嘀嘀咕咕,兩人使勁靠在傅崢嶸身邊,彷彿這尊大佛能保佑他們一路平安似的。
 


    一群歹徒沒有找到想找的人,氣得原地放了幾槍,江眠都要被他們這腦回路給氣笑了,這智商簡直是在逗他們笑。
 


    這個時候放空槍,不他媽是吸引jc嘛!作死呢?
 


    他們三個和人群蹲在一起,傅崢嶸一張臉深沉俊朗,江眠偏著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似乎是在想事情,想得很認真。
 


    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江眠身邊的陳盡被人一下子拽了起來,陳盡喊了一聲,江眠著急了,“幹什麼!”
 


    一把槍直接抽了她一耳光,江眠摔出去,傅崢嶸眼裡都要冒火了,可是他現在一個人明顯幹不掉那麼多人,眼睜睜看著江眠摔了,眼睛通紅,壓低了聲音道,“你們是什麼人?”
 


    “關你什麼事,臭小子?”為首拿著槍的人用槍口指著傅崢嶸的臉,“給老子收起你這叼了吧唧的眼神,老子看著糟心,小心你的腦袋!”
 


    傅崢嶸咬牙切齒低了頭,旁邊江眠可憐巴巴地蹲在那裡,有人一看就笑了,“小姑娘,剛才這麼著急,這男人是你男朋友?”
 


    說完晃了晃陳盡,一把槍正頂在他的太陽穴上,江眠渾身毛孔都縮了縮,“你們把槍放下!”
 


    “這男人看著就一個小白臉啊。”歹徒上去摸了把江眠的臉,“還挺嫩的,沒想到今兒個在超市裡抓住一個小美人,你跟了哥哥我怎麼樣?”
 


    江眠渾身哆嗦著沒說話,倒是傅崢嶸暴怒,“放開她!”
 


    有人一腳踹向他的臉,傅崢嶸不閃不躲硬生生受下了,那人對他冷笑,“還是個硬骨頭啊?在jc沒來之前,我倒想看看你們的骨氣能撐到什麼時候。說出江盼在哪兒,饒你們不死!”
 


    “我們不知道啊……”
 


    “真的啊,江盼是誰啊……完全沒聽說過啊……”
 


    “嗚嗚嗚,媽媽救命……”
 


    “怎麼可能!”為首的黑衣男子啐了一口,“老子接到線人的密保,江盼就在這裡!”
 


    “說不說!”
 


    陳盡被推的跪在地上,被槍頂著腦袋,金屬槍口讓他一陣惶恐,看向江眠。
 


    眠兒……千萬,千萬不要站出來……
 


    哪怕……
 


    江眠一聽見江盼這個名字,瞳孔就狠狠縮了縮!
 


    一個可怕的念頭被形成了,看來是有人在找江盼,而把自己當成了江盼,所以叫人包圍了這個超市!
 


    可是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如此大動干戈?
 


    陳盡咬牙喊了一聲,“這,這裡沒有……”
 


    啪的一下,他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倒在地上嘔出幾口血來,身體用力抽搐了幾下。
 


    江眠撕心裂肺喊了一聲,“陳盡!”
 


    有人迅速拿槍上了膛,槍口對著陳盡,江眠狠狠衝他們撲去,“放開他!”
 


    “臭娘們兒,敬酒不吃吃罰酒!”
 


    黑衣人的領頭拎著江眠,“說出江盼在哪!”
 


    江眠盯著那個人的眼睛,忽然間笑了幾聲。
 


    以她和江盼臉的熟悉程度,若是那幫人真的知道江盼是誰,肯定也能認得出她。
 


    可是自己明明就在這幫人面前,他們卻沒發現任何異樣。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線人和他們並不是上下級關係,這群人只是上面的人被喊來帶走江盼的,卻從沒見過江盼的臉,也不知道江盼到底長什麼樣!
 


    所以也很有可能,這群人就是臨時組隊,不大可能是有專業素質的殺手!
 


    江眠忽然間就變了臉色,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傅崢嶸一看就想氣得吐血。
 


    餘晏的人應該快到這裡了,再堅持一下就可以讓大家都平安無事……他咬了咬牙,轉頭看向另一邊的江眠,見她柔若無骨地倒在為首的領頭人懷中,抽抽搭搭地哭泣,“你……你不要兇我嘛……”
 


    哎喲,這小模樣委屈的,為首的黑衣人狠狠在她腰上摸了兩把,氣得傅崢嶸在一邊磨牙,臭丫頭,又用這招!
 


    靠,那個臭屌絲把手放哪兒呢!
 


    江眠靠著黑衣人,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叔叔,我好怕呀嗚嗚嗚。”
 


    黑衣人眼睛都眯起來了,滿眼淫邪,“小美女,叔叔解決了事情再帶你回家,乖。”
 


    江眠強忍著作嘔的慾望套他們的話,“你們要找的江盼是誰嘛,人家幫你問,你們這麼兇,嚇壞別人了。”
 


    傅崢嶸心說江眠去當間諜素養挺好的,還能反過來套別人的話。
 


    黑衣人抱著江眠,將手伸進她衣服裡去,少女的肌膚光滑無暇,他這雙一直摸槍的手上都是繭子,就沒摸過如花似玉的姑娘,激得江眠全身都顫了顫。
 


    她和他的身體越靠越近,前面幾個拿槍的看見自己大哥這樣都開始煩躁了,紛紛喊了一聲,“大哥!”
 


    黑衣人頭領轉頭的一瞬間,身體猛地一個抽搐,下一秒,雙膝無力地跪在地上。
 


    一看這變動,所有人紛紛舉槍上膛,緊跟著江眠猛地尖叫一聲:“啊——!!!”
 


    大家都被這聲尖叫給嚇了一跳,只見江眠哆哆嗦嗦地後退幾步,身上都是血,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抬頭往上面看去,喊道,“上面有人!”
 


    一幫黑衣人被她誘導,紛紛抬頭往上看,端著槍一通瘋狂掃射。
 


    他們這副樣子似乎毫無畏懼jc來抓人!
 


    江眠粗略一掃,他們一共六人,除卻剛才死掉那個領頭人,還有五個人……
 


    五個人……
 


    江眠猛地一踢,將那個人褲腰上的槍朝著傅崢嶸的方向踢過去,隨後就衝著陳盡紮了個眼睛,撿起地上那人掉落的另一把裝了消聲器的槍,無聲無息地對準了陳盡身邊的兩個男人!
 


    扣動機板的那一瞬間,江眠眼睛都沒有眨,就如同她剛剛被人抱在懷裡偷了槍頂住那人的肚子一般,壓著陳盡的兩個黑衣人收到了攻擊,左邊一個唄一顆子彈乾脆利落地貫穿了胸膛。
 


    江眠又尖叫一聲,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下一秒,原本唯唯諾諾的陳盡原地一躍而起,用手肘狠狠一擊剩下一個黑衣人的肚子,被鬆開後踩著牆壁借力一腳踹向那人的腦袋!
 


    一顆子彈擦著他的臉飛過去,他卻沒有絲毫的停頓,衝向下一個人。下一秒傅崢嶸舉槍射擊,直接打落了剛才那人手上的槍,現場一片大亂!
 


    所有人都叫喊著哭鬧,從原地站起來一片沸騰,還有的男人被激發了血性上去和他們搏鬥,紛紛踩過剛才死掉的領頭人的屍體。
 


    江眠從人群中一路閃身而出,大喊了一聲,“陳盡!”
 


    那一刻,傅崢嶸回眸,看見江眠和陳盡從人群的兩個不同的方向回奔,身邊一片嘈雜叫囂動盪,而他們眼裡似乎只有彼此——
 


    逆人海衝對方張開雙臂如是,如同天地間最無名的勇士。
 


    他忽然間心臟就一停,或許江眠和陳盡之間的感情早就已經超出了普通愛情的範疇,所以哪怕他們一男一女生活在一起也從不尷尬,哪怕相隔這麼多慌亂的人潮……
 


    凌駕在友情和愛情之上的絕對信任。
 


    如果說江眠把槍踢給傅崢嶸是一種不需要多說的信任的話,那她和陳盡之間早就已經超出了需要打暗號的範疇。
 


    陳盡從人海里一把抱住了江眠,隨後看了眼正拿槍挾持一位老人想借機逃出去的黑衣人,兩個人對看了一眼,毫無猶豫地原地衝他擊起,一個人攻擊黑衣人的後腦勺,一個人一把搶過了老人抱在懷裡,動作迅速得幾乎是在一眨眼之間發生——
 


    傅崢嶸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沒有看走眼,江眠身手不差,善於偽裝,而這一切,卻都是建立在有陳盡陪伴的基礎上,她才會發揮她最大的潛力。
 


    胸口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傅崢嶸沒有多想,控制著慌亂的人群,門口餘晏的人來的很及時,幾乎是踩著點兒來的,黑衣人被抓進去的時候還在不服輸地嚷嚷,“博士不會放過你們的!藏著江盼的下場只有死!只有死!”
 


    博士?什麼博士?為什麼這麼稱呼江眠從來沒有聽見過?
 


    她倒退幾步,被陳盡扶住,人來人往中她看見對面傅崢嶸對她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下意識地心口一縮。
 


    總覺得……自己在某個看不見的陰謀裡越陷越深……太多舊人被牽扯,江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唐野為什麼拼命尋找江盼?為什麼江盼又……出現在秦嶺身邊?
 


    下一秒,另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那麼現在的秦嶺,會不會……有危險?
 


    陳盡被傅崢嶸一併接回了家,他喊來了私人醫生給兩個人檢查身體,確認只是一些小擦傷後,傅崢嶸嘆了口氣,“你最近住在這邊吧,反正房間多。”
 


    就當領養一個女兒還多了個跟進家門的小狗好了。
 


    陳盡結結巴巴地道了謝,傅崢嶸甩甩手,“不用道謝,我發現你在,江眠的潛力更大一些。”
 


    這回的江眠沒有和傅崢嶸繞圈子,直接站起來盯著他的背影,“傅崢嶸,從一開始……你是不是就想讓我幫忙去辦一些事情?”
 


    傅崢嶸回眸,硬氣俊朗的臉上帶著些許常人不仔細觀察就無法察覺的痛意,隨後他慢慢說道,“是。”
 


    江眠心口一刺,不甘心地繼續問道,“那你現在呢?”
 


    “依然是。”
 


    如此殘忍的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順路一併抽走了江眠身上所有的溫度和力氣。她跌坐會沙發上,怔怔地看著傅崢嶸俊美的臉,喃喃道,“我就該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從未有……無緣無故的好。”
 


    傅崢嶸,你不該救我的。
 


    傅崢嶸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沒有去看江眠的表情,他轉身走上樓,留著江眠和陳盡在他家的客廳沉默發呆。
 


    許久陳盡才上前推了江眠一把,江眠恍如從夢中猛地驚醒,對他說道,“睡覺了,睡覺了。”
 


    陳盡心有不忍,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江眠。
 


    其實這樣的結局,他們早就應該做好準備才對。
 


    傅崢嶸不可能無緣無故對著江眠好,只有江眠身上存在他所需要的,才會將她帶到身邊。
 


    這個道理,江眠也一定懂。
 


    只是……看了看現在江眠臉上這副受傷的表情,陳盡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
 


    喜歡上某個人的時候,說再多大道理也是沒有用的。
 


    江眠明顯很喜歡傅崢嶸,所以才會忘了最開始傅崢嶸到底在她身上存了什麼念頭,一頭扎進他給她的關愛裡面。
 


    江眠在沙發上坐了會,隨後就上了樓,把陳盡領到了房間門口,就轉身回自己房間。
 


    陳盡用手機上微信問她有沒有想不開,江眠悶悶地打過去一串省略號。
 


    陳盡在另一間房間裡又嘆了口氣,只能在網上隨便開導一下她。只是這樣的作用幾乎是沒有的,陷進去的人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會從難過中走出來。
 


    江眠躺在床上,看著手機,點開了傅滄海的微信,想去問問這個無所不知的傅老師,到頭來還是望而卻步。
 


    傅滄海畢竟是傅崢嶸的親弟弟,自己問了也問不出什麼來。
 


    太痛苦了,喜歡這種情緒。
 


    比自己當初喜歡秦嶺還要痛苦。
 


    那個時候的江眠只知道圍著秦嶺轉,把自己好的喜歡的統統給他,也不管秦嶺要不要,只是這樣一味地付出著。
 


    可是江眠也不難受,因為那個時候她就是這麼傻傻的,只要為秦嶺付出過一丁點,自己就會特別開心滿足。哪怕是秦嶺根本不需要的無用之事,也會讓她開心一整天。
 


    所以那個時候,她對他的喜歡真的很單純,甚至從某種方面來說,那種喜歡,也是在取悅江眠自己。
 


    可是到了傅崢嶸身上,一切就不一樣了。
 


    江眠生怕自己不夠好,生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腳步,生怕她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喜歡傅崢嶸為什麼會是一件這麼令人難過的事情呢?
 


    江眠把頭悶進被子裡,想到了第一次傅崢嶸壓在她身上的場景,交錯的呼吸,急促的喘息,男人額頭的汗,因快感而繃緊的肌肉,一切的一切,就如同是劇毒,而江眠,心甘情願吞食下腹。
 


    她記起來那個時候傅崢嶸的臉,那雙眼睛依舊如同往日一般凜冽銳利,哪怕深陷情慾,眼中也不見半分情意。
 


    是了,傅崢嶸不愛她,所以一場歡愛,對他來說就只是身體用事,無需動感情。
 


    可是她傻乎乎地當真了,並且沉陷在他給予的一切關懷和溫柔裡。很多時候她知道她並不是一個例外,傅崢嶸很溫柔,對所有人都是這樣,他心裡永遠裝著正義,所以她清楚,這份關懷他給了她,一樣會給別的受委屈的普通人——可是江眠還是會淪陷。
 


    這種溫柔多麼殘忍啊。
 


    她失眠了,那天夜裡江眠做夢又夢見了傅崢嶸壓著她親吻的模樣,從夢中驚醒後她就再也沒敢閉上過眼睛,就這麼睜著眼到天明。
 


    心臟在狂跳,江眠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對傅崢嶸的感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連做夢都充斥著他呼吸的地步……甚至令人覺得心驚。
 


    江眠第二天起來頂著黑眼圈給傅崢嶸和陳盡做了早飯,傅崢嶸去上班了,出門前和往常一樣摸了摸江眠的臉,可她竟覺得這個手掌滾燙,令她猛地一顫。
 


    她不敢面對他,她怕一抬頭眼裡的愛意就裝不下要溢出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就好害怕一抬眼看見他,一顆心就摔得稀巴爛。
 


    傅崢嶸察覺到了江眠牴觸,心裡嘆了口氣,小丫頭有些事情必須想明白,有些歡愛真的只是一瞬間,第二天就要夢醒的。
 


    走不到一起的世界,他根本給予不了任何承諾,所以也做不出任何補救來挽回江眠岌岌可危的喜歡。
 


    傅崢嶸去上班了,江眠在門口看了好一會,直到陳盡在她耳邊說,“別,別,別看了。”
 


    人都走了。
 


    江眠收拾桌子,陳盡在沙發上剔了牙道,“眠兒,有,有的事情,你必須,想清楚……這,這社會很殘忍。你和他,不行。”
 


    不行。
 


    短短兩個字就這樣直接將江眠的心打入了地獄。
 


    她眼眶有些微紅,她也知道不行啊,她也知道根本勉強不來,可是還是很難過啊……到底要怎麼樣……
 


    陳盡其實希望傅崢嶸對她能更絕情一點,絕情到足矣讓江眠死心的地步,那個時候或許江眠會重新活過來,不用每天都這樣小心翼翼。
 


    傅崢嶸的冷酷可以救她,而非溫柔。
 


    這天晚上江眠和陳盡縮在一起打遊戲,傅崢嶸披著月光來了,隨後餘晏也跟著一塊來了,看見江眠的時候還倍兒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喲!小丫頭!”
 


    江眠衝著餘晏笑笑,“小晏哥哥好!”
 


    “哎喲!”餘晏捂著胸口道,“這聲小晏哥哥真是叫到我心口裡去了喲。”
 


    “你他媽能不能正經點。”
 


    傅崢嶸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江眠早就做了晚飯,看見餘晏來,就從廚房裡多拿出一副碗筷。
 


    這賢惠的動作令餘晏都嘖嘖讚歎,這他媽蘿莉+人妻啊簡直,傅崢嶸真不是人,藏著這麼個小媳婦!
 


    傅崢嶸似乎只是偶爾帶同事回來吃飯,不過也能看出餘晏和他關係的確不一般,江眠吃飯的時候筷子無意識和傅崢嶸的夾到了一起,她觸電一般將筷子收回來。
 


    一邊餘晏和陳盡看到了,兩個心裡敞亮的大男人對視了一下,互相搖了搖頭。
 


    傅崢嶸吃完飯,餘晏就和他一起上樓,原來他們今天回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兩個人往書房裡一關,就這麼隔絕了樓下的江眠。
 


    她便又眼巴巴地抬頭看著樓上書房。
 


    陳盡實在是受不了了,過去敲了兩下江眠的額頭,“喂喂!”
 


    “幹什麼!”
 


    江眠一臉幽怨地捂著自己的臉,“別給我講大道理,我都聽煩了。”
 


    陳盡攤攤手,“那,我,我給你,出個主,主意。”
 


    江眠眼睛一亮。
 


    “走,去,去大馬路上,給,給車撞一下。”
 


    陳盡結結巴巴地出損招,“沒……沒準兒失憶了呢。就,就不記得他了。”
 


    江眠過去一個砍他脖子,“有沒有點兒好話了啊陳大哥!你這不是要我去送死嗎!”
 


    “你,你現在跟,跟找死,也沒啥區別啊。”
 


    狗日的結巴,口條不順說話還這麼戳人心窩子。
 


    江眠不說話了,縮回沙發上繼續和陳盡打遊戲,半夜的時候,書房終於被人推開,餘晏走下來,發現江眠和陳盡互相靠在一起在沙發上睡著了。
 


    江眠的睡相十分可愛乖巧,讓人不忍心吵醒,餘晏走下去的時候都放輕了腳步,隨後衝著傅崢嶸揮揮手道別。
 


    傅崢嶸站在二樓,看著江眠和陳盡這麼沒心機地睡在一起,眼底眸光幽深。
 


    餘晏臨走前對他的話還在耳邊盤旋,他說,傅崢嶸,你可不能再心軟,對江眠來說那是另一種殘忍,對我們來說,也是拖了計劃進度的後腿。
 


    男人沒說話,從書房裡拿出一塊毯子來,下去蓋在了兩個人身上,隨後轉身上樓,輕聲關門。
 


    關門後,被蓋了毯子的江眠在黑夜裡睜開眼睛,漆黑的瞳仁寂寞而又孤獨。
 


    傅清歡沒想到江眠會主動來找她喝酒,這要是換做以前,江眠在她眼裡就是個乖寶寶的形象,怎麼都不可能會想要自己去酒吧玩兒。
 


    殊不知,江眠一點都不乖,而她只是在她面前裝的好而已。
 


    任何角色,她都扮演得深入人心。
 


    夜裡傅清歡打車來接江眠,她又給她化了妝,出去的時候傅崢嶸盯著她們倆的背影,“去哪兒鬼混?”
 


    “不是鬼混不是鬼混。”傅清歡趕緊道,“卡座上都是認識的,你去問問就知道!”
 


    傅崢嶸看著江眠的臉好久,許久才道,“去吧,回家記得給我打電話。”
 


    那語氣怎麼聽怎麼像是深夜放自己小孩出去玩十分擔心的父母。
 


    傅清歡連連答應,摟著江眠走了,兩人打車去了linx,隨後又熟練地在卡座上坐下,對著一群臉熟的富家子弟笑著你來我往。
 


    在江眠喝第二杯酒的時候,傅清歡拉住了她,悄聲道,“你是不是跟我哥出什麼問題了啊?”
 


    江眠的動作一頓,睫毛跟著顫了顫,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看出來了你明顯不高興。”
 


    傅清歡一臉擔憂,她倒是真的關心江眠,“我哥那個人,腦子裡只有抓壞人,不關心自己,也不會特意去關心別人,所以有的時候很直男……”
 


    “別說了。”
 


    江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我和他上過床了。”
 


    沒想到從江眠嘴裡聽到這麼直白的詞語,傅清歡臉色一愣,回過神來又壓低了聲音道,“弄疼你沒?”
 


    “疼啊。”江眠感覺自己都要哭出來了,傅清歡的溫柔和傅崢嶸的溫柔一樣,他們一家人都對她太好了,可是就這種好,讓她覺得無力承受。
 


    “我是第一次,所以……疼是難免的,只是,他之後只覺得抱歉,沒有別的。”
 


    江眠低下頭去,身邊有人遞過來酒杯,她又笑著抬起頭對著男人眨眨眼,一口將酒杯裡的酒喝下,一雙唇被酒精染得晶瑩剔透,“我倒是不後悔,就是覺得……失望。”
 


    傅清歡心疼地看著她,“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後果……我覺得我哥對你是有感覺的,所以就想幫你們一把……但是我沒想過我哥會這樣……”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世間最難擔當的就是對不起!
 


    傅崢嶸的對不起,傅清歡的對不起,一個個都要來說對不起……她到底是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江眠睜了睜眼,感覺眼淚似乎是憋不住了,“我只是覺得難過,我不想再喜歡下去了。”
 


    傅崢嶸,喜歡你真的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
 


    傅清歡看她這副悲傷的樣子,手忙腳亂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低聲道,“不要難過……我不是陪你出來喝酒了嗎?不喜歡我哥也行,我回去給你找更帥的,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挑挑!”
 


    “不用了。”
 


    江眠對她扯了扯嘴皮笑笑,“沒意思,真沒意思。”
 


    這世界都很沒意思。包括她。
 


    “小眠……你別受打擊啊,你這樣我心裡也不好受。”傅清歡也跟著難過起來,“都怪我哥!我回去就罵他!”
 


    “沒必要的。”江眠又喝了一杯酒,“人家不喜歡我,我們又不能強迫他。他沒有像那種渣男一樣又欺又瞞又不負責任已經很好了,起碼他認認真真和我坦白了。”
 


    “唉……”沒想到這次出來喝酒是這麼沉重的話題,看著江眠不像以往興高采烈的臉,傅清歡覺得自己也高興不起來。
 


    好好的喜歡,怎麼就變成自作多情了呢……?
 


    後來江眠去上廁所,又在廁所門口遇見了許寧楚摟著另外一個小姑娘親得火熱,她盯著兩個人看了一會,沒有出聲打擾,倒是那個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這會子,許寧楚才反應過來,甚至罵了一聲,“怎麼每次都在酒吧遇見你?”
 


    江眠聳聳肩,“不知道,也許是,孽緣吧。”
 


    在這個男人面前不用裝模作樣,真是輕鬆。
 


    許寧楚丟下懷中小姑娘起來抓她,江眠倒退幾步,“上回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
 


    許寧楚冷笑,“老子也沒有強迫醉鬼的習慣。”
 


    江眠迅速打他臉,“你上次可不是這樣的。”
 


    男人盯著她,倏地又笑了一聲,“被傅崢嶸甩了?”
 


    這句話一出,江眠臉色一變,這廝是怎麼看出來的?真是千年王八萬年龜,人混蛋久了都他媽能成精。許寧楚看來是很精通男女感情的事情啊。
 


    許寧楚對著江眠笑笑,“你的臉表現得太明顯了。”
 


    江眠很無力,原來自己喜歡一個人失敗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那麼傅崢嶸也肯定是明白了。
 


    她嘆了口氣,對著許寧楚抬了抬下巴,“有煙嗎?”
 


    許寧楚從袋子裡拿出一包煙丟過去,隨後江眠道,“走,陪我出去抽菸。”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要許寧楚陪她。
 


    兩個人到了後門,蹲在地上,許寧楚倒是一直以來都穿的名貴,江眠只是一件衛衣,一條牛仔寬度,蕩著兩條腿,跟高中生似的蹲在地上,小小一團。
 


    男人看了就想笑,“你在他面前還是裝著一幅純潔無暇的樣子嗎?”
 


    江眠叼著煙點燃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猜?”
 


    “我猜不是。”
 


    許寧楚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緩緩深呼吸一口氣,“傅崢嶸多聰明,肯定明白你什麼底子。”
 


    是啊,她在他面前壓根毫無底牌。
 


    江眠感覺酒意有些上頭,她抵擋不住大腦的眩暈,手裡夾著煙在緩緩顫抖著,落下一些零碎的菸灰火星,“我和他上床了。”
 


    許寧楚渾身一僵。
 


    男人似乎是被這個消息震驚了好久,過了一會竟然笑出聲來,“傅崢嶸竟然會碰你?”
 


    傅崢嶸那種人自制力極強,除非把他打暈了再坐上去,不然誰都不可能勾引傅崢嶸睡她。
 


    江眠也仰頭笑了笑,“是啊,好疼,可是……心裡更疼。”
 


    “疼死你得了。”
 


    許寧楚叼著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要是聰明點,選了哥哥我,還能大家一起舒舒服服。”
 


    江眠蹲在地上,深深埋著頭笑,那笑聲聽起來悲傷極了,“算了吧,我對你還真沒什麼興趣,要說有,也就是你的錢。”
 


    “你他媽……”許寧楚被江眠這段話說懵了好一會,一拍大腿,“哪兒他媽輪得到你挑,老子沒挑剔你算不錯的了!”
 


    江眠抬頭衝許寧楚笑,“我說,你到底是看上我什麼啊?”
 


    許寧楚把煙掐滅了,張了張嘴巴啊了好一會,大概是沒想到要說啥。
 


    他摸著下巴,“嘶,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沒什麼吸引我的。”
 


    胸這麼平,人這麼瘦,一點都不前凸後翹,一張臉跟幼女似的……哪兒吸引他了啊?
 


    於是許大少爺搖搖頭,“可能是我當時被你鬼迷了心竅了吧。”
 


    江眠自顧自笑了兩聲,拍拍許寧楚的肩膀,“兄弟,別再繼續掛念我了,我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完了江眠把煙丟在地上,站起來踩滅了,眉目曖昧朦朧,她紅唇微張,緩緩道,“這世界上沒什麼人是好東西……女人,更不是。”
 


    許寧楚盯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還倍兒瀟灑地和他揮揮手,“感謝你今晚陪我出來抽菸。許少,看來我們之間除了互相嘲諷還是可以正常相處的……”
 


    江眠轉過臉來,一雙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痛苦的情緒,可是她分明笑著——“大概也只有在我喝醉的時候吧?”
 


    路燈下,少女瘦弱的背影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果然許寧楚冒出這個念頭沒多久,江眠就直接往前摔了下去。
 


    男人衝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我靠,你這也喝得太猛了吧?”
 


    江眠說,“放開我。”
 


    許寧楚說,“我送你回卡座。”
 


    江眠說,“放開我。”
 


    他嘆了口氣,“確定不去醫院看看麼?沒準和餘勵一樣呢。”
 


    江眠在他懷裡咯咯笑,“我不是沒有喝到胃出血過。當初有個土老闆要睡我,我不肯,他不放我走,除非我吹掉一整瓶百齡壇。”
 


    許寧楚抱著她的手緊了緊,“你吹了?”
 


    “吹了。”江眠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吹完直接昏迷去了醫院,昏迷的時候還吐血呢。那個土老闆都被我嚇到了,以為我要死了。”
 


    許寧楚又嘆了口氣,“行吧,社會我江姐,惹不起惹不起。”
 


    他將江眠放下來,讓她試著自己在地上走,然而江眠走了幾步又覺得眩暈感來襲,這次的感覺上頭得更猛烈,讓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視野在旋轉,天地在崩塌,許寧楚的懷抱帶著菸草和香水味,她就這麼想要眯了眼睛睡過去。
 


    可是……不行。
 


    傅崢嶸還在等她回家。
 


    或許傅崢嶸真的只是一句隨意的囑咐,可是到了江眠的耳朵裡,她都當了真。
 


    然而不久後,她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錯覺。
 


    是不是酒喝多了導致出現了幻覺?為什麼……她會看見傅崢嶸出現在她面前?
 


    哪怕背景一片朦朧模糊,哪怕路燈下的影子都開始出現別的餘影,可她還是清晰地看見了傅崢嶸那張臉。
 


    深刻,俊朗,凜冽逼人的那張臉。
 


    她笑了笑,對著那個不切實際的剪影道,“你來接我了嗎?”
 


    傅崢嶸站在那裡,手裡挽著一件外套,看見許寧楚扶著江眠站在不遠處,就一步步走過去。
 


    真是學不乖,明明知道許寧楚不是什麼好人,卻如此喜歡和他混在一起。
 


    是覺得和這個男人發生點什麼曖昧關係很刺激麼?
 


    傅崢嶸皺著眉頭走近了,許寧楚倒是一向厚臉皮,衝他打了打招呼,“傅大少,深夜……來接江眠的?”
 


    傅崢嶸淡淡地開口,“多謝你照顧她了,清歡呢?”
 


    “清歡在裡面喝,等下估計也出來了。”
 


    他接過許寧楚手裡的江眠,少女被他摟在懷中,無端的竟然有了一種歸屬感。
 


    “不用謝我。”許寧楚擺擺手,“你本來也不是她什麼人。”
 


    這句話頗有點火藥味,傅崢嶸眯了眯眼睛,看向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兩個人就這麼對峙著,倒是許寧楚先後退幾步,“那我就先走了,你等下記得帶她回家。”
 


    話沒說完,許寧楚又帶著笑氣繼續道,“不過傅大少,我要提醒你一句,有些溫柔,不該用在江眠身上。除非,你想讓她越陷越深。”
 


    許寧楚這段話明顯是對著傅崢嶸說的,對方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抱著江眠就走了,開車到一半的時候,傅清歡打來電話——
 


    “哥啊!親哥哥啊!您怎麼就走了,也不接一下我啊!”
 


    傅崢嶸抓著手機冷笑,“你自個兒要去酒吧玩,我來接你幹什麼?打擾你的好事麼?”
 


    傅清歡欲哭無淚,“那江眠不是也來了嗎?”
 


    傅崢嶸繼續冷笑,“你倆能一樣嗎?”
 


    “去死吧!!”傅清歡嚷嚷著,“你這種人渣,你不喜歡人家,憑什麼對人家這麼好!”
 


    傅清歡的控訴讓傅崢嶸臉上的冷笑一僵,回過神來看了眼已經在副駕駛座睡著的江眠,壓低了嗓音,帶著隱隱怒意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聽自己哥哥這個語氣,明顯是生氣了。
 


    傅清歡站在大馬路邊,聽見這個語氣酒意都跟著清醒幾分,但她還是藉著酒勁一下子都說出來了,“你生什麼氣啊?你有什麼資格生氣?江眠沒有生你氣算好的,你睡了人家就一句道歉算過去了啊?你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你是想吊著人家嗎!傅崢嶸,你做人可不能太殘忍!”
 


    聽聽,他的親妹妹幫著江眠來罵他!
 


    傅崢嶸看了眼熟睡的江眠,心說真是小瞧了她收買人心的本事,隨後對著傅清歡道,“是她跟你說的我和她睡了?”
 


    “我給她下的藥,你當我是傻子麼看不出來?”傅清歡站在馬路邊對著手機狂吼,“你糟蹋了人家清白,第二天起來一句對不起就完事兒啦!你不打算負責啊!”
 


    “我不愛她我怎麼給她負責?!”
 


    傅崢嶸這次拔高了聲調,“你幫我娶她啊?怎麼,是我強迫她的嗎!老子遂她的願替她解藥,你們現在靠這個套牢我?到底是誰套路誰?”
 


    傅清歡身子一震,“那……那你也不能……”
 


    “不能對她這麼好是吧?”
 


    傅崢嶸冷笑得更厲害了,“行啊,你別說,回去後我就不管她死活了。好人難做,對她好你們說我中央空調,對她不好待會又要說我不負責任了吧?怎麼,我就不是個人是不是?”
 


    傅清歡沒說話,氣得嘴唇哆嗦,對面直接掛斷了電話,她看著孤零零的馬路,頭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以為自己的哥哥是對江眠有感覺的,所以才會做那種事情……這麼看來,把江眠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她,自作多情推波助瀾了一場戲。
 


    傅清歡嘆了口氣,大哥,等江眠真的放棄你了,你可別後悔。
 


    江眠醒來是在自己床上,宿醉過後頭還是很痛,她撐著額頭坐起來,隨後看了眼四周,空蕩蕩的,沒人來過。
 


    記得昨天夜裡傅崢嶸帶自己回去後就沒發生別的事情了……她掀開被子下床,跌跌撞撞幾步,又靠在了床邊。
 


    頭很痛,看來酒意還沒完全醒。
 


    這個時候門從外面打開來,傅崢嶸站在門口,看見江眠睡醒了,淡淡地掀了掀眼皮,“我以為你從床上滾下來了。”
 


    想到自己昨天喝多了被他接回家的事情,江眠立刻笑得一臉討好,“沒沒沒,就是沒站穩。”
 


    傅崢嶸沒說話,瞥了她一眼,“下來吃飯。”
 


    江眠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晚上了!!傅崢嶸這是下班回來了啊!
 


    等下,那今天晚飯是誰做的?傅崢嶸?
 


    江眠不管頭還痛,直接跑下去看了眼廚房間裡的男人,穿著圍裙掌著大勺還挺有那麼幾分米其林廚師的感覺,然而五分鐘後男人手底下燒出來的炒蛋讓她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江眠嚥了咽口水,“你這個蛋上過外太空基因變異吧?”
 


    傅崢嶸白她一眼,“你怎麼不說這個蛋是我下的呢?”
 


    江眠指著盤子裡一坨黑乎乎的東西,“你他媽這叫蛋嗎!麻煩給它打上馬賽克謝謝!”
 


    傅崢嶸嘴硬,“這叫憤怒的炒蛋。”
 


    “憤怒到發焦發黑。”江眠嘖嘖感慨,“是挺憤怒的。”
 


    樓上陳盡被他們這個動靜吵醒了,揉著眼睛來廚房和他們打招呼,一看到灶臺上那盆生化武器,嚇得睡意都沒了,“我靠!你,你倆有病是嗎!幹,幹什麼拿那個盆子裝,裝屎啊!有,有啥想不開!”
 


    傅崢嶸端著憤怒的炒蛋一起憤怒了,“這他媽是炒蛋!你要不滿老子把你蛋割下來一塊炒了!”
 


    陳盡不服輸,“那,那我的蛋炒出來,顏色也,也比這玩意兒好看!”
 


    傅崢嶸樂了,“是嗎,那給我試試。”
 


    “滾!”
 


    晚上終究還是江眠忍著頭疼給他們一人下了一碗麵。
 


    下面的時候陳盡還在旁邊學著tvb經典臺詞念念叨叨,“人,人活著嘛,最,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那,我去,下,下面給你吃啊。”
 


    江眠真想一勺子拍他臉上,“閉嘴!”
 


    陳盡撇撇嘴不說話了。
 


    三個人晚上吃完飯,傅崢嶸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想說什麼,於是陳盡和江眠就同時放下碗筷看他。
 


    傅崢嶸說,“過幾天有個人跟你們過來一起住。”
 


    “你……你還,撿了別的,小,小狗啊?”
 


    “你揹著我在外面有別的狗子了。”
 


    陳盡和江眠兩人一唱一和,傅崢嶸頭都大了,“就這樣!散會!”
 


    “yes,sir!”
 


    不過要上樓的時候,江眠還是回過頭來看了眼坐在客廳的傅崢嶸,道,“爹,我這幾天想去找一趟秦嶺。”
 


    傅崢嶸眉頭皺起來,找這小子幹什麼,不應該是不喜歡了嗎?
 


    “我……我覺得江盼和他在一起,他會有危險。”
 


    傅崢嶸把眼睛眯起來,“你挺關心他的。”
 


    江眠縮了縮脖子,“好歹……我真心喜歡過人家。”
 


    從她嘴裡聽見這句話,傅崢嶸怎麼聽怎麼不舒服,但是江盼的存在的確是他們的重要線索之一,江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他,於是道,“我明天喊餘晏派人陪你一起去。”
 


    “你們能不能也找人暗中保護秦嶺?”江眠繼續道,“他不壞的,但我覺得江盼突然間出現在他身邊,事有蹊蹺……”
 


    “你管的挺寬啊。”
 


    傅崢嶸冷笑了一聲,“等我的人找你一起去吧,就這兩天。怎麼,是我幫打探消息嗎?”
 


    江眠紅了紅臉,“算是幫上一點忙吧。”
 


    “行。”
 


    傅崢嶸給出一個如此簡單的回答之後就不再說話,江眠抿了抿唇,就往樓上走。
 


    陳盡也跟著進了她房間,看她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撇撇嘴道,“你,你現在跟,跟死了丈夫的寡,寡婦似的。”
 


    江眠坐在旋轉椅上,咕嚕嚕轉過來看他一眼,“有沒有句好話了啊。”
 


    “我說,說真的。”陳盡在她對面的床邊坐下了,“人家明顯,不,不想跟你有別的關係,你,你為什麼要,要上趕著……倒貼?”
 


    倒貼這個詞語是在是扎心,江眠對著陳盡氣鼓鼓地,“你能不能少說幾句。”
 


    “我說得,還,還不夠少嗎?”陳盡也氣了,“那。那回頭你,你別來再,找我哭。”
 


    江眠一下子就軟了,上去晃晃陳盡的手臂,“別啊,我就說說的嘛。喜歡傅崢嶸也是,沒準一覺睡醒,我就不喜歡了呢!”
 


    “一覺睡醒!”
 


    陳盡模仿著江眠的腔調賤兮兮來了一句,“你做夢吧!看,看你現在!這,這幅樣子。”
 


    江眠委屈巴巴地也在床邊坐下了,“可我現在就是喜歡他,有什麼辦法嘛……”
 


    陳盡沒說話,到後來嘆了口氣,“睡,睡吧。興許,睡醒就真的,好,好了呢。”
 


    江眠聽他的話,關了燈,兩人就縮在一起睡覺了,深夜寂靜,他們彼此沉默著,無言卻又默契。
 


    傅崢嶸靜靜地站在樓下好一會,看著陳盡進了江眠的房間沒出來,又看著江眠的房間熄了燈直接陷入漆黑,他胸口浮起異樣的煩躁感。
 


    哪怕知道陳盡和江眠的關係,孤男寡女他們也絕對不會發生什麼,可是一想到陳盡是個男的,跟江眠睡在一起,他就渾身不舒服。
 


    江眠到底在想些什麼,有沒有一些男女授受不親的意識觀念?就算再要好的朋友,晚上能抱在一起睡嗎!
 


    剛想完這個,腦海裡就又開始浮現自己以前抱著江眠睡覺的畫面,過了一會抱著江眠的男人換成了陳盡,傅崢嶸用力嘖了一聲,打消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他回房間從江眠的房門路過,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停,上一次他的貿然破門而入導致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發生,不知道這一次進去會不會看見什麼畫面。
 


    靠靠靠,他這是瘋了嗎!老是想著江眠和別人搞來搞去的場景。
 


    傅崢嶸一臉怒意地回到了房間,踹開房門洗了個澡,情緒總算收斂很多,他在床上躺下來,默默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到盡頭,江眠繼續一天喜歡他,他就覺得壓力很大。
 


    完全沒想過自己帶來的小姑娘如果真的喜歡上了自己會有什麼後果,如今後果出現了,他被壓得喘不過氣,天天都要沉浸在她帶給他的各種壓力當中。
 


    傅崢嶸閉了眼,沉沉睡去,一夜無眠,無人入夢。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一如既往地早,只是走到了樓下,發現沒有早飯。
 


    廚房間也是昨天晚上收拾好的乾淨模樣,傅崢嶸愣了愣,習慣江眠提早做好早餐的節奏後,今天突然沒有,就有些難以接受。
 


    於是他想也沒多想直接走上樓,來到江眠房間門口,直到到了房門面前,他才猛地想起來——江眠昨天是和陳盡一起睡的。
 


    昨天夜裡做了什麼事情導致起不來床?
 


    傅崢嶸想起上一次江眠沒有按時起床是因為被自己折騰得下不來床,於是自動代入今天的狀況,腦子裡就有個不祥的預感緩緩升起。
 


    此時,裡面傳出江眠的驚呼聲,還有陳盡的深呼吸聲,“你,你,你別,別亂動!”
 


    這臺詞這對話這語氣!
 


    傅崢嶸不知道為什麼胸口的怒火騰地一下被人點燃了,於是乾脆直接一下子推門進去,床上撲騰在一起的兩人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各自肩膀一顫,抬起頭來看傅崢嶸。
 


    在他眼前的是江眠被陳盡撐著壓在身下,兩人頭靠得極近,幾乎可以說是臉跟臉貼在一起了,人家情侶打個啵都沒這樣吧!
 


    撇開陳盡的結巴不談,兩個人都長得乾乾淨淨白白嫩嫩的,這場面怎麼看怎麼……令人遐想!
 


    傅崢嶸的聲音裡帶上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怒意,“你們在幹什麼?!”
 


    江眠渾身一個哆嗦,就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陳盡,但是她沒想到的是偏偏是這個習慣性動作讓傅崢嶸更來氣,這算什麼,捉姦在床然後依靠姦夫嗎!
 


    呸!這麼快就需要別的男人伺候!
 


    陳盡結結巴巴更加解釋不清楚,江眠都快哭了,抓著陳盡的衣服,“你快下來!”
 


    “下……下不來啊!”
 


    兩個人的頭蹭來蹭去的,說的話還這麼曖昧,傅崢嶸簡直看不下去了,都想轉身就走。氣死他了,成何體統!
 


    直到江眠喊了一聲,“爹!能不能幫個忙!”
 


    傅崢嶸轉身冷笑,“幹什麼?”
 


    江眠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倆的頭髮打結了,能不能幫我們解開……”
 


    傅崢嶸表情僵了僵,隨後上前,看了眼他們的頭髮,的確纏成了一團,於是伸手去拽了拽,江眠和陳盡同時喊了幾聲疼。
 


    靠!頭髮都纏成這樣了,要說他們沒發生點什麼,他死活都不信!
 


    越想越氣的傅崢嶸直接從旁邊書桌抽屜裡抽出一把剪刀,陳盡一看就嚇得聲音都發抖了,“大,大兄弟!放,放下手裡的刀,有,有話好說!”
 


    傅崢嶸冷笑著上前,一刀咔擦一聲剪掉了那段頭髮,江眠汗毛都立起來了,隨後陳盡終於喘口氣,從江眠身上爬起來,“媽的,再,再也不留,長,長劉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