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娓 作品

第 54 章 番外-3

    這幾天,小姨身邊似乎有些新情況。()
 


    晚飯過後,湯杳媽媽突然拉著湯杳下樓,說要去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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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準備出門時,小姨在敷面膜,精華還沒塗均勻,順著下頜往下嘀嗒。
 


    小姨用手接在臉下面,納悶地從洗手間裡探頭出來:“姐,都這個時間了,你要帶著小杏幹什麼去?黑燈瞎火的,遛彎啊?”
 


    其實湯杳也不知道要下樓做什麼,腮邊含著半顆草莓,手裡捏著草莓屁股,懵懵地被拉著走到門邊,跟小姨一起望向媽媽,迷茫,又有些罔知所措。
 


    玄關燈沒開,湯杳媽媽在昏昏暗暗的鞋櫃旁,側身,垂著頭提鞋子,看不清表情,只是聲音裡包蘊著些可疑的慌亂:“我我打算去買幾個饅頭,明天早晨吃。”
 


    湯杳媽媽一向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冰箱裡食材充分的不得了。家裡又沒有人挑食,早餐吃點什麼都可以,粥,蛋羹,雞蛋餅
 


    哪樣食材也不是必須品,沒了這個也還有那個,不必要非在天黑後去買幾個饅頭。
 


    但無人懷疑。
 


    湯杳覺得許是媽媽想吃,或者姥姥說過,她們不知道而已。
 


    大概小姨也是這樣想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在回洗手間時說了句,“那我吃紅糖包好了,買兩個紅糖包吧。”
 


    媽媽穿好鞋子,推開防盜門:“知道了。”
 


    走進燈火通明的電梯裡,湯杳才發現媽媽的臉頰是泛紅的。
 


    原來買饅頭只是編造的藉口。
 


    湯杳媽媽不善於說謊,兀自尷尬了十幾秒,電梯都快落到一樓了,才開口問湯杳:“你小姨最近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這話沒頭沒尾,湯杳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問媽媽是指哪方面的事情。
 


    湯杳媽媽似有猶豫:“我最近發現,你小姨總是坐一輛車回家”
 


    廚房的窗,正對著樓下的樓道入口前區域。
 


    趕上家人下班回家的時間段,湯杳媽媽做飯難免會分心,時不時往窗外瞧瞧,看看惦念著的家人有沒有回家。
 


    這麼一看,看出些端倪。
 


    不知從何時起,湯杳的小姨一連幾天裡,總是坐著某輛黑色私家車回來。車主是個男人,樹蔭影影綽綽落在擋風玻璃上,從樓上看不清楚那男人的面容。
 


    樓道入口前,有一片健身器材。
 


    那輛黑色私家車,就停在健身器材前的車行道路旁,小姨通常揹著她的挎包,從副駕駛位裡邁出來,向降了半扇的車窗裡探頭,說上幾句話,才肯離開。
 


    那輛車也並不急著走。
 


    偶爾,小姨穿過黃色和藍色漆體的漫步機、坐蹬器和壓腿架,穿過嬉笑著的孩童、看護的家長和鍛鍊身體的老年人身旁,會停在太極揉輪前,轉過身去,對著黑色的私家車擺擺手。
 


    通過媽媽的描述,湯杳能想象到那種似有些曖昧情愫在的畫面——
 


    夕陽西下,
 


    ()    萬物籠著金黃,她的小姨楚腰蠐領,微笑著看向車主。()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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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抵達樓層,湯杳隨媽媽拐出走廊,踏入那片想象中出現過的健身器材:“小姨有了新情況怎麼都沒和我說呢,過分。”
 


    湯杳媽媽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她怕小姨又遇見不靠譜的人。
 


    之前小姨為了幫湯杳和聞柏苓說話,才肯把有關韓昊的那段無法經歷全盤托出。
 


    那段經歷無法純粹地稱之為感情、真心,小姨講得很艱難,也說了,是多虧有聞柏苓的幫忙,才得以擺脫噩夢。
 


    做姐姐哪有不心疼妹妹的。
 


    過去老家那些親戚嚼舌根說來說去,說有錢男人都喜歡玩不婚主義那一套,其實就是不想負責。
 


    聽多了,湯杳媽媽也有時候著急,想著讓小姨早點結婚。甚至想過,會不會是自己的妹妹太過要強,或者任性,才總把婚姻一拖再拖。所以言語間的勸說也都是針對小姨的。
 


    知道小姨的那些經歷,無疑是冰錐刺心。
 


    湯杳媽媽哭了好久,覺得自己這個姐姐當得非常失責,沒能幫妹妹好好把關,還不明所以地胡亂催促。
 


    媽媽曾很自責地對湯杳說過:“我一定在無意間給你小姨造成過很大壓力”
 


    這次小姨疑似有感情動向,湯杳媽媽有種“一朝被蛇咬”的警惕感。
 


    一會問湯杳,她小姨誰都沒吐口,會不會是因為那個人又不太適合結婚;
 


    一會又問,上個月自己曾經問過一次,會不會是因為被問,她小姨才隨便找了一個?
 


    要去的饅頭店裡家不遠,就在小區正門外的商業街上,十來分鐘就到了。
 


    才走到門口,湯杳媽媽越想越緊張,自己都要把自己嚇死了。
 


    湯杳只好安慰說:“媽,你又沒見過人,怎麼知道一定不好?小姨不說肯定有小姨的道理,也許只是個普通同事,順路送送她。或者是還在考察期間的追求者。而且小姨那邊有點新情況也是好事,你不是也希望小姨有個好歸宿麼?”
 


    “我是念叨過的”
 


    湯杳媽媽想了想,覺得當然還是妹妹開心最為重要,歸宿有沒有的,主要凸出“好”這個字。
 


    糟糕的歸宿要來做什麼,嫌自己壽命長,專門找來惹氣生嗎?
 


    湯杳把手放在媽媽的馬甲後襟,在媽媽背上胡亂搓了搓:“小姨這幾年想得很開,肯定不會再做傻事。媽也別擔心了,抽空我找小姨聊聊天,問問她是什麼情況。”
 


    反正出來一趟,她們還真去店裡買了饅頭,也給小姨買了紅糖包。
 


    湯杳想起聞柏苓也不排斥甜味麵點,也跟著買了兩個,打算明早和他一起吃。
 


    往回走時,湯杳接到聞柏苓的電話。
 


    他這兩天特別忙,沒有和湯杳一起回這邊,但說過今晚他忙完,會過來接她回他們的小家。
 


    在電話裡,聞柏苓說他快到了,湯杳也不打算再
 


    ()    回樓上去,說在下面等等。
 


    “穿這麼少,夜風涼的,媽媽把馬甲留給你?”
 


    湯杳媽媽說著就要脫衣服,被湯杳攔住:“不用不用,聞柏苓馬上就到了,媽你先上去吧。”
 


    “那你待會兒和小聞說,他買的草莓很好吃,代我們謝謝他。”
 


    正說著,有人牽著兩條大型犬從身旁路過,狗主人顯然是認識湯杳媽媽的,停下腳步,對著她們這邊的方向叫了聲“阿姨”。
 


    金毛和邊牧乖乖地蹲坐在主人身邊,哈赤哈赤地吐著舌頭。
 


    湯杳媽媽給湯杳介紹:“這是七樓陳阿姨家的兒子,這是我女兒。”
 


    那男人看起來過分清瘦,戴很厚的眼鏡。
 


    湯杳聽了“陳阿姨”,就已經反應過來,面前的男人就是當初媽媽和小姨想介紹給她認識的博士後。
 


    很奇怪,湯杳覺得這位博士後有些眼熟。
 


    男人也頗為意外地看她一眼,點點頭,沒說話,看起來是個很內向的人。
 


    樓道前的路燈前些天壞掉了,黑咕隆咚,那些健身器材籠在黑暗裡,靜立著,猶如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外星生物。
 


    三人說話間,忽有一道車燈閃過,湯杳心裡有種預感,不用轉頭,都已經知道是聞柏苓來了。
 


    “媽媽,那我先走了”
 


    她不經意帶了些笑意,和媽媽道別,和鄰居家的兒子也點點頭,目送他們走進樓道,才轉身,向聞柏苓的車跑去。
 


    一路上,聞柏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反常。
 


    也許是連著兩天忙碌,話少些,卻也主動問起湯杳手裡提著的塑料袋,聽她介紹某家麵點店的紅糖包,也聽她說晚上出門買饅頭的淵源。
 


    甚至在聽湯杳說起來,媽媽很擔心小姨又遇見壞人時,聞柏苓還單手扶著方向盤,空出右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安慰過她。
 


    他說:“甭擔心,京城就這麼大點地方,真要是常年在這邊生意的人,總能打聽到,我幫你留心著些。你小姨是聰明人,不會重蹈覆轍的。”
 


    聞柏苓和平常一樣事事都有回應,湯杳也就沒留意到,這個男人的醋罈子已經打翻。
 


    回家進門,聽他說看見她和媽媽在樓下和旁人聊天,湯杳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話題有多危險。
 


    她心無防備,還在蹲在地上解她的鞋帶:“是樓上陳阿姨家的兒子,就是那個博士後。”
 


    聞柏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哪個博士後?”
 


    鞋帶不知道什麼材質,系蝴蝶結這種結釦很容易鬆散開,出門總蹲下重新系也不方便,所以湯杳繫了兩層。
 


    結打得過於緊,不好解。
 


    埋頭在這件“解鞋帶大業”中,湯杳腦子放棄了思考其他事情。
 


    聽見聞柏苓的問句,她才終於分神,淺淺琢磨了一下。還想著,他們明明經常拿“博士後”的事情開玩笑,怎麼他這麼快就忘記了?
 


    “就是那個,之前媽媽和小姨想讓我認識一下的博士
 


    ”
 


    “後”字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她已經被聞柏苓拉著手腕起身。他輕輕鬆鬆抱起她,往客廳走去。
 


    “聞柏苓,我的鞋子還沒脫掉。”
 


    客廳裡還未開燈,落地窗外的月色和玄關微不足道的照明,是僅有的光源。
 


    聞柏苓單膝跪在她面前,握著她的腳腕,幫湯杳把已經拆開鞋帶的馬丁靴脫下來。
 


    他的拇指摩挲在她的踝骨上,目光幽幽,莫名很有種蠱惑人的色氣。
 


    湯杳和他對視兩秒,已經默契地瞭解下文,小聲說自己還沒有洗澡。
 


    聞柏苓特不正經:“正好,一起洗。”
 


    這個澡洗得當然不單純。
 


    呢喃細語都融入在水聲中,歡愉過後,他們泡在滿是泡沫的浴缸裡,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天。
 


    今晚的泡泡浴球是玉蘭香。
 


    湯杳看一眼放在洗手池上的包裝盒,在水霧中辨別上面字樣和圖案。
 


    她雙手托起一團泡沫,聲音裡還漫著方才溫存時的軟:“可是玉蘭真的是這種味道麼,本科時宿舍那條路那麼多玉蘭花,我怎麼沒聞到過這種香氣?”
 


    在她印象裡,玉蘭是沒有味道的花類。
 


    她把泡沫舉著往身後送,聞柏苓卻低頭去淺嗅她的肩,他揉著手裡的冰肌玉骨,聲音沉沉落在她耳後:“你們學校西側玉蘭花也不少。”
 


    沒有鞋帶的死結已解開,也過了最動情的激動時刻,湯杳能考上博士的聰明腦子,終於又開始運轉,總覺得聞柏苓是意有所指。
 


    上次他們共同走到學校西側時,在一樹盛開的白色玉蘭樹下,遇見過博士同門的朋友。
 


    是那個清大經管學院的畢業生,和湯杳剛認識的那陣子,還特地約過她,給她看自己的畢業紀念戒指。
 


    那位不算朋友的熟面孔,約湯杳喝過幾次咖啡,算是一位時間短暫的追求者。