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蠶土豆 作品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二十人與候補們(六)(第2頁)

大、德行很高的女子,也會被人敬稱為先生,分量就更重了。”

他們恍然大悟,記得家鄉武館那邊,館主也收過一個女弟子,結果當天就被他媳婦撓了個滿臉花,館主從頭到尾都沒敢還手。

白雨問道:“怎麼都是他們的道理啊。師父你就沒有自己的說法?”

曹慈說道:“學拳對我來說,就是呼吸一般的家常事,我自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在收你們做徒弟之前,就沒想過什麼拳理,如今在補。”

停頓片刻,曹慈說道:“如果要學那種有資格落筆寫在紙上的拳理,以後我可以幫你們介紹一個人,他比較擅長。”

曾經與他的開山大弟子切磋過四場,回頭請他與自己的兩位親傳弟子說一番拳理,想必不是太過分的事情。

白雨問道:“師父的這個朋友,肯定是懂的拳理很多,打架本事一般?”

曹慈無奈道:“不能這麼說。”

嵇節說道:“就是那個武德一般的陳平安,對吧?”

曹慈忍住笑,“這種話,我們師徒私底下說說就行了,可別當人的面說。”

站在水邊,曹慈突然問道:“其實師父也琢磨出個拳理,你們要不要聽?”

倆孩子不約而同點點頭。

曹慈指了指自己,“這副人身,天地清明,一團和氣,我是主人。”

“這種內求的武學境地,我形容為不必外求的天下第一人。”

說到這裡,曹慈笑著補了一句,“這種大道理,聽過就算了。”

白雨說道:“聽得稀裡糊塗的,不過聽上去老霸氣了。”

嵇節讚歎道:“難怪師父這麼厲害。”

小女孩拿手肘一撞身邊的同齡人,“呆阿咸,記下了麼?”

嵇節點頭道:“記下了。當皇帝老兒的聖旨聽。”

曹慈啞然失笑。上了船,生意冷清,乘客寥寥,船上靠窗位置,有那唱曲開嗓的清瘦少女,一旁有男人拉二胡,時不時停下來,糾正少女唱腔的缺漏,估摸著是做那種鄉野草臺

班子生意,靠串戲掙錢的。

曹慈要了三碗榨菜肉絲麵,隔壁桌坐著個慈眉善目卻有官氣的老人,帶著兩個精悍隨從,坐姿端正,腰桿挺直,眼神時常遊走船艙,提防刺客。老人約莫是將溫文爾雅的曹慈當成了讀書人,主動邀請拼桌一敘,曹慈本想婉拒,可是見倆孩子實在無聊,便答應下來。老人相當健談,剛好曹慈不善應酬,卻是個不錯的聽客,故而還算投緣。老人說自己大半輩子宦海沉浮,每每外放為地方官,羈旅最喜江河舟行,此事實在不惡,日啖魚蝦,大飽口福。如今告老還鄉

,尤其是宦囊還算充裕,就更悠閒了。

老人笑言一年才四季,炎夏有苦熱,隆冬有酷寒,他這種行將就木的老人,氣血少且衰,日夜遭煎煮吶。

曹慈總是笑著點頭。

下了船,走出一段路程,曹慈才告訴兩個唧唧喳喳猜測對方身份的徒弟,老者其實是一位持牒巡遊的山神老爺,官身不低,才可以山管水。

而那邊同樣在猜測曹慈的身份,卻誤會是那種修煉仙法的得道之士,身負道氣,上山下水,走南闖北,能夠見怪不怪。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如吊山鬼。

見過了一位山神,更早在仙家渡船上,神仙也已經看過了,而且是一大堆,先前在那家鄉破敗古廟內,還瞧見了鬼。兩個孩子有了拳意上身,就等於在武學上登堂入室了,哪怕沒有火光照路,走夜路還是問題不大。曹慈與他們說夜行無月的時候,走在古路荒徑上邊,常有鬼物

提籠把火,自照不照人,所以即便是市井凡夫,除非身體羸弱,神氣不盛,陽氣不足,否則都是看不見他們的。

說是這麼說,可是如此山中夜行,鶻聲磔磔,木客啾啾,聽著委實滲人,讓倆孩子都起了雞皮疙瘩。

在陰惻惻山坳間突兀間遇見一巨第,似王侯豪宅。

師徒要麼原路返回,要麼湊上前去敲門借宿。

曹慈敲開門之前,讓翩翩和阿咸儘量收起拳意。

開門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僕,瞧見了曹慈身邊的兩個孩子,老態龍鍾的老者就想推辭,說自家夫人寡居在此,不宜待客。

老人身後不遠處,出現一雙年齡相差四五歲、眉眼有幾分相似的姐弟,衣衫樸素,老人卻笑著喊了聲阿官。

名門望族裡繁文縟節,規矩多,比如孩子一律不準穿絲綢綾緞的華服,會折福,所以終年布衣,只穿改過的舊衣。

而阿官,是僕人對主人家孩子的一種尊稱。只是這雙本該錦衣玉食的豪門姐弟,看上去有些面黃肌瘦,臉上無光彩。

少女攥緊弟弟的手,不敢看曹慈一行人。按照這邊的習俗,有一本祖傳的祭祀簿,菜餚種類樣式,香燭擺設等,都有明文規定。少女到了十四歲就要梳鬟,穿紅裙子,去祠堂拜過祖先掛像,意味著她從這天起就可以談婚論嫁了。老人自稱是墳親,會點瓦匠木作手藝,來這邊串門幫忙修繕的,墳親便就是大家族專門的守墓人,負責管理祖先墳墓的下人和他們的

家眷,雙方情重如親戚。

曹慈帶著徒弟在這邊過夜,休歇一晚,一夜無事,曹慈挑燈夜讀,天未亮就啟程,帶著睡眼惺忪的兩個孩子,一起離開巨宅。

曙光將現之際,兩個孩子發現身後道路上,有一位撐傘的婦人,帶著那雙神光煥發的姐弟,與他們遙遙行禮,很快便消逝不見。

白雨輕聲問道:“師父,一宅子都是鬼,對吧?”

曹慈點點頭,“所以先前讓你們收斂拳意,就是免了衝撞他們,否則就不是登門借宿,而是上門尋仇了。”

嵇節好奇問道:“那位夫人與我們道別,又是咋回事?”曹慈解釋道:“鬼物斷了香火祭祀,就跟人飢不果腹一樣,很容易失去一點真靈,要麼化作厲鬼,要麼魂飛魄散。有三種解決辦法,最好的,當然是修煉道法,但

這是需要講求仙家機緣的,再就是吃香火、供品,大家族小門戶,都需要要祭祖。然後就是汲取活人的陽氣。”

嵇節聞言悚然,瞪大眼睛道:“師父,你沒事吧?”

曹慈笑道:“我們在他們家中盤桓一宿,自有陽氣凝聚,我們是武夫,這點損耗,算不得什麼。卻足夠幫助那棟宅子的主人家免去多年的斷炊之憂了。”

所謂的“多年”,實則是百年之久。白雨說道:“曉得了,老伯伯婉拒我們借宿,是怕害了我們倆孩子,那個當姐姐的,帶著小阿官一起現身,是他們實在餓得慌了,又不好意思明說,對吧?師父呢

,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故意也不道破,借咱們地兒住一宿,人鬼相安,是他們的待客之道,咱們便留下些陽氣,是為客之道。”

曹慈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聰明。”

阿咸哇了一聲,“師父,你人也太好了吧。”

翩翩打抱不平,“還沒有師孃,說不過去。”

阿咸說道:“有了師父,師孃還會遠嗎?”

曹慈笑了笑,伸手按住倆孩子的腦袋。

看來給人當師父,確實還挺有意思的。

倆孩子經過這麼一件事,就又與曹慈親近起來。

臨近目的地,來了個年輕女子,倆孩子對視一眼,莫非是未來師孃來了?

自然不是,女子是廖青靄,他們的三位師伯之一。

廖青靄笑著解釋道:“竇師姐在家族那邊忙得連軸轉,實在脫不開身,就讓我來接你們。”曹慈點點頭,笑著介紹起身邊兩個孩子,“廖師姐,他們是我剛收的徒弟,嵇節,小名阿咸,白雨,小名翩翩。在我剛認識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有拳意在身了,很

難得,他們只憑平時架梯子偷看隔壁武館的樁架把式,就可以現學現用,甚至可以說是化為己用,在一處鄉野祠廟內,我看過他們的出手,有模有樣。”

廖青靄大為意外,因為除了大師兄馬癯仙,他們仨至今都未收徒。

師姐竇粉霞是懶,她的口頭禪是找個好人家趕緊把自己嫁了吧。

廖青靄是覺得自己學拳都不精,沒資格給人教拳,怕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