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蠶土豆 作品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我也會劍開天幕(第2頁)

 這是修的什麼道?

 獨自行走于山林間,陳平安喃喃自語:“自己不喜歡的,就一定是錯的?你陳平安是不是也太霸道了些?你算哪根蔥?”

 陳平安又問自己,“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陳平安搖搖頭。

 陳平安覺得古人說話,只說半句,算不得真正的醍醐之語,一旦某些斷章取義的言語,被世人奉為圭臬,當做為人處世的金科玉律,確實可以少去許多人生上的麻煩,不是說不好,可到底還是美中不足的。

 比如書上又講了。

 慈不掌兵,大權在握之後,必有大仁。

 義不掌財,大富大貴之後,必有大義。

 陳平安停下腳步,躍上高枝,坐在樹上,拿出久違不曾碰面的刻刀和竹簡,將這兩句話刻在竹簡上。

 想了想,又將羊腸宮與那頭小鼠精說的話,關於修心修力的言語,也刻在另一枚書簡上。

 陳平安收起刻刀,一手持一枚書簡,高高舉起,燦爛笑道:“這下子,就算是真正‘書上’說了!”

 好嘛。

 原來都是陳平安自己隨口瞎謅的道理。

 估摸著整座天下,也就只有落魄山的那些馬屁精,才會願意將這些言語當真吧?

 陳平安小心翼翼收起兩枚竹簡,心情大好。

 隨後陳平安沒有著急趕路去往銅臭城。

 而是喝了幾口酒,先前在羊腸宮那邊拎出的酒壺裡,還剩下不少。

 陳平安開始在心中仔仔細細清點、盤算家當,此次從骸骨灘進入鬼蜮谷歷練,收穫頗豐。

 不過身上這件春草法袍的折損,不算輕了,想要真正修繕如初,估摸著最少需要五六千顆雪花錢。

 當初在地湧山當著書生一起逃出重圍,為了示敵以弱,不敢太早-洩露純粹武夫的底細,只好故意壓抑體內那一口純粹真氣,單憑法袍,結結實實捱了那頭搬山猿一重錘。後來在黑河之畔,跟那積霄山敕雷神將一番廝殺,身陷雷池,春草法袍更是被電打雷劈得破損嚴重了,這筆不小開銷,讓陳平安有些牙癢癢。

 陳平安只得安慰自己,“世間最小的包袱齋做買賣,也還需要些本錢呢,你這種無本萬利的掙錢心態,要不得。”

 而且在雷池之中,如油煎武。

 陳平安收起念頭,撤了內視之法,回過神後,坐在桌旁,視線低斂,怔怔無言。

 講道理這件事,說服別人不容易,說服自己也很難。

 那麼為什麼還要講理呢。

 一碗市井飯,一部拳譜。

 值得嗎?

 為此付出的代價,即便極其巨大,已經傷及大道根本,可自己的那個選擇,真的就對嗎,萬一是錯的?

 陳平安不是在糾結於第一個早有答案的問題,以及那個註定暫時不知對錯的問題。

 但是陳平安在害怕,心悸不已,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自己會想這些。

 陳平安猛然間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後,離開桌子,身形顛倒,一襲青衫大袖飄搖,閉上眼睛,開始以天地樁倒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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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綠湖上,停有一隻翠綠竹筏,三郎廟少年袁宣依舊在垂釣,這次沒有外人,也就更加閒適隨意,女子武夫扈從,與那位金丹劍修老人,都各自持有一杆魚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